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草叢生的荒山野嶺中,處處都是高聳入雲且連綿不絕的絕峭陡峰。在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一到晚上就有無數發着綠光眼睛的野狗和狼吃着死人的腐肉。
就在這渺無人煙的地方卻有一個人的身影,他看起來也就十來歲的樣子,穿着破破爛爛,幾乎衣不蔽體的站在幾隻野狗面前,肆無忌憚的搶過這些畜生嘴裡的食物狼吞嚥,新鮮生肉的鮮血滋滋的從他的嘴角濺出來,可這絲毫掩飾不了他眼中的貪婪和飢餓。而他一邊吃着嘴裡的食物,還一邊看着不遠處懸崖之上那具被鐵鏈和巨大鋼針固定住的屍骨。
他的名字叫陸翊!乃是大楚八大世族之一,陸家族長的親孫子。
然而他悲慘的命運還要從八年前說起。
八年前。
“陸雲霆,事已至此,你還是不肯悔改?”
“我沒錯錯的是你們!”
“笑話,真是笑話。沒想到咱們陸家堂堂大族長的兒子,竟然是死不悔改的叛逆之子。”
“呵呵——”
只見數十名身穿白衣的陸家內門長老正用陣法鎮壓着一個揹着巨大玄鐵劍的男人,他劍眉緊皺,身上的肌肉暴起,但身上到處都是鐵鉤和鞭子造成的創傷。
而在閃耀着金色光輝的陣法符紋之外,一位身着墨綠色長袍的老者手中提着一個渾身傷痕,楚楚動人的女子。
“阿涼!”
陸雲霆心中一驚,身上的玄鐵劍險些控制不住。
“父親——罪過在我!請放開我的妻子,她是無辜的,她跟我的孩子也是無辜的!”
“諸位長老!諸位陸家的天才——我陸雲霆甘願受罰。”
此時衆人鴉雀無聲。
揹着巨大玄鐵劍的陸雲霆單膝下跪,然後將身上護身寶物盡數取出,緊接着面向墨綠色長袍老者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隱川。”
“莫要仁慈——”墨綠色長袍老者背後的一名皓首老人撫須站出,“陸雲霆雖是你的獨子,但他違背父願,撕毀婚約,與秦國異族之女私自通婚生子,還打殘了我陸家十一名天才!”
“陸雲霆已觸犯族規,該處以百鉤穿骨,活焚骨血之刑!”
嘭!
墨綠色長袍的老者虎軀一顫,手也止不住的抖動,但還是嘆息了一聲:“刑律閣長老說的對,雲霆雖是我的獨子,但我不能因此壞了族門規矩!”
“那就請依族法處置!”
皓首老人在得到族長命令後擡手一揮,數十隻鐵鉤拋出,直勾勾的插入陸雲霆的琵琶骨,肋骨,天靈蓋上。
“啊——”
陸雲霆撕心裂肺的一聲怒吼似乎要震徹整個山谷,就連大地都出現了略微的抖動。而這個男人的膝下,鮮血已經匯聚成一條小溪,斑駁漫長的血跡令人觸目驚心。
數百隻山間野鳥聽到這震耳欲聾的吼聲慌忙撲棱着翅膀逃散。
“族長真是心狠。”
“對自己的兒子都是如此,太狠心了·····”
“看着都疼啊······”
“唉,誰讓這陸雲霆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非得觸犯族規引以死罪!”
“······”
看到這一幕的衆人紛紛脊背一涼。
要知道這可是大楚八大世族之一的陸家的族長,對自己觸犯族規的獨子尚且如此,可見其人剛正不阿。
“雲霆,莫怪我。”
“我在其位謀其事,你壞了族規,我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只見老者又一揮手間,無數火星從天上墜落砸在陸雲霆周圍,逐漸形成氣勢滔天的燎原烈焰。
嘭!
火光照耀着陸雲霆堅毅的側臉,刀削般男人的臉上沒有一絲退卻和懦弱。
“父親,雲霆知罪!”
“但孩兒求你與諸位長老放過我的妻子和幼子,雲霆九泉之下願·······”
烈火吞噬了陸雲霆的臉,漸漸的只剩下半具骷髏臉。
“可惜了。”
“可惜了一副好苗子。”
“明明能成爲陸家未來的族長。”
“唉,大家以此爲戒吧!”
“·····”
嘆息聲不絕於耳,而老者的心中卻是無比的荒涼,他坐在所有人都忌憚,覬覦的位置,卻也有他難以辦到的事情。
衆人之口不可蔽,他又能如何呢!
“現在就來處置這個秦國異族的女子吧——”
“就是這個女人間接害死了我們陸家人。”
“殺了她。”
有人憤憤道。
“還有她跟陸雲霆的私生子,那個小畜生——”
“一併殺了吧!”
未等幾位長老發話,已經有人舉起了手中的刀劍。
墨綠色長袍老者望向一旁哆哆嗦嗦,年僅四歲的小男孩,有些難爲的說道:“我答應過雲霆,但是這個女人留不得,可是孩子是無罪的!”
“可是也不能放過他。”
“這個小畜生長大了肯定會效仿他爹陸雲霆。”
“族長莫要仁慈!”
“······”
而在另一旁的皓首老人看出了陸銀川的難爲,於是勸道:“族長,這個孩子就扔在世族後山的亂墳荒冢吧,若是他被野犬惡狼分食就算是他的不幸,即便他活着也不能掀起什麼風浪,頂多與野獸爲伍·····”
“好!”
“就依你所言——”
陸隱川點了點頭,心中有了決定。
呼~~
呼~~
後山荒冢的無數無名氏墳頭上被蟲子,野獸臥着,上面甚至沾滿了糞便。
陸翊也在其中,他就跟那些野獸一樣,夜晚蜷縮在墳頭上淺淺的用泥土蓋住身體,以天爲背,地爲枕,日月山川爲屋。
八年的歲月恍惚間如同昨夜之夢,陸翊從四歲的孩童已經長成了十二歲的少年,但他的眼中更多的是滄桑和殺氣!這八年來,他喝狼奶,喝山澗泉水,受蚊蟲叮咬,與猿猴遊蕩,與野犬惡狼打架爭奪食物。
很多時候,陸翊已經忘記了他還是一個人,是楚國世族,陸家族長的後裔。
“吃——”
“吃——”
睡夢中的陸翊重複夢着白天的事情,他用如同獸爪一樣的指甲撓着臉,大腿,比起夜晚的寒冷他更害怕那些蚊蟲的騷擾。
也許他漸漸淡忘了八年前:
虛弱無力的母親阿涼被陸家人用鐵釘釘穿手腕,腳腕,懸於絕峭間,受到風吹日曬。而母親阿涼也在失去了丈夫和兒子之後日夜哭泣,眼眶裡流出來的全是血跡,直到一點點被飛來的禿鷹啃食殆盡,只剩下一副骷髏架子。
陸翊閒的無聊的時候就喜歡盯着遠處那具骷髏,他似乎明白什麼是思念,卻沒有人教他何爲仇恨,何爲憤怒。
突然——
天空中的一道霞光宛若流星墜落。
陸翊一邊承受着蚊蟲瘙癢之苦,一邊感覺他被一團光籠罩着,他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那光刺的他幾乎打不開眼皮。
“有緣人,就是你了!”
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聲音很響亮,洪亮,聽起來像是一個青年人。
陸翊睜開眼睛。
只見一位身穿華袍,長髮飄逸,腰間掛着一個玉葫蘆的男人正朝着他笑!
“你是?”
男人輕輕用手敲了一下陸翊的額頭。
無數痛苦的記憶瞬間如山洪般一下涌入他的腦海。
“爹!”
“娘——”
陸翊面朝蒼天,雙膝跪地一聲嘶吼,眼神中是抑制不住的憤怒。
“認識一下。”
“天界仙門第一仙,北華仙尊。”
“還請閣下助我參悟紅塵道········”
男人拱手作揖,隨後身軀化作流光一下鑽入陸翊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