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華村到北華村大概有十幾分鐘的車程,陳廠長開車一路狂飆,很快回到了村裡,正好截住了,還沒來得及離開的市場部經理。這位市場部經理開着是一輛小皮卡,後面的鬥上站着許多市場部的員工,他們見到陳廠長的車一個個都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的低下了頭。
車還沒停穩,陳廠長就打開車門下車,指着經理怒吼道:“楊志雄,你他嗎的這是要造反嗎?”
一位穿着西服看上去白白淨淨的中年人走下車,面對陳廠長的憤怒質問他顯得非常淡然,一點不慌張,甚至還暇有閒心的理了理襯衣,看着陳廠長過來自己面前:“陳廠長好,我不明白陳廠長這是在說什麼,什麼叫造反?我從拆船廠辭職是符合相關手續程序的,難道陳廠長要把我綁在拆船廠嗎?”
“楊志雄,你走請便,但你憑什麼帶走我廠裡的人?”
陳廠長隨手指向車上,上面那些人剛纔還小心翼翼伸頭出來,見陳廠長指過來,他們又下意識的蹲下了,彷彿這樣陳廠長就看不到他們一樣。
楊志雄就這麼站着看着對面陳廠長的狂躁,他很冷靜,還拿出一根菸來給自己點上,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吐出兩個菸圈:“陳廠長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吧?我怎麼就帶走你的人了,他們都是自願離開廠裡的,我只是順道接他們去新單位報道,僅此而已。”
陳廠長很狂躁很暴躁,不管是楊志雄的話,還是他吐菸圈的動作,都像是在對自己的羞辱和挑釁。
但陳廠長還是有理智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動手打人,一旦自己動了手,那性質就變了,而且說不準對方這麼挑釁也就是想逼自己動手。
想到最後陳廠長突然笑了:“楊志雄,華陰村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就這麼死心塌地給他們做事,不怕以後進不了你楊家祠堂嗎?”
楊志雄抽菸的手突然停下來:“陳廠長管的還真多,但是很可惜,你姓陳不姓楊!”
“不過既然陳廠長想知道華陰村那邊的條件,那我也不怕告訴你!”
楊志雄一邊說着一邊後退,最後跳上了自己的皮卡:“諸位鄉親們,我楊志雄就要去華陰村上班了,陳廠長問我爲什麼,那我就告訴你這是爲什麼,這是因爲在華陰村那邊有更多的錢可以賺,那邊可以給我一套新房,三層樓的別墅,不用我掏一分錢!”
陳廠長皺了皺眉,這才發現因爲自己和楊志雄在這裡鬧,周圍不知不覺已經聚集了很多村民,這讓他本能的感覺有些不妙。
但還不等陳廠長有動作,楊志雄又說道:“我知道咱們北華村有很多人都在拆船廠上班,很多甚至都是老工人了,可大家好好算算你們一年到頭才只能掙到多少錢?一萬有嗎?還是八千?”
“那麼你們知道華陰村那邊一個人能掙多少錢嗎?”楊志雄豎起三根手指,“三萬,這就是華陰村那邊能掙到的錢。”
隨着楊志雄說出這個數字,現場鄉親們無不倒吸一口涼氣,大家譁然一片。
北華村
和華陰村相距不遠,兩個村子的人也都有一些沾親帶故的關係,其實北華村人之前就聽說過華陰村那邊有錢,但具體多有錢,由於這個年代的條件限制,加上大多數人沒去過華陰村,心裡沒個數,直到現在聽楊志雄說出來。
要知道現在大多數人的工資只有幾百塊錢,一年能掙超過一萬的都是領導幹部級別了,沒想到華陰村那邊普通人一年都能掙三萬嗎?
“楊志雄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妖言惑衆!”陳廠長怒斥他道。
楊志雄卻不以爲然:“陳廠長你真覺得我是在胡說八道嗎?還是你自己根本不敢面對?”
楊志雄突然的爆發出來:“鄉親們,有一件事藏在我心裡很久,但是現在我不得不說了,其實華陰村很早就找過我們,希望能跟我們北華村合併,帶着我們跟他們一同富貴,但就是我們的陳廠長在暗中阻撓!”
楊志雄狠狠指着陳廠長:“我們的陳廠長,他害怕我們跟華陰村合併了,他就不再是廠長,他就不能靠着廠子賺錢,就不能在我們的頭上作威作福了,所以他寧願放棄這個我們和華陰村一起掙錢的路子,也要保住他自己的利益,他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陳廠長也忍不住的大喊:“楊志雄你個王八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是誰讓你這麼誣陷我的,是不是華陰村的人,你收了他們多少錢在這裡散佈謠言,要搞垮我們的拆船廠,你居心何在?”
楊志雄居高臨下看着陳廠長,臉上帶着輕蔑的微笑:“我散佈謠言?鄉親們,我現在不需要你們相信我,你們就等着看我去華陰村掙錢吧,等着看我在華陰村住別墅開豪車吧,反正這個北華村和拆船廠,我是絕對不回來了!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裡,到時候你們就知道是誰在騙你們了!”
楊志雄說完跳下來重新坐上了車,他還滿臉挑釁的詢問陳廠長是不是非要把他們堵在這裡。
陳廠長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車上那些人,楊志雄知道他什麼意思,也轉頭衝着車上讓他們自己做決定,想好再做決定。
聽了楊志雄的話,車上那些人紛紛表示他們要跟着楊總一起去華陰村發財。
“廠長,我們在拆船廠都待了三五年了,我們爲廠裡創造的效益沒有五十萬也有三十萬,可是我們自己累死累活一年到頭才能拿多少錢?才只有不到一萬的死工資,這些錢根本不夠啊!”
“廠長你知道我媳婦剛剛懷了孕,未來小孩正是需要錢的時候,現在我知道華陰村那邊有很好的條件我怎麼能不去啊!求求廠長您就不要攔着我們,就放我們走,放我們去華陰村賺錢吧!”
陳廠長感覺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他們說的這些話:他們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是自己耽誤了他們賺錢,是自己要把他們硬留下來嗎?
“好,你們要走就都給我走,走了以後就不要再回來!拆船廠北華村都不歡迎你們!”陳廠長幾乎是嘶吼着喊出來。
楊志
雄呵呵笑出了聲:“陳廠長說話也真是不講邏輯,我們去了條件更好的華陰村,住了更好的別墅洋樓,開了更好的小汽車,我們爲什麼還要回來呢?我告訴你,到時候就算是陳廠長你跪在我面前求我,八擡大轎去華陰村擡我,我也絕不會回北華村了!”
楊志雄留下這番話,然後帶着一車人揚長而去,他們不住的對陳廠長發出輕蔑的嘲笑。
陳廠長的怒火幾乎要咬碎了自己的牙關,直到楊志雄他們的車消失在道路盡頭,陳廠長轉頭看向周圍,看到還有很多北華村民在圍觀,他們還你一言他一語的不知道在討論着什麼。
這讓陳廠長看着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怒道:“都還在這裡看着什麼,廠裡都不用上班嗎?誰還這樣以後就都不要來上班了!”
陳廠長多少還是有點威信的,現在見他發飆,這些人當即就各自散去。
只是剛纔楊志雄的話還是在他們心裡留下了很深的影響,他們雖然還是畏懼陳廠長,雖然還是迫於陳廠長的威信離開,但他們卻都各自嘀嘀咕咕。
“剛纔楊總說的都是真的嗎?華陰村真的那麼有錢,只要過去就能發財嗎?陳廠長不讓拆船廠給華陰村,是不是真的是爲了他自己,他捨不得廠長這個位置啊?”
“要是我們現在去華陰村是不是也能掙那麼多錢,是不是也能有一套三層樓的小洋房別墅,也能開小汽車呀?”
陳廠長能聽到這些人疑惑的嘀咕,他只能大聲的讓他們閉嘴,安心上班,但他也明白這樣沒用,自己能堵得了他們的嘴,卻堵不住他們的想法。
要是等他們都信了楊志雄的話,都鐵了心想去華陰村,那隻怕自己連嘴都堵不上了。
這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陳廠長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難道就這樣看着自己的拆船廠人心散了嗎?
而與此同時,在北華村和西華村交界的軋鋼廠,這邊廠門口的情況同樣很不樂觀,許多六七十歲的老人,他們打着條幅坐在廠門口,喊着讓軋鋼廠停工的口號,要求還北華村一個清淨乾淨。
二十多名廠保衛處的隊員們就在這些老人面前,可他們卻一動也不敢動,反而戰戰兢兢的,因爲在這些老人面前,還有許多記者在拍照。
李廠長也很快到了廠門口,他對着這些老人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表示廠裡的設備都是環保的,都是得到國家認證,是合格的,請他們不要無理取鬧。
但是這些老人們卻不依不饒,他們就表示軋鋼廠污染大噪音強,吵得這些老人不得安寧。
最後這些老人們還說華陰村在環保上就做的很不錯,要是軋鋼廠能併入華陰村就不會有現在的問題,但也是李廠長自私自利剛愎自用,說什麼也不同意合併,才讓軋鋼廠變得越來越差。
事情到了這一步李廠長也看出來了,這些老人就是受到華陰村的收買和蠱惑,是故意給自己找事的,可他卻偏偏沒什麼辦法。
誰能想出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