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淚珠兒落在身上,滾燙滾燙的,卻叫謝燕娘心裡暖融融的。
沒有什麼比臨死前有人陪着自己,又願意爲她傷心落淚更讓人感動的了……
謝燕娘是在一陣陣渾厚的鐘聲中醒來,白狼歪着頭看了看,忽然湊過來在謝燕娘臉頰上舔了舔,她這才發覺自己眼角還沾着淚痕。
她是爲着上輩子孤獨死去而難過,還是因爲那個男人的眼淚而感動?
揉了揉像是在安慰着自己的碧兒,不管如何,過去的總是過去了,還想來做什麼?
胡亂洗了把臉,謝燕娘聽着一下又一下的鐘聲,知道祭禮即將開始。
怕是有不少人跟她一樣,都在猜測着阮景昕會選誰來代替老主持。
龍志宇更是躲在衆人身後,等着看攝政王的笑話。
謝燕娘收拾停當,給白狼梳了梳毛,碧兒舒服地眯起幽綠的雙眼,難得親暱地在她頸側蹭了蹭。
毛茸茸又帶着點癢,叫她忍不住笑了。
帶着白狼出了院子,謝燕娘直奔靈法寺的高塔,龐禹狄已經等在院門,滿臉的不耐煩:“真慢,祭禮就要開始了。”
她趕緊跟在龐禹狄的身後,臉上忍不住擔憂。
越是靠近高塔,謝燕娘心裡越是忐忑。
等到了塔下,已經有不少穿着白色錦袍的大臣等着。
高塔之上,依舊空空如也,沒有一個人。
大臣們三三兩兩圍在一起,竊竊私語,謝燕娘隱約看見他們的脣語,不外乎是說攝政王昨夜並沒有跟衆人商議代替老主持之人,如今僧侶各就各位,再選其中一人來代替,不免有些遲了。
忽然周圍一靜,她不由跟着衆人仰起頭。
刺目的光線叫謝燕娘眯起眼,勉強看見一道逆光的人影緩步登上高塔。
不是僧侶金紅色的袈裟,而是月白色的袍子,隱隱約約能看見衣襬金線刺繡,那是盛放的白蓮。
玉冠烏髮,高大的身姿,這身袍子穿着卻絲毫不顯女氣,反倒有種難言的優雅高潔。
銀色的面具遮掩住半張臉,來人在高臺上站定,雙臂一擡,寬袖在風中揚起。
大臣面露震驚,一個個趴伏跪拜。
龍志宇面色有些不好看,到底還是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滿來。
謝燕娘站着發愣,想不到會是阮景昕親自主持這次的祭禮。
龐禹狄看不過眼,粗魯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謝燕娘這才慌慌張張地跟着衆人跪拜,額頭貼着冰涼的地面,耳邊是阮景昕念着祭文的聲音。
莊嚴而沉重,讓人爲死去的士兵而扼腕,又漸漸被勾得渾身熱血盎然,恨不得立刻披掛殺敵,報仇雪恨。
聲音逐漸低了下去,阮景昕收起手裡的祭文卷軸,扔在了高塔的火盆裡。
熊熊大火,很快將卷軸吞沒。
彷彿要藉此將決心,傳遞給已逝的士兵。
柔和的火光映照在阮景昕的臉上,像是添了幾分暖意。
謝燕娘怔怔地看着,涼風吹過,他衣袂紛飛,獨自站在高塔上,顯出幾分寂寥。
高處不勝寒,這個男人是不是並沒有大家想象中那麼眷戀着位高權重的攝政王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