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狀態越來越差了,身上的傷從最開始時不時的抽痛到現在的毫無感覺。
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我每次睜開眼幾乎只能看見一團團交織在一起的----模糊的點影。
南山每天晚上都會來,每次來的時候,他都會點上許多支雪茄,在一旁冷眼旁觀被打得遍體鱗傷的我,心情好的時候,他會同我說上幾句話。
每一次的話題,都是暮雨珺。
暮雨珺的童年……
暮雨珺遭受的陷害……
暮雨珺在家族裡做的小動作……
無數個暮雨珺在我的腦海裡打轉,我一個字也不想聽,但偏偏每個字都清晰地飄進我的耳朵裡,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剁了,因爲只要聽到與她有關的所有,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要更多。
我恨自己,恨自己的放不下,更恨自己的懦弱….
我甚至….連討厭暮雨珺一點都做不到,因爲只要想到她,眼前浮現的就是那熟悉溫柔的眉眼。
我知道,自己不該這樣的,慕家是殺我父母的兇手,我理應和恨所有慕家人一樣恨她,但是,我一點都恨不起來。
爲什麼?
我無數次問自己,一遍一遍。
我厭惡地看着血泊中的那張臉,那張冷清的,漠然的臉頰。
“肖墨弦,你真是噁心。”我垂下眼眸,諷刺地說道。
明明父母被殺的場面,那麼清晰,深刻地印在腦海深處,你卻選擇無視它,而滿心裝着仇人之女。
“你爲什麼不去死?”我望着血泊裡的自己,冰冷地唾棄着,或許,現在只有這麼做才能讓我瀕臨崩潰的情緒好受一點。
-----是啊,你爲什麼不去死-審訊室的門被人踹開。
我斜眼撇了下牆上的鐘,今天是早上10點。
我抿住脣,靜靜地看着南山,他依舊一身筆挺的軍裝,張揚的五官滿是嘲諷,一雙晦澀難明的丹鳳眼冷冷盯着我。
他取下牆上掛着的鞭子,用力甩落在我身上,他蒼白的嘴脣在白熾燈的照耀下顯出一種病態的美感,直到南山抽累了,他才把鞭子扔到一邊,然後蹲在我身邊,湊近我的耳朵緩緩說道:“今天,我們不玩這些膚淺的小玩意兒,咱們來玩些有趣的。”
此時,我的理智已經接近於無,我彷彿看見了一個黑色的洞正在慢慢吞噬着我的四肢,但即便如此,我依舊因爲他這些話,渾身戰慄。
一股極其強烈的不安讓我的呼吸急促起來,臉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冷汗順着毛孔拼命往外冒。
隱約間,我見到南山拿出一支注射劑,慢慢地扎入我的手臂。
我眯着眼,瞧着模模糊糊的藍色,手臂抽搐着,嘴裡嗚咽着,我拼命想把手往回縮,但手卻怎麼也動不了,彷彿它與大腦的聯繫已經隔開了。
之後,意識徹底陷入黑暗。
南山把注射劑裡的液體,小心地全部注入我的身體裡,然後將針頭緩緩拔.出來,一條血柱順着他的動作飆出來,他小心側過身子,從褲子兜裡取出一張紙巾把手擦了一遍。
身後的門突然“轟隆”一下被人破開,南山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着痕跡的把針筒收入腕帶裡。
塵埃散去,外界耀眼的陽光穿破那扇門灑落進來,逆着光,有一架漆黑的機甲立在那裡,機甲上的駕駛艙被打開,然後一個高挑的身影跳下來,一個瞬閃,擋在肖墨弦前面。
“南山,你找死!”暮雨珺匆匆一瞥看見這一幕,目眥欲裂,以她爲中心逐漸盪開一層層泛着陣陣漣漪的波紋,如瀑的青絲飛舞在空中,好似九天上的碧嬅神女。
一股逼人的氣勢從暮雨珺的身上散發出來,帶着恍若天神的壓抑,她咬着牙,幾乎耗盡全力,才從嘴巴里蹦出一句話來,“我最愛之人,你竟然敢如此待她?”暮雨珺控制着自己強大的精神力,把南山周邊的空氣全部壓走。
南山的身體在這一塊逐漸形成真空的區域裡慢慢浮起,他震驚的睜大雙眼,對着暮雨珺說出無聲的話:“你的精神力,竟然到了能製造空間的地步?”
暮雨珺狠戾一笑,怨忿地盯着他,精神力直接刺入南山的腦海,“你知道一個沒有任何防護的人,在太空裡會怎麼死麼?”她加重精神力的壓迫,南山的皮膚表面瞬間溢出大量血絲,那些血絲飄散在空氣中,形成一幅絕美的畫卷。
“窒息,內臟爆裂,輻射侵襲…..呵呵,是不是很美麗的死法?”暮雨珺一字一句,慢慢說道。
“暮雨珺,你不得好死,嘔---哈,肖墨弦已經知道是你的家族殺了她的父母,你認爲她會怎麼做?”南山嘔出一大蓬黑血,“你會下地獄的,我在地獄等….等着你。”
暮雨珺眼神往下一壓,幾絲莫名的情愫浮現在眼底,轉瞬消失不見,她森森地笑,彷彿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地獄?你在開什麼玩笑?我所犯下的罪孽,連地獄都收不了我,我只會消失,什麼都留不下的消失。”她面色一凜,把精神力壓縮到極致。
南山的身體像炸了的氣球,發出一聲巨響,便只剩下漫天的血霧。
暮雨珺左手一揮,那血霧便盡數化爲液體濺在了牆上,她望着濡滿鮮血的牆壁出了一會兒神,隨即喃喃道:“即使是基因變種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再活着了。”她側過頭,視線在觸及地上躺着的人時,瞬間軟的不像話。
她走過去,把肖墨弦一把抱起,當她發現肖沒了一條腿時,眼神更溫柔了,低頭輕輕在懷中人的脣上映下一吻,輕道:“不要怕,我在這裡,沒有了一條腿,我依舊愛你。”暮雨珺的心情有些複雜,甚至是有些詭異的興奮,因爲肖沒了一條腿,就很難離開她了。她偷偷望向肖的另一條腿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硬生生收回目光,重新進入機甲艙。
她怕再盯着那條腿看一會,會忍不住把那條腿也廢了,好讓肖永遠在她身邊。
……
暮雨珺小心地把肖放入副駕駛座,扣好安全帶。她坐在主駕駛座上,剛剛開啓動力程序,全息屏幕上就出現了一大片代表敵人的紅點。
她盯着屏幕冷冷一笑,黑色的機甲舉起手臂,對準它頭頂正中轟出一炮,一聲巨響,黑色機甲順着打出來的洞飛出去,外面大量的綠色軍用機甲靠近這片地方,一排排子彈不要命的掃射過來。
黑色機甲在快要躍出地面的一剎那,機身詭異一扭,然後瞬間出現在一片綠色軍用機甲的面前。---轟轟轟---十幾架機甲瞬間被大炮打成了碎片,黑色機甲隱在漫天的機甲碎片雨中,伸出另一隻機甲手臂對半空中一圈掃射,火紅色的火舌在這一方天地中格外的鮮豔,又有一些機甲被打落,剩下的綠色軍用機甲一看情況不對,立馬一齊瞄準黑色機甲所在的位置,扣下扳機。
無數子彈交織在一起,編成一張巨大無比的網向黑色機甲罩去。
暮雨珺看着全息屏幕不屑地笑了一聲,聲音透過擴音器傳遍整個聖國基地,“垃圾果然是垃圾,無論給你們多少次機會,你們都傷不了我一分一毫。”
她駕駛着黑色機甲直接衝入那張巨網,然後黑色機甲踩着高級步法--螺旋式絕殺,開始高速旋轉,那些子彈沒有一發能在黑色機甲上留下痕跡。
在聖國士兵的眼中,黑色機甲好像鼻息之間就到了他們的眼前,然後耳邊響起一聲巨響,他們的機甲連同身體被炸成無數片。
暮雨珺利索的解決完所有人後,便開着機甲去到一座聖國的小城,在距小城還有幾千米的時候,她收起機甲抱着肖給手下打了個電話。
沒過多久,一輛綠色的越野車在她們跟前停下來。小包子從車上跳下來,當她看到肖的的時候,輕呼了一口氣,震驚道:“怎麼會這樣?”
明晃晃的眼睛裡瞬間盛滿了淚水,看上去好不惹人憐愛,顧渡塵看見她這副樣子,眼睛微微一暗,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裡,這傢伙就是這麼勾引肖的?
輕輕避開包子伸過來的手,暮雨珺繞過她坐到車上,冷冷道:“肖沒事,走罷。”
包子收回手,明亮的眼睛擔憂地看了一眼肖,然後什麼話也沒說,去開車了。
車子的四面是敞開的,在車高速行駛的時候,會有劇風颳進來,暮雨珺把肖整個人摟進自己懷裡,散出精神力隔開刮進來的風,一雙深邃的眼睛靜靜地看着她。
她看見肖的頭髮亂了,伸手把散在她額上的髮絲輕輕撩開,指尖不經意間摸到細膩的肌膚,便再也捨不得離開,她想,恐怕只有此刻,她才能這麼肆無忌憚的親近着肖吧,一想到肖知道了真相,她的心裡就止不住升上惶恐,她怕,她怕肖的眼睛裡出現對她的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