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打了楊定國和杜中原兩個人一個措手不及,饒是他們這樣的人物也完全跟不上週銘的思維節奏了,明明剛纔還是在說如何解決中央內部在解決了譚家以後,傳統勢力擡頭的問題,怎麼轉眼周銘你就問起春節期間楊老有沒有安排的事了?這兩者怎麼看都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啊。
不過像楊定國和杜中原這樣的人物,他們的養氣功夫是毋庸置疑的,縱然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表面上也不會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楊定國和杜中原都定眼看了周銘好一會,然後楊定國問他:“我春節期間的安排,你問這個做啥子?”
“如果楊老您要是沒有安排的話,我建議您可以出來走走,到全國各地去走走看看,這樣您就能親身體會改革開放對整個國家的重要意義,也能親眼看到改革開放在全國各個地方的執行情況,這樣既能堅定楊老您和整個中央改革開放的信心,也能讓那些持不同意見的人暫時閉嘴。”周銘說。
周銘一番話說的輕飄飄,但聽在楊定國和杜中原的耳朵裡卻是決然不同的。
杜中原當即拍桌子怒道:“胡鬧!楊老是國家柱石,應該是要以穩定中央爲第一要務,怎麼能隨便說出去就出去?而且楊老現在年紀也這麼大了,哪裡能經得起到全國各個地方去走走,你以爲這是從中南海走到對面的大會堂那麼簡單嗎?你以爲楊老會和你一樣會在這個時候談什麼紡織生意嗎?簡直說話不經過大腦!”
面對杜中原一句接着一句的訓斥,周銘卻仍然堅持己見:“杜主席,我並不這樣認爲,因爲改革開放究竟對整個國家產生了多大的影響,對人民羣衆的生活產生了多大的影響,那些正在改革開放的城市有了怎樣的變化,這些都不是坐在辦公室裡看報告所能看到的,一定要親自下去走走才能看到的。”
“周銘你不要無理取鬧!”杜中原突然站起來厲聲對周銘說,“你這是在批評中央的工作作風,你這是在指責中央工作的官僚主義嗎?”
杜中原的話如同前軍重錘一般砸在周銘身上,直讓他喘不過氣來,他的身邊,杜鵬在一個勁的偷偷拉周銘的衣袖讓他少說兩句,可週銘卻彷彿沒感覺到一樣,咬着牙說:“杜主席,我不是在批評中央的工作,我也不是在指責什麼官僚主義,我只是就事論事,認爲要想讓改革開放繼續下去,楊老必須要出來走走。”
這一次杜中原沒有再說話了,只是一臉寒霜的盯着周銘,瞬間讓周銘和杜鵬感覺房間裡的溫度下降到了冰點,渾身連帶着牙齒都在打顫。
饒是如此,周銘仍然昂首挺胸,硬挺着和這位名義上的國家主席對視着,這更是加劇了房間裡的緊張氛圍。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一直沒有動靜的楊定國那邊突然動了,他彷彿沒有受到房間內的氛圍影響一般,很自然的拿出一根菸點燃,只聽打火機啪的一聲,周銘杜中原和杜鵬都轉頭朝他看去。
楊定國笑着問杜中原:“中原同志,這回相信我了吧?”
杜中原這才笑了起來,他無奈的搖搖頭說:“看來還是楊老你對這小子的認識更深刻,能摸清他的脈絡。”
隨着楊定國和杜中原的笑容,房間內剛纔還刺骨的冰冷頓時溶解,不過周銘和杜鵬這時卻來不及去感覺這個,他們都愣愣的看着楊定國和杜中原,不明白這兩位主宰國家的老人這唱的是哪一齣。
杜中原坐回到了自己的沙發上,又對周銘說:“你也不用瞪這麼老大一雙牛眼看着我們,其實在你們來之前,我和楊老就曾討論過關於目前中央現狀的處理工作,楊老自己的想法,也是出去走走看看,不以中央領導人的身份,就是以一個普通黨員的身份。”
不管周銘心裡做了多少準備,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不能不在心裡驚歎一句: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周銘還記得在前世的時候,同樣是由於中央的決策造成了保守勢力擡頭,企圖否定改革開放的成果,把剛剛纔有起色的國家重新拉回廢墟里去,那時就是楊老挺身而出,自北向南來了一次震驚全國的南巡講話,也正是這一系列的講話,纔給國家重新指明瞭改革開放的方向。
也正是從這次南巡講話開始,這片華夏大地開始了開掛一般的經濟發展。
如果說開始改革開放是歷史的一個轉折點的話,那麼這次南巡講話就是另一個轉折點,但凡經歷過這段歷史的人,沒有人會忘記這麼一個重大歷史事件。
周銘也不例外,他清晰的記得在這次南巡講話以後,自己所屬企業和當地情況的明顯轉變,所以在得知中央處理了譚家,保守勢力藉機興風作浪以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要楊老出來做南巡講話。
不過周銘說歸說,卻也沒想到楊老居然已經和杜中原商量過了,因爲在周銘的記憶裡,那次南巡可是拖了足足三年。
但話說回來這也正常,那楊老是什麼樣的人物,他怎麼會想不到這些,前世拖了三年卻並不代表三年前他沒有這樣想過。
這一世,由於自己的出現,讓很多事情都已經偏離了前世的軌跡,不僅一些陰謀沒有得逞,江南集資詐騙案和**的事情都提前發生,譚家也在成型前被徹底處理了,現在沒有了一些牽扯,楊老就更能放開手腳了,纔會這麼輕鬆的和杜中原商量。
可週銘驚訝楊老和杜中原,但楊老和杜中原何曾不驚訝周銘呢?
或許對於周銘來說,楊老南巡只是記憶當中的一個必然記住的大事,但對楊老和杜中原來說,這卻是他們在研究了中央乃至全國的整體形勢以後苦思冥想做出的決定,但現在周銘只是聽說的問題,第一句話就道出了關鍵,這份政治敏感性和頭腦,怎麼能不讓他們感到驚訝和不可思議。
相比周銘楊定國和杜中原,杜鵬恐怕是裡面心情最爲輕鬆的一個了,儘管他出身革命世家,從小也接受了不少革命的薰陶,也很有眼光,但這中央內部的彎彎道道他還是並不知情的,在缺少事情的前提下,很難讓他明白這次南巡究竟是一次多麼重大的歷史事件。
此時此刻,杜鵬只是感覺剛纔一直揹負在自己身上的壓力終於消失了,他也纔敢長出一口氣。
也是在這個時候,杜鵬感覺自己的背後有些黏黏的,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背上已經滲滿了冷汗。
杜鵬轉頭看了周銘一眼,看着他輕鬆自如的神情,不由在心裡嘀咕這個傢伙果然是個妖孽,自己剛纔都有了一種要窒息的感覺,這個傢伙居然還敢和老爺子頂着說話,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
但話又說回來,周銘這傢伙隨口就能說出楊老和自家老爺子商量的打算,也算非同凡響了,要是這傢伙沒這個能耐,恐怕他也做不出這番驚天動地的成就。
屋內的幾個人,各有各的想法,周銘吐了口氣,苦着一張臉說:“原來楊老和杜主席你們都已經有了打算了,還要來難爲我做什麼。”
這話讓杜中原又瞪起了眼睛:“怎麼你給中央闖下了這麼大禍,說你兩句還不行了嗎?”
周銘忙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杜主席我可不敢這麼說,只是我不明白,既然楊老和杜主席你們都已經有了打算,那還這麼急着找我來做什麼呢?”
周銘這麼問是有原因的,他再怎麼自負也不會天真的以爲楊老和杜主席是來徵求自己意見的。
首先這可是事關整個國家未來走向的大事情,一個二十出頭年輕人的意見能有多重要?再者楊老和杜主席他們無論誰都是震天的大人物,他們無論是眼光手段還是決斷能力,都是頂尖的,他們要做什麼決定,就只自己商量就好了,哪裡還需要問一個小屁孩的意見?這又不是過家家。
可週銘並不知道的是,實際上他的意見在兩位老人心中,還真的非常有分量。
剛纔杜中原之所以會做出那副姿態,實際上就是在逼問周銘心裡最真的想法,就是要把他的想法全都逼出來。在此之前,南巡講話這個事情,楊定國和杜中原他們就只是自己私底下的商量,就是剛剛周銘的話,纔給他們心底壓了很大一塊砝碼。
所幸周銘不知道,要是知道饒是他再好的心理素質,也一定會高興到天上去的,不過他並不知道,接下來還有更讓他驚訝的事。
聽了周銘的問題,杜中原的臉色逐漸變凝重了,他對周銘說:“其實這一次來,是有一項很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的,我問你,你是不是在你老家那邊搞了一個鄉鎮工業園?”
周銘點頭說是,杜中原接着又說:“我知道之前因爲一些原因讓你那個工業園暫停發展了,不過楊老和我都對你那個發展模式很感興趣,所以我希望你回去以後馬上把鄉鎮工業園的這項工作給撿起來,好好再發展一下,荊楚那邊楊老和我都已經打好了招呼。”
杜中原的這番話讓周銘立即意識到了一個驚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