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火?”慕雲歌挑眉,她本以爲沈靜玉關在金陵大牢裡,萬無一失,因而到了京城就沒有再把注意力集中在沈靜玉的身上。再加上最近她的心思都在如何扳倒那幾個位高權重的皇子身上,還真沒留意金陵的動靜。
魏時輕輕一笑,探身去捏她的鼻子,慕雲歌皺着眉頭躲避,可魏時武功本就比她高,自然沒躲開,讓魏時捏了個正着。
魏時得意的笑了起來:“這天下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不過,笑歸笑,該說的還是一定要說的。
半個月前,魏時得到線報,說金陵城裡天乾物燥起了火,火勢延綿了好幾條街,竟燒到了金陵縣衙的地牢附近。王復之是個好官,當先管着滅了百姓家的火,自家的府衙卻被燒得一塌糊塗。等撲滅火焰後一看,地牢都被燒塌了,裡面的犯人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最後清點,竟活活給悶死了七個。
金陵的縣衙分兩個部分,一個是府牢,關押的是那些不至於殺頭的罪犯。另一個是地牢,關押的都是判處死刑,等待刑部回執後秋後問斬的重犯。
這些重犯大多已被家中拋棄,無人問津。本就要問斬的死刑犯人被悶死了,王復之便點了個人數,覈對了身份,讓手下的捕快拉到城外的亂葬崗埋了了事。
好巧不巧,沈靜玉就在這羣死了的人中。
她可能是被濁氣悶暈了,暫時休克被當做死亡處理,擡出地牢去往亂葬崗的路上便醒了過來。當時衙門捕快忙着挖坑埋人,沈靜玉強自撐着痠軟的身體爬離了亂葬崗,等捕快們發現少了個女屍,也只當是她死得悽慘,鬼魂不寧作怪,哪顧得着查看,匆匆埋了其他人,連滾帶爬地跑得比沈靜玉還快。
沈靜玉也是運氣好,她爬到樹林裡,喝了幾口溪水,體力不支,終於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自己已身在一輛馬車裡,救她的人正是遼州刺史朱顯榮。
朱顯榮這麼多年在遼州也不是白做刺史的,懂得東西多了,心中的彎彎拐拐也多,他跟沈靜玉不知達成了什麼協議,總之,沈靜玉就跟着朱家的馬車一路從金陵到了京城來。
至於沈靜玉爲何會突然變成了朱家的二小姐朱怡如,就要多謝西趙的使團了!
西趙前來求親的消息傳遍大魏,京中權貴有女兒的哪家都焦慮慌張,朱家真正的二小姐聽了這消息,日日在府中鬧得雞犬不寧。朱夫人疼愛女兒,不喜歡這個跟她爭寵的沈靜玉,思來想去,爲了女兒,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沈靜玉推出去。
朱顯榮救沈靜玉之時,沈靜玉身穿囚衣,他去打聽了一下,知道沈靜玉原是官家小姐,心中就有了主意。
就這樣,沈靜玉搖身一變,成了朱怡如!
慕雲歌聽得連連冷笑:“朱顯榮倒是個會打算的,他就不怕沈靜玉到了京城,會被故人認出來?”
“所謂故人,其實也就是慕家一家而已。”魏時打着扇子眯着眼睛不屑地笑道:“沈家雖在京中多年,是出了名的書香門第,可事實上,沈老爺在世時一向自命清高,官位也不高,對京中的禮儀往來看得很淡,沈家在重大宴會上露面是從來沒有過的,這京中知道沈家這位小姐的人還真不超過五個指頭。”
這話慕雲歌信,且看沈靜玉變成了朱怡如,卻沒幾個人露出驚疑的表情,就知道沈家在京城沒什麼地位。
爲了個沒什麼地位的夫家,當年肖姨媽竟然擺脫與爹爹的婚約,想想如今慕家的昌盛,若是肖姨媽還在,只怕會生生嘔死。
肖姨媽嘔死不嘔死,慕雲歌是管不着了,她現在更關心的是朱怡如。朱怡如自請待發修行,沒想到弄巧成拙,也不知道這成寶寺她是去呢,還是想辦法不去呢?
魏時見慕雲歌嘴角掛着奇怪的笑容,略一細想,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慕雲歌開心,他怎麼着都是舒坦的,探身過去悄聲問:“要不要我想個法子,讓這個女人徹底一輩子留在成寶寺?”
“算了吧。”慕雲歌搖頭:“何必爲她多費心力。”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要把南宮瑾的事情辦妥。慕雲歌摸着下巴,腦子開始轉,怎麼才能讓魏無真自己露出狐狸尾巴來……
魏時見她苦思冥想,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將她的腦袋掰正了,又將她習慣性斂着的眉用大拇指輕輕抹平,語帶寵溺:“好啦,別整天琢磨這些事情了,你如今可是有未婚夫的人了,這些個操心的事情交給你家夫君。你呢,沒事就想想怎麼做嫁衣,風風光光的踏上我魏家的花轎吧!你難道還信不過我?”
“我當然是信得過你。”慕雲歌展顏,這個人,自從相識就從未讓她失望過。
可是南宮瑾的事情實在是事關重大,慕雲歌還真不敢馬虎,話是說着,思慮卻沒斷過。
魏時與她心心相印,這麼久的默契,加上知道南宮瑾的身世內情,自然能猜到她在謀劃什麼。
他低低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放心,南宮瑾的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引線在鞍山我就埋下,只需一點火苗,就會點燃。”
桀驁的語氣配着飛揚的表情,意氣風發的魏時真是好看得令人側目,慕雲歌看得有幾分恍惚,有些反應不過來,本該活在傳說裡的戰神,竟成了自己的未婚夫!
魏時最喜歡看她這副呆萌呆萌的樣子,被她水一樣的目光看着,不由心猿意馬,湊過去親了親她。雙脣一點,柔軟的觸感頓時讓魏時目眩神迷,忍不住加深了這個吻。氣氛良好,又有了名正言順的名分,慕雲歌被蠱惑了一般,也伸手攬住了他的腰。魏時受到鼓勵,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親到心愛的女人,一開始的緊張也放緩了,投入至極。
等兩人分開時,兩人都面紅耳赤的微微喘氣。慕雲歌雙脣紅腫,好不誘人,魏時接連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壓住心中的燥熱。
“雲兒,你怎麼還不及笄呀!”他都有些等不及了!
慕雲歌噗嗤一笑,及笄不及笄,那是時間問題,他急有什麼用?
魏時也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傻,可情之所至,人傻一些也沒什麼的。他倒是臉皮厚慣了的,並不放在心上,不多時兩人轉了話題,聊些開心的趣事,天色漸晚,他只能告辭離開。
京城風雲萬變,瞬間已是物是人非。
第二日起來,京中已傳遍了昨日宮宴的事情。
慕家得皇上許婚,還是許的譽王妃,大清早的便有不少人登門拜訪,慕之召和肖氏忙得差點找不到北,尤其是肖氏,挺着個大肚子真是累得慌,先前還尚且站起來迎客,後來直接挨不住,才由玉珊扶着回房。
趙妍的事情也風一般的傳遍,大家都知道,趙妍是被親封了公主的人,擇日就要和親,趙家又多了兩個誥命,便有人要趕着去巴結。
可惜,這次明顯是馬屁拍錯了地方,趙家人都在氣頭上,難免給人臉色看,就見這些朝廷官員進門時笑眯眯的,出來時都寒着臉,憋了一肚子的氣。再看看去慕家的,出來時那個依依不捨,春風滿面,顯然被招待得很好,一個個心中不平衡,便也到慕家去找點優越感。果然,慕之召雖然是侯爺,女兒即將嫁做譽王妃,可真是一點架子都沒有,人也沒有一般商人那身銅臭,反而儒雅如世家公子,頓時博得了很多人的好感。
趙家不知道,就是這麼一件小事,讓趙家在無形中丟失了很多東西!
趙妍一直在思考,如何在短短一天的時間裡脫離這個身份。可皇上想得很是周到,竟派了宮中嬤嬤來了趙家,說是照看小姐,實則是監視,走哪兒都寸步不離,甩都甩不掉。
時間又那麼短,趙妍眼見着已走到了絕路,脾氣更是變本加厲,不顧趙奕隆的囑咐,一天的時間裡接連給嬤嬤摔臉色,惹得四個宮廷嬤嬤都很是不滿。她們是不敢有意見,趙妍越發不知趣,她們就監管得越嚴格。
夜幕來臨時,趙妍幾乎就要瘋了,不顧宮廷嬤嬤的阻攔,徑直衝到趙奕隆的房裡,跪地就痛哭起來:“爺爺,你救救妍兒啊,妍兒不想去和親!”
“妍兒……爺爺無能,已是沒辦法了……”事情走到這一步,明天就是陛下宣旨的日子,趙奕隆也知道這次的和親有多重要,他可不敢破壞武帝的謀局。眼前的孫女是他最寵愛的,保不住自己的孫女,趙奕隆的心也不好受,兩手一攤,蒼老的面容竟老了不止三分。
趙妍驚恐地連連搖頭,她不信,連深得陛下信任的爺爺也沒有辦法:“爺爺,不會的,你去求一求陛下,他一定會找別人代替的。”
“你以爲我不想?”一提到這事,趙奕隆就來氣,指着她的鼻子喝道:“要不是你不爭氣,跟那個西趙的皇太子捅了這麼大個簍子,我何至於連想個法子替掉你都做不到?”
趙妍的心劇烈一縮,跌坐在地上。
爺爺都沒有辦法,看來,和親她是去定了。可是,她不甘心,她還有很多事情必須要在大魏完成。趙妍忽地擡頭,一抹臉上的淚水,語氣決絕:“爺爺既然留不住妍兒,妍兒也不難爲爺爺。只是……爺爺,是慕雲歌陷害我的,妍兒別無所求,只求爺爺爲妍兒報仇雪恨,讓那個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