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和萊斯走在亞特蘭大的街道上,其實原本週銘只打算自己出門走走的,可沒想臨出門恰好碰到萊斯。
萊斯似乎是這段時間習慣了,現在明明都到了亞特蘭大,萊斯仍然要求緊跟着周銘。
周銘倒是很無所謂,反正自己又不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作爲上一屆奧運會的舉辦城市,亞特蘭大的街道十分乾淨和充滿現代化。
不遠處的商場似乎什麼店面剛剛開業,門口顯得熱鬧非凡,甚至還有兩個五彩繽紛的氣模人,在隨着不斷充氣而無規律的胡亂擺動,引得衆人連連叫好。
而另一邊的摩天大廈,渾身明亮的玻璃迎着朝陽,大門口進出的都是西裝筆挺的商務人士,總之就是整個城市上上下下都透露着一股國際化大都市的繁華感。
可是周銘看着這一切卻不禁皺起了眉,萊斯看周銘這樣不由好奇。
“周銘先生,其實調查這種事情你隨便委託給一個諮詢公司就行了,這種賣消息的公司在全美各地都有很多,只要你能出得起價錢,沒什麼消息是他們打探不到的,這種市場行情的商業調查,更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周銘卻堅定的搖頭,周銘告訴萊斯:“很多事情你不能光看冷冰冰的數據,因爲那和你親眼看到的觀感是完全不同的,否則那些調研公司出具報告也不會有實地調研這一項了。”
萊斯沒有再說什麼了,因爲她也明白周銘這纔是真正腳踏實地做事的態度,不像那些所謂的經濟學家,根本沒有實地調查,只知道拿着理論數據誇誇其談。
“周銘先生你是對二級房貸市場沒有信心嗎?還是你想要繼續擴大房貸市場?”萊斯又問道。
恩?
周銘挑了挑眉:“你怎麼會這麼問?”
“因爲周銘先生你現在已經做的足夠多了,你看到那些地產商和金融機構還有投行,今天都爲你描繪的二級市場前景癡迷,所以周銘先生你根本不需要爲次貸的前景擔心,你完成了你的任務。”
萊斯接着說:“可是現在你仍然在積極調查,就說明你的目標不僅於此,你希望將事情做的更好,將規模鋪得更大。”
周銘表示:“我只是習慣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上。”
周銘嘴上說的平淡,但心中感慨萬千,萊斯不愧是第一位當上國家安全事務助理乃至第一位國務卿的女黑人,這份洞察力就着實讓人驚歎。
萊斯深深看了周銘一眼,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隨後周銘和萊斯順着街道走到了頭,最後坐在一個華人茶館裡喝茶。
才坐下,萊斯就向周銘拋出了問題:“你都是這麼調查的嗎?也不進地產公司和投行收集數據,就只是在街上走一圈?”
“調查這種事情可沒有任何標準答案,都是看情況來定,對現在我來說,隨便走走就是最好的調查。”
周銘一邊回答着萊斯的問題一邊向周圍指了一圈:“你看看周圍,不覺得很假嗎?”
“假?”
萊斯皺
着眉頭咀嚼着這個字,顯然不明白周銘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周銘點頭說對,周銘繼續給萊斯介紹:“你看亞特蘭大這裡的街道多漂亮,來來往往都是成功人士,街面經常能看到豪車,公園裡也整潔幽靜。”
萊斯聽的更迷茫了,她表示這樣不是很好嗎?就是一個城市發展該有的樣子。
周銘則說如果情況真是這樣,那當然是大好事:“但有一個問題,你有看到多少低收入人羣和其他少數族裔嗎?”
周銘的話提醒了萊斯,萊斯也這才發現了這個明明顯而易見,卻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問題。
萊斯的臉色陰沉下來:“所以周銘先生你的意思是亞特蘭大當局在進行着人種隔離?”
作爲黑人,萊斯最痛恨的就是膚色歧視,這種隔離政策更是歧視的頂峰,是萊斯無法容忍的。
周銘則拍拍萊斯的肩膀示意她不要那麼激動,事情或許並不是她想的那樣。
還告訴她畢竟現在都已經二十一世紀了,全美至少十年前就沒有那種明目張膽的歧視了。
“你聽說過喬治城嗎?那是在首都的一個特殊區域,那裡生活着的全是白人精英,基本看不到任何黑人和其他少數族裔羣體。”
“這沒有任何隔離政策,但是由於喬治城裡沒有通地鐵巴士等一切公共交通,同時又有河流將喬治城跟市區隔離開,同樣可以達到喬治城裡沒有黑人和其他少數族裔的,甚至是沒有低收入人羣的目的。”
萊斯這下明白了:“所以周銘先生你的意思,亞特蘭大很有可能也是採取的這個辦法。”
萊斯隨後想起亞特蘭大並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城市,實際的市區範圍很小,是由周邊很多郡市合併起來的,因此亞特蘭大明面上人口五百多萬,其中黑人和少數族裔明明佔了近七成,但他們在街上逛了一圈,卻難得看到幾個黑人和少數族裔。
萊斯繼續發散思維:“所以繼續想下去,在二級房貸市場上是不是也存在這個問題,由於某些人天生的歧視眼光,結果導致真正需要房貸的人得不到機會。”
周銘感到欣慰的點點頭,還是跟聰明人交流起來暢快,很多事情只要自己提個頭對方就能明白。
有時候不僅明白,他還能幫你發散思維,你沒想到的地方他都能幫你想到了。
“周銘先生請稍等,我去打個電話。”
萊斯拿出她的手機撥出一個號碼,她詢問了幾句,然後告訴周銘,說亞特蘭大的黑人和少數族裔以及大多數中低收入羣體,都不在主城區,而是在周圍的衛星城裡。
“那我們應該從哪裡作爲調查起點呢?”周銘問她。
萊斯回給了周銘一個地名:“普拉塔,我朋友告訴我這裡是比較有代表性,也相對安全的地方。”
有了地方,周銘馬上行動起來,雖然周銘在亞特蘭大沒車,但這並不妨礙周銘可以租一輛,於是他們就近找了一家租車公司。
原本這是很平常的事情,可租車公司的老闆卻不這麼看,在他
看來,一個黑人和一個華人很明顯不是亞特蘭大市區的有錢人,因此他對周銘和萊斯問東問西,最後甚至還要交納足夠的押金纔給租車。
這要放在華夏國內,那是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爲你這麼做簡直是在往外趕客,但在老美這邊卻很平常,甚至都是天經地義的。
“那個混蛋太可惡了,他那是什麼無禮的態度,說的都是什麼話?黑人和華人怎麼了?難道我們就不可以租車,難道我們就是潛在的恐怖分子嗎?”
“他這就是歧視!我要起訴他這個混蛋!我要讓他賠得傾家蕩產,讓他滾出亞特蘭大!”
雖然已經租到了車,萊斯就坐在車上,但這位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女士還是非常生氣,在座位上發泄的叫囂着。
“萊斯女士,我當然相信你肯定有這樣的能力,但你不認爲這纔有些接近真實的亞特蘭大了嗎?”周銘提醒她道。
萊斯這才冷靜下來,想起的確如此,儘管這位租車老闆歧視無禮,但他的態度纔像一個真實的人,而不是之前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些一個個西裝筆挺又彬彬有禮的紳士們,怎麼看都透露着一股虛假。
萊斯又想起什麼:“而且亞特蘭大還是全美的人權運動中心,是種族問題方面做得最好的,結果還是這樣,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歧視問題也必然會折射到二級房貸市場上,導致需要房貸的人永遠等不到。”
周銘暗暗點頭,認爲萊斯的思維還是很活躍的,只要給她一個引子,她就能聯想到關鍵問題。
周銘和萊斯一路乘車出城,隨着繁華的亞特蘭大漸行漸遠,周圍的環境也變得正常起來,再沒有什麼高大堂皇的摩天大廈,也沒有什麼乾淨的馬路,只有長着雜草的荒地,還有偶爾能看到的最廉價的那種木屋。
就這樣,周銘他們的車子在公路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才最終到達普拉塔。
“果然和周銘先生你說的一樣,看來亞特蘭大隔離黑人和少數族裔的方式就是距離了,這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如果沒車,一般人很難到亞特蘭大。”
“並且就算有長途巴士或者走路到亞特蘭大,只要警察給遣返回原地就行了,沒多少人能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周銘先生,我們到了普拉塔以後你打算從哪裡開始調查?直接進黑人社區嗎?”
周銘想了想搖頭回答:“先去房地產市場看看吧,黑人社區反而不着急。”
周銘甚至還回頭打趣的說:“萊斯女士是不是想提醒我那裡很危險,如果我不是必要的話,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原本週銘以爲萊斯會對這樣的打趣不滿意,結果萊斯居然十分嚴肅的告訴周銘:“是的,雖然我也是黑人,但我仍然要告訴你,黑人社區就是最危險的地方!”
周銘這下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不過接下來的行程卻並沒有了計劃,因爲當週銘和萊斯才進入普拉塔市區,周銘就讓張林停車了。
“嚯!這也算是一幕奇景了。”周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