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琅君肢體已殘破不堪,竹枝郎被釘在巖壁上,無塵大師扶着頭破血流的無妄,漠北君拎着尚清華,嶽清源站在沈清秋身邊。
只有洛冰河立在正對心魔劍的位置上,正低頭,慢慢整着袖口。
沈清秋沉聲道:“洛冰河,你過來。”
洛冰河搖了一下頭。
只一下,但非常堅定。
沈清秋失望透頂,冷聲道:“……你又騙我。”
洛冰河道:“師尊,我說過會幫你對付天琅君。現在我可以立刻殺了他給你看,怎能說我是騙你?”
天琅君笑道:“養寇自重,這一步棋想的是‘挺’好。只可惜我不太中用,還是得他親自出馬了。”
“養寇自重”四個字一出來,沈清秋越發心中不安。
心魔劍,會不會是洛冰河故意給天琅君的。
拿到心魔劍後,天琅君那‘露’華芝塑成的身軀,腐蝕的越來越快,就算把劍給他,對洛冰河也構不成多大威脅。
也許是他‘亂’過了頭,把心中所想也漏在了臉上,洛冰河傷感地說:“師尊,你又在想什麼呢?心魔劍的確是他搶去的,只是它仍舊認我這個主人而已。爲什麼又不肯相信我了呢?”
沈清秋緩緩地說:“我信了你很多次。到剛纔爲止,還一直是相信你的。”
洛冰河說:“是嗎?”
他牽起一個扭曲的笑容:“可我卻不敢相信師尊了。”
這笑容詭異至極。沈清秋覺察他情緒不對勁,放緩了表情和語氣:“你究竟是又怎麼了。”
他稍微溫柔一點,洛冰河便忽然不笑了。
他看上去像是傷心‘欲’絕的樣子:“師尊,我就說過,果真你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是最高興的。”
剛開始,沈清秋還沒‘弄’明白“他們”指的是什麼。
洛冰河在心魔劍的巖壁前,緩緩來回踱着。
他自嘲地笑道:“每次我求師尊跟我走,你從來沒有一次答應。即便答應了,也只是我強求所致。可他們讓你留下來的時候,你便毫不猶豫。”
他看着沈清秋:“師尊,你不常笑。我愛看你笑,可是一想到,你只有在和他們一道時,纔會這樣笑,我就……”他輕聲細語道:“……非常,非常痛苦。”
沈清秋終於明白了。
“他們”,指的是蒼穹山派!
那天在竹舍,柳清歌忽然開窗查看,果然覺察到了一直徘徊在外的洛冰河。
他沒有離去,而是把竹舍內的歡聲笑語、把他那一聲“嗯”的應承,全部聽在了耳中,記在了心裡。
沈清秋道:“你是因爲這件事,所以生氣了?”
“生氣?”
反問之後,洛冰河‘陰’戾地吐出兩個字:“我恨!”
“我恨我自己!”
他負着手,暴躁地加快步伐。
“我恨我沒用。我恨我總是留不住任何人,從來……沒有誰肯選擇我。”
‘洞’中其餘人都不便輕舉妄動。洛冰河現在維持着心魔劍的供給,誰都不想他突然發難。
嶽清源卻道:“你的意思,是要他二選一?”
洛冰河頓住腳步,搖了搖頭:“二選一?不。這不是。”
“我知道,如果要選,師尊一定不會選我。所以,只要沒有選擇就好了。”
洛冰河流‘露’出一種奇異的興奮,蒼白的臉涌上一層‘潮’紅。
“所以這次我吸取了教訓。蒼穹山派不存在就好了。這樣,師尊就只剩我了。”
無塵大師不忍卒聽,合掌佛號不斷,阿彌陀佛道:“洛施主,你魔怔了。”
洛冰河兀自大笑,無塵大師繼續道:“沒有選擇的可能,固然也沒有了放棄你的可能。但沈峰主對你的所作所爲,又怎會釋懷?”
洛冰河柔聲道:“師尊,清靜峰沒了,我可以再給你造一個。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我不奢求什麼了。你一不順心,就可以打我,殺我,反正我死不了。只要……只要你不離開我就好。”
他虔誠地說:“真的,我只有這一個願望了。”
沈清秋喉嚨乾啞,口裡發苦,說不出話來。
他終於確定,洛冰河已經神智不清了。
他瞳孔渙散,紅‘色’的漣漪時擴時縮,笑容扭曲,真真正正是一副徹底發瘋、失去理智的模樣。心魔劍上紫光大盛,不知道他在控制這把劍,還是這把劍在控制他。
竹枝郎忽然道:“除了蒼穹山派,這世上沈仙師在意的東西千千萬,你是不是都要毀了纔好?”
洛冰河莞爾道:“好啊?爲什麼不好!”
他一側頭,陡轉‘陰’鷙:“讓他閉嘴!”
漠北君聞言,想了想,對準竹枝郎臉部打了一拳。
天琅君看着洛冰河,目光中憫‘色’閃動,嘆道:“……心魔劍已經侵蝕入腦。他真的瘋了。”
洛冰河微笑着點頭:“對。我是瘋了。”
沈清秋聽他親口承認自己發瘋,心臟一陣‘抽’搐的悶痛。
他輕聲道:“冰河,你先離開那把劍,離它站遠點。”
他一邊溫言相勸,一邊手在寬袖底悄悄按上了修雅劍劍柄。洛冰河笑道:“沒用的。師尊,你不必這樣。你越是對我好,我越是怕。”
他說着,右手做了個略略上揚的手勢。剎那間,心魔劍上紫氣大盛。
竹枝郎吐出一口淤血。剛纔那一拳,也只讓他閉嘴了一會兒。他平靜地道:“可憐。”
“可憐?”洛冰河喃喃道:“不錯,我是可憐。就算是可憐我也好,師尊你能有一次留在我身邊嗎?”
淚水順着他的臉頰滾滾流下。
洛冰河瞳孔赤紅地咬着牙:“師尊你總是一次又一次地放開我。”
“每一次,每一次,任何人、任何事物!都能夠成爲你拋棄我理由,每一次都是這樣!”
忽然,尚清華啪的一聲摔到地上。沈清秋也下意識扶住了石壁。
整個地面開始劇烈地震顫。
埋骨嶺的下墜速度加快了!
嶽清源淡淡地道:“師弟,他是瘋了,你要如何處置。”
洛冰河冷笑一聲,後退兩步,猛地抓住心魔劍柄。
地面震顫愈發強烈,透過‘洞’口向外望去,能看見滾滾雲叢中,探出無數高低不一的山頭。沈清秋剛要祭出修雅,忽的身旁白光炫目。嶽清源先一步‘抽’出了劍。
劍嘯聲撕裂了瀰漫的飛雪和紫黑之氣。
玄肅出鞘!
漠北君見嶽清源劍尖對準洛冰河,上前迎戰。玄肅靈力暴漲,還未相接,直接將他震了出去。
漠北君像是完全沒料到自己也會有被人打飛的一天,保持着這種表情,轉眼墜下埋骨嶺。尚清華魂飛魄散,抓了一把劍就衝過去,沈清秋忙拽住他:“你幹啥!”
尚清華咆哮道:“我靠,他不會飛啊!”說完便跳了下去。
沈清秋逆着飛雪和狂風從破口處往下看,恰好看見距離冰面還有百丈的高空中,乘着飛劍的尚清華抓住了漠北君。
確定他摔不死後,沈清秋連一口氣也來不及鬆,猛地轉回頭,洛冰河已和嶽清源正面對上。
洛冰河固然爆發力可怖,沈清秋卻沒料到,玄肅完全出鞘後,威力竟如此強悍,能和發狂狀態下的洛冰河戰成平手。沈清秋能感覺到,耳膜和喉嚨被空氣中‘激’‘蕩’的靈力和魔氣壓得隆隆作響。
他見這‘洞’遲早要塌,搶上巖壁,徒手握住心魔劍,一用力,把它拔了出來!
雖然拔了出來,可埋骨嶺下落之勢還沒緩住。洛冰河見狀,要來奪劍。嶽清源哪會給他機會,玄肅劍尖在空中劃出‘肉’眼可見的炫目軌跡,一道巨型禁制,繁複的咒印生成一座無形的牢籠,將洛冰河禁錮其中。
嶽清源見沈清秋拔了劍,沉聲道:“走!”
還走?!沈清秋立刻搖頭,剛要把心魔劍拋給他,便覺腳下一軟。
不是他軟了,是地面軟了。
這個山‘洞’,終於塌了!
埋骨嶺第二層。
沈清秋把嶽清源從‘亂’石堆裡刨了出來:“掌‘門’?師兄?掌‘門’師兄!”
嶽清源面‘色’隱隱發白,‘脣’角淌血,嚥了咽喉嚨,似乎把一口熱血嚥了下去。
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沈清秋:“……其他人呢。”
埋骨嶺內部結構類似不規則的蜂巢,一個‘洞’接着一個‘洞’。沈清秋四下望了一眼:“沒看見無塵大師和天琅君他們,可能埋在這裡,也可能隨着‘亂’石塌到其他的‘洞’裡去了。”
他回頭:“師兄,你什麼時候受的傷?”
嶽清源不答,問道:“心魔劍還在你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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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把劍拿給他看:“在。可埋骨嶺還在下落,合併應該還沒結束。師兄,你帶着劍下去,把它毀了吧。”
嶽清源在他的扶助下,慢慢站起:“……你呢?”
當然是回頭找洛冰河去。
沈清秋避而不答:“師兄,你這傷怎麼回事?”
嶽清源答非所問,道:“原本不想的。可我……終歸是個容易衝動的人。”
沈清秋覺得他這話說的奇怪,卻沒心思細想,扶着他繼續走:“師兄你還能走嗎?你先下去,毀劍,找木師弟。洛冰河‘交’給我。”
嶽清源被他扶着,勉強站起,鮮血滴滴落地。沈清秋以爲他沒問題了,便放開了手。
誰知,剛放開手,沒站一會兒,嶽清源便倒了下去。
沈清秋大驚失‘色’,連忙把他又扶了起來:“師兄?師兄?”
嶽清源神情恍惚,像是沒把沈清秋的話聽進去,低聲說:“金蘭城和洛冰河圍山的那兩次,我是穩住了,顧全大局了……可事後每每回想,倒還不如……衝動的好。”
看他昏昏‘欲’睡,沈清秋恨不得猛掐嶽清源人中,把他掐醒,又不敢幹這越矩的事,只得在他耳邊大聲說話,不讓他暈過去:“師兄,醒醒!你做的沒錯!”
嶽清源閉上眼,搖了搖頭。
他喘了口氣,又是一陣讓沈清秋心驚‘肉’跳的劇烈咳嗽。
血止不住地隨着咳嗽往外流。他勉強道:“幫我……把玄肅收回去。”
沈清秋連忙將跌落一旁、劍身白光刺目的玄肅壓回鞘中,遞給他。嶽清源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了些,緩過了一口氣。
他怔怔望着沈清秋收起玄肅的手,沒去接,而是道:“若我在此身隕,你……便幫我把玄肅帶回萬劍峰吧。”
沈清秋吃了一驚:“你說什麼?”
身隕?嶽清源當真受傷這麼嚴重,到了很可能要死的地步?!
嶽清源道:“玄肅威力奇大,我卻從不拔出它來應敵,你一定猜過原因。”
沈清秋點頭。不止他猜過,很多人都猜過。
嶽清源道:“玄肅即是我的‘性’命。你可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完全不明白。
但沈清秋知道,它肯定不是修辭手法。
他還知道,嶽清源接下來要說的,一定是一件從未告訴過別人的秘密。
果然,嶽清源道:“每一次拔出玄肅,消耗的,都是我的壽元。”
此話一出,沈清秋頓時覺得,手中的玄肅,陡然重了千斤。
難怪他不到萬不得已,從不拔劍。
以壽元催動靈力。將自己的‘性’命和自己的劍捆綁在一起。
爲什麼嶽清源會修這種邪道!
沈清秋震驚地說:“師兄你……這是走火入魔過?”
嶽清源緩緩道:“我十五歲拜入穹頂峰,心有所繫,急於求成,追求人劍合一境界不成,反倒落得如此下場。與所求背道而馳,遺下大恨,懊悔終生。”
他說着,臉上那因爲咳嗽剛涌起的那一點殘餘血‘色’,忽的又褪得乾乾淨淨。沈清秋忙打斷他:“別說了。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送你下去,找木師弟。”
兩人艱難地走了幾步,嶽清源忽然低聲道:“……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嶽清源沒有任何對不起他的地方。反倒是自己,老是帶累嶽清源,惹出一堆麻煩。
可嶽清源接下來的話,把他整個人都被震懵了。
嶽清源聲音都在發顫:“……真的……對不起。”
“明明是爲了更快地回去,明明是想立刻去接你的……可反而壞了事。我畢竟是個容易衝動的人……”
“自那以後,師尊將我關在靈犀‘洞’一年有餘,廢去全身筋骨靈脈,一切打‘亂’,休整重來。”
“我盡了最大努力,可再回去的時候,秋府早已廢敗多日了啊……”
腦海深處傳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那是沈清秋的世界觀。
剎那間,往日嶽清源的殷切關懷,無聲相護,種種畫面,種種細節,走馬燈一般串聯在腦海中,清明無比。
難怪“沈清秋”再怎麼作死,掌‘門’也從來沒給他小鞋穿過,永遠都是無限包容,無限忍讓。
難怪,沈九沒有等到回來救他的人。
嶽清源,沈清秋;嶽七,沈九。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嶽清源道:“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回去的。只是,生生錯過了……”
他每說一句,鮮血便越發洶涌。沈清秋攙着他,走一步就要停兩步,咬牙道:“別說了。”
後來的事,他都知道了。
嶽清源卻堅持道:“這一次,你就讓我說完吧。”
“正如你一直所說,‘對不起’不過一句空言,根本沒有用。我也從來不解釋,今日告訴你,不是爲求諒解。而是如今再不說……恐怕就真的遲了。”
沈清秋心中酸澀,眼眶發熱。
遲了。已經遲了!
沈九已經不在了。
也許是死了,也許是像沈垣這樣,魂魄轉移去了另外一個陌生的世界。
可無論如何,嶽清源的話,他是再也聽不到了。
系統傳來接連的提示:
隱藏人物①竹枝郎,補完度100%
隱藏人物②天琅君,補完度100%
填坑項目①沈清秋,補完度100%
填坑項目②嶽清源,補完度100%
人物完成度基本達標,經系統檢測未見明顯邏輯漏‘洞’。各單獨項B格+300,共計總數1200.恭喜由“槽點略多”升級,獲得“文荒可讀”勳章。
爽度清零。此情況下可使用B格代替支付關鍵道具掉落所需條件,請問是否接受?
提示音一片大好,喜氣洋洋。沈清秋卻前所未有的沮喪。
他說:“有什麼意義嗎?”
系統當然不會回答他。沈清秋髮自內心地朝界面比了兩個中指。
系統你全家都炸了!
這系統究竟是個‘毛’玩意兒,有什麼意思?
就是爲了讓他知道這些人究竟能倒黴到什麼地步嗎?就是爲了讓他親眼見證人世間各種最慘烈的坑爹嗎?
還是爲了讓他‘逼’瘋洛冰河?
所有人都說洛冰河已經瘋了。連他自己也笑着承認自己瘋了。
原著中,掙扎數百萬字,最終被洛冰河鎮壓下來的心魔劍,在這裡卻佔據了上風,侵蝕了洛冰河的心智。
這不是一件或者兩件事造成的,而是一點一點積累起來,最後才徹底爆發。先前已經出現過很多預兆,可沈清秋從來也沒注意到。
應該說,他從來不知道,洛冰河骨子裡竟然這樣沒有安全感,甚至到了自卑的地步。
他先是把洛冰河想得太邪惡,後來又把洛冰河想得太陽光堅強。
回頭看看,心魔劍開始侵蝕洛冰河的神智,最初在昭華寺就有了徵兆。
剛聽到自己身世的洛冰河大受刺‘激’。正是在最惶然的時候,他對沈清秋伸出了手,求沈清秋跟他一起走。
可他沒接住洛冰河的手,而是讓洛冰河自己一個人先走。
那時候的洛冰河開始‘精’神極度不穩定。他需要的不是安全撤離,而是和沈清秋在一起。哪怕是被困昭華寺不得脫出,哪怕是被在場所有人圍攻,也好過讓他一個人離開啊!
這對那種‘精’神狀況下的洛冰河而言,無異於“拋棄”。
就像是當初蘇夕顏服下‘藥’物、只求去見天琅君的那一幕的重現。
正如洛冰河自己親口說的,他不是在‘逼’人做二選一。
因爲洛冰河從骨子裡就堅信他知道答案:沈清秋終有一日會拋下他。
滿腦子都充斥着對沒發生的事情近乎妄想症的恐懼和焦慮。怎麼不是瘋得徹底。
嶽清源的步伐越來越軟,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了。
看來剛纔玄肅出鞘的那短短一段時間,對嶽清源各方面的消耗真的極大。沈清秋從沒見過掌‘門’虛弱到這種地步的模樣。
嶽清源一向都是沉穩而有力的,哪怕話不多不少,沒有攻擊‘性’,溫和可親,卻十分可靠,不失威嚴。
如今,他非但連行走都困難,話也一反常態多了起來,恐怕是真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
沈清秋幾乎是拖着他在前行,邊走邊說:“師兄,你撐住,千萬別暈過去。馬上就全都好了。”
嶽清源怔怔地道:“這麼多年來,你從不提過往之事,一直只叫我師兄。是打定主意,再也不叫七哥了麼?”
沈清秋握劍的手筋骨漸漸凸起。
嶽清源想聽沈九叫七哥。可是,他不是沈九啊!
他琢磨着原裝貨那又冷又恨的勁兒,斷然拒絕:“不叫。”
不能立flag!
看看電視劇小說裡那些完成了最後遺願的角‘色’,都是心願一了、立刻翻眼蹬‘腿’。
沈清秋冷硬地道:“你剛纔說了什麼,我全都沒聽見。撐着,下去!”
嶽清源閉上了眼睛,嘆息道:“小九啊……”
別叫了。
他不敢去想,原著中,洛冰河割下了“沈清秋”的兩條‘腿’,用錦盒裝着送到蒼穹山派。嶽清源究竟是帶着什麼樣的心情,明知有去無回,仍義無反顧踏入洛冰河的圈套,直至萬箭穿身。
一生一次的義氣,竟然要用這麼多東西來償還。
嶽清源甚至來不及告訴滿懷怨恨、爲求多苟活一刻、幫着洛冰河將他引入陷阱的“沈清秋”,當年之所以沒去接他的理由。
爲什麼不早點說。
就像他和洛冰河,也是一樣的。爲什麼不早點說出來。
若是從一開始就別那麼多揣測和理所當然,洛冰河說不定自始至終都不會黑化,會一輩子都做清靜峰上那個乖巧靦腆的徒弟。
就算退一萬步,當初非要踹洛冰河下無間深淵時,他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來達成目的。
其實,甚至用不着費任何心思。直到現在,沈清秋才明白,如果他想要洛冰河下去,很可能只消說一聲,洛冰河就會聽話地下去了。
沈清秋從前根本沒想過有這種可能‘性’。他不相信人有那麼傻,洛冰河有那麼乖。
可事實上,他真的有那麼傻,那麼乖。
兜兜轉轉,走了不少彎路,饒了這麼大一個圈,茫然四顧,不知如何自處,只能懊悔“早知如此”。
可這世上,從來沒有“早知如此”。
轉過這個山‘洞’,忽的現出兩個灰頭土臉的身影。
一看那兩顆圓滾滾亮堂堂的光頭,沈清秋脫口而出:“無塵大師。無妄大師。”
身材矮小、扛着身材高大的那名和尚正是無塵大師,他的木製假‘腿’缺失了一條,單‘腿’艱難獨行,又騰不出手來合掌,不願失禮,便多唸了幾聲佛號:“阿彌陀佛,沈峰主,可算找到你了。嶽掌‘門’這是怎麼了?”
嶽清源閉上眼後,便已昏昏沉沉靠在沈清秋身上。沈清秋道:“掌‘門’師兄……被石頭砸到腦袋了。無妄大師如何?”
無塵道:“被那位天琅君的魔氣所傷,暫時未醒。‘洞’‘穴’坍塌,那幾位魔族,全部都不見蹤影了。”
沈清秋拔出修雅,遞了過去:“大師,可否拜託您,先帶着我師兄和無妄大師,御劍離開埋骨嶺?”
無塵道:“沈峰主呢?”
沈清秋言簡意賅:“我的徒弟,我去收拾。”
無塵大師肅然道:“沈峰主若肯坦然面對,那是再好不過。”
沈清秋道:“慚愧。但求在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之前,了結這一樁。掌‘門’師兄便‘交’託給大師了,請您下去後儘快將他‘交’給千草峰的木師弟。沈某不勝感‘激’。”
無塵放下無妄,接過修雅,端端一禮,忽然道:“心魔皆因執念起。”
沈清秋一愣:“大師是不是想說,若要除去心魔,非斷去執念不可?”
無塵卻搖頭道:“若斷得了,那便不是執念了。”
“我想也是。”沈清秋回禮,轉身。
誰讓他便是洛冰河的執念。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又晚了,臨近結局真的修文的*非常強烈,久等的GN非常抱歉。不過每次我都有在上一章評論裡請假推遲的 TAT
明天應該還是會晚,不修不舒服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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