黃卓當即會意,他可是明明白白得很,雙方的意思都搞混了,他是知道夏小洛對tvb沒有興趣的,他知道夏小洛說說的電視傳媒業是李澤楷的衛星中文電視臺。笑了一下道:“胡社長,你誤會了。”
但是,他只說了這麼多,剩下的就沒有再說了。他並不確定夏小洛的意圖,到底是心思混亂,還是故意向邵一夫施加壓力。
談判的時候,有時候不能太迅速地暴露自己的意圖。
更煩人的是口徑不同意。所以,他只是提醒了夏小洛,說了一句夏小洛才能聽懂的“你誤會了”。
夏小洛當即明白過來,收攝心神,淡淡一笑,道:“我感興趣的是李家老二的衛星中文電視臺,並不是tvb。明說吧,tvb我還是想賣的,不過,價格,不是談不攏麼?”
“哦”胡野萍鬆了口氣,他是真的不希望夏小洛和邵家又槓上了,香港還有幾年就要回歸,這段時間裡他的任務就是維持港島的穩定,讓香港人對zf有信心。
邵一夫笑道:“夏小洛先生是做金融起家的吧,爲什麼忽然有了做傳媒的想法?亞洲衛視創建一年,現在要接受的話可能要花上不少的精力,再說20億的價格並不低。”他是很奇怪,李家老二的亞洲衛視一直是虧損的,照現在的勢頭看下去沒有三年五年的時間想要盈利根本不可能。一家只創辦一年的電視臺影響力並不大,真正值錢的也就是那個框架和牌照,他也知道李澤楷要轉讓衛星電視的事情,作爲本港傳媒界的龍頭老大,邵一夫問過價格之後就退後了,與其花上20億港幣買這家電視臺,真不如自己再建一個。
夏小洛看着門外,口中隨意答道:“本來也沒想到這個,只是今天上午和許先生說到亞洲衛星中文電視臺的事情,所以就準備談談看,要是合適就買下來玩玩。”
玩玩……
夏小洛的答案讓對面兩人實在是無語,扔20億出去只爲了玩玩,真是……有點太瘋狂了一點。
黃卓心裡偷笑,他看出了夏小洛的心不在焉,在座的也只有他能明白夏小洛現在失態的原因,夏小洛和楚秀菡之間的事情知道的人太少了。
兩個女朋友這樣撞在一起,是男人就會頭疼的,自以爲知道內情的黃卓並不知道,不是兩個nv朋友,而是三個。
“嗯,”黃卓及時的開口:“小洛,我出去給楚秀菡打個電話,看看她錄音的情況怎麼樣了。”說着這位印尼大財閥兼實業家、併購高手衝着滿臉疑問的少年眨了眨眼,這才又轉頭對那兩位說道:“胡社長,邵先生,你們慢慢聊。”
黃卓笑呵呵的起身離開,夏小洛愣了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黃卓這是挺身而出準備幫自己解圍的。
“謝謝!”夏小洛忽然說道,發自肺腑的感激。
……
病危通知下達了,沈家直系親屬們齊齊聚在中心醫院的特護病房裡,等待着沈家的主心骨,沈臨風的臨終遺言。
就在兩天前,香港廉政公署發佈消息稱,三日前被捕的綠葉國際紙業控股有限公司(“綠葉”)的董事局主席沈智信及一名沈姓執行董事昨天傍晚被落案起訴,同時,沈氏控股的另外一家公司獅龍節能董事局主席沈敦儒,因兩案涉及主要犯罪主體具有高度相關性,故併案處理。兩人被控涉嫌盜取公司資金逾十億三千萬元。兩人將於今天接受庭審。
而沈家的大部分個人資產也被凍結。沈仁義早在撒旦發出獨立型研究性報告的時候,他就料想到這一天,他甚至,已經想出了應對之策。這些掏空上市公司的實際執行人都是沈臨風。但是,沈家四代就這一根獨苗了,一定要保住。所以,所有的罪名都由沈臨風的父輩叔伯承擔。
但是,沈仁義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來的這麼猛烈。
聽到消息的時候,沈家家主沈仁義當即就暈倒在地,被送進自己的私家醫院。接着,他的身體每況愈下,短短三四天時間,就好幾種疾病併發,現在,已經是行將就木之際。
“把臨風叫進來。”沈仁義喘息幾口,費力地吩咐自己的妻子,在這家族存亡的關頭,老人在即將離開這個世界之前,頭腦忽然分外的清晰起來,幾天前那屈辱的一幕幕反覆的在腦海中回映,他終於把一切都想通了。
沈臨風一臉悲痛的出現在病房內,沈仁義看了看妻子:“你先出去,我有話跟要對臨風說。”
老夫人無聲地抹了一下臉上的眼淚,低頭退了出去,把門帶上。
沈臨風木然的站在牀前,看着自己的爺爺枯槁的面容,眼淚不禁盎然而下:“爺爺。”現在,他特別後悔,後悔自己不知深淺,逼迫夏小洛,自作聰明地慫恿崩牙駒,借刀殺人,除掉夏小洛。
現在,他自食苦果。偌大一個百年大家族分崩離析,最疼愛自己的爺爺,這位沈家的頂樑柱也轟然倒塌……
“過來坐。”沈臨風已經沒有力氣坐起來了,只能勉強的擡起頭,看着沈家唯一的希望。他對自己家裡的兒孫輩瞭如指掌,兩個兒子中老大可以守成,老二隻能享樂,現在他們進了警局這輩子算是完了,第三代中其他人還小,只有這個大孫子是沈家復興的希望。
只是,沈家,還能復興麼?
沈臨風連忙托起爺爺的頭,在他的頸脖下墊起枕頭:“爺爺,您要堅持住,沈家沒有你不行。”
沈仁義輕輕的晃了晃腦袋,他現在連搖頭的力氣都不再有,氣若游絲地道:“爺爺就要走了,現在家裡的重擔準備交到你的身上,你願意嗎?”
“不,爺爺,你不會走的。”沈臨風悲從中來,再忍不住淚水,哽咽出聲。更多的是一種恐懼,原來沈家的運作,都在爺爺父親叔伯的指點下,現在,這所有的依靠都走了,讓他一個人面對這麼一個爛攤子,他真沒有信心。
“別哭了,我快沒有力氣說話了,時間寶貴啊……”沈仁義氣得翻了個白眼,覺得孫子很沒用。
沈臨風急道:“我們沈家敗在誰的手上,你想到了沒有?”
沈臨風收起泣聲,胡亂擦着臉上的淚水,惡狠狠地道:“爺爺,你是說夏小洛?”
沈仁義悲苦地一笑,搖了搖頭,他幾乎是用最後的力氣,竭盡全力地道:“不,敗在我們自己手裡啊……怎麼能怪得了人家夏小洛呢?杜牧所作的《阿房宮賦》裡是怎麼說秦國滅亡的原因呢?……”
“我……我不記得了。”沈臨風臉色一慚道。
沈仁義苦笑了一下,道:“你是沒讀過吧,也難怪你們……日子好過了,亂花漸欲迷人眼,生活中都是誘.惑,哪還有時間讀典籍呢?莫說是你,你爸爸也不讀了……咳咳……”
沈臨風按拂了一下爺爺的胸口,沈仁義擺了擺手,喘了口氣繼續道:“杜牧在那篇文章裡說,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如果六國各愛其人,則足以拒秦;使秦復愛六國之人,則遞三世可至萬世而爲君,誰得而族滅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鑑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我們沈家就和那六國、秦國一樣,不懂得維護那些小股東的利益,也沒有履行信託責任,沒有經營好股民交給我們的資本……反而,把他們當傻瓜,偷竊他們,剝削他們……所以……咳咳……”
沈仁義眼中顯出濃重的失望和負疚,還有悔恨。他道:“所以,是我們犯錯在先,授人以柄。讓撒旦基金抓住了尾巴……小股民當然不會維護我們。而他們就師出有名,光明正大地掙到了錢……”
沈仁義深深地看了一下孫子,這個孫子,再調皮,再搗亂,生出這麼大的禍端,惹來這麼大的麻煩,可是,當自己將要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他還是那麼留戀他。
沈臨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信託責任?是個什麼東東?
沈仁義又苦笑了一下,道:“這些話,不用你一下子就懂得,你先記着,等我死了,還有漫長的時間等着你去領會,等你明白了這些道理,你就真正成熟了,小利靠謀,大利靠德啊……”
沈臨風搖了搖頭,眼睛裡滿是淚水,痛苦地道:“爺爺,你不會死的……”
“傻孩子,爺爺活了八十多歲,在不死,老天都怪罪我在這個世界浪費糧食了……”沈仁義艱難地擡起手,撫摸了一下孫子的腦袋,這幾天,孫子瘦了很多,看上去很讓人心疼。“還有,你還反了一個錯誤,就是和週五侯合作。不要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你損害了夏小洛,可是,對你有什麼好處呢?打擊了何夏集團最受益的可是他週五侯,可是,出頭做這些事情的,都是你啊……臨風……所以,夏小洛必須敲山震虎,想把你打趴下啊……只是,沒想到他那麼厲害,短短兩週,讓我們沈家在香港十大家族除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