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蕭重嵐可能持有的東西，張榮妃仍是按捺住了，沉下聲音道：“罷了！你說有何事要見我？”
蕭重嵐掃了四周侍女一眼，想着張榮妃這時候來見她，帶的肯定都是心腹之人，便道：“我想……見父皇最後一面。”
“你沒有這個資格。”張榮妃冷冷回絕。
蕭重嵐抿了抿嘴：“所以我想讓娘娘幫我。”
一個連尊卑禮儀措辭都不清楚的小丫頭，張榮妃連眼皮都不想擡：“我憑什麼幫你？”
蕭重嵐頓了頓，終於道：“你讓我見父皇，我便把……把鳳印的下落告訴你。”她說到最後，聲音不自覺低了下去，帶着幾絲猶豫。
張榮妃秀眉蹙起，眯起一雙桃花眼打量着瘦小的蕭重嵐。
她猜不透蕭重嵐的用意。
讓她見先帝最後一面，若要避開小皇帝與他的輔佐大臣那些人，實有些難度，然而與鳳印相比，委實不算什麼。只是這未免也太簡單了吧？
張榮妃道：“你如何知道鳳印在哪裡？”
蕭重嵐顯得越發躊躇了，揪着的衣袖都快要拽破了，又被張彩萍厲聲催促，才輕聲道：“娘臨終告訴我的，她說一定不能告訴別人，除了……除了父皇。”
可是陛下已經死了，死前也沒有提出見蕭重嵐。
當年的事就是他心頭一根刺。張榮妃已慢慢平靜下來，心中輕笑。
不是麼？姚菁怡和自己一同入宮，明爭暗鬥十多年，做過皇后又如何？最後也鬥不過自己！她寧可死在冷宮也不肯把鳳印交出來，那又如何，她的女兒卻背叛了她！
張榮妃不動聲色：“既如此，你爲什麼要告訴本宮？”
蕭重嵐咬了咬脣，眼神閃爍着，躡嚅道：“我……我想見父皇。我想不明白，爲什麼他不信孃的話……爲什麼、爲什麼他就不肯認我呢？”
盯着蕭重嵐和姚怡菁極其相似的神情，那一臉的幽怨悽楚，畏縮不堪的舉止，張榮妃心頭漸漸一鬆，徐徐舒了一口氣，輕笑。怕是自己想多了，一個自出生就關在冷宮十多年的小丫頭，能有什麼算計？
姚菁怡的女兒，不過如此。
夜沉如水，靈堂外白幡風動，張榮妃領着人進了皇帝寢宮的門，還未走上臺階，一名站在陰影處的小內侍閃了一閃，遲疑着不敢上前。
張女官見狀，低聲喝了他一句，那小內侍方抖索着走過來，顫聲道：“娘娘，陛下在靈堂……還有洛太傅……”
張榮妃心裡一咯噔。
小皇帝衣不解帶服侍先帝十多日，陛下駕崩後就被羣臣勸說着沐浴更衣登基，他會很快出現在靈堂不奇怪，這洛太傅明明往前殿去幫着小皇帝處理一應瑣碎政事纔對，怎麼也過來了？
到這個時候他還形影不離跟着小皇帝，警惕性果真夠高的。
張榮妃心中冷笑，只是她心中早有了計較，並不怕他們盤問。只臉上恢復了戚容，步履略微有些遲緩地走上去。
已有內侍稟報了裡面，張榮妃走入靈堂，一名身形修長的素衣男子躬身相迎。
張榮妃說了聲“免禮”，便擡了衣袖拭淚，泣道：“……洛先生能過來再好不過，免得陛下過於哀慼……先帝這一去，哀家已是心如死灰，然而爲江山社稷想，陛下卻不能有任何閃失。”
站在她對面的洛遲硯微垂着眼睫，深揖到底，輕聲鄭重道：“娘娘請放心，沉翰定不會辜負先帝所託。”聲音溫和，語調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