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兩人回到蕭府,蕭瑟瑟專門選擇了通往小門的路,那小門正是蕭府專門運送死人的,平時極少有人會出入。
蕭瑟瑟與何歡何懼從小門走了進去。
瑾王府的兩名侍衛跟到了這裡,停在門前看着,一人神色凝重的說:“這兩人看起來真的是蕭府的家丁,我們還要繼續跟蹤嗎?”
另一人想了想,道:“還是不要亂闖了,這畢竟是右丞相的府邸。你去正門那裡等着,我留在這裡,誰先等到王妃,就鳴笛通告。”
“好。”兩人達成協議,分道揚鑣。
蕭府內,蕭瑟瑟笑哈哈的走在前面,專挑偏僻難走的小路,躲避着蕭府的家丁婢女。
她一邊走,一邊回頭朝着何懼傻笑,當看見何懼給她打了個手勢,便知道瑾王府的侍衛已經遠離他們,他們都安全了。
“阿歡,不用再裝了,我們跟表小姐說正事吧。”
卸下僞裝的何懼,滿臉陰沉,聲音嘶啞且低,一身粗布短褐遮不住他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死士殺氣。
何歡“啊?”了聲,這方反應過來,撓了撓耳郭,歉意道:“表小姐,抱歉啊,我這人老實,很多時候大哥不提醒我,我都想不到那麼多。”
蕭瑟瑟淺笑:“這沒什麼,我一直覺得,爲人本分是不可多得的好品質。說說這次你們冒險找我,是不是我拜託給你們的事情有進展了?”
何歡道:“是啊,表小姐,我們正是來告訴你好消息的。這些日子我和大哥在黑市裡不斷打探,終於通過一位黑市商人聯絡上了會易容術的人。那人的易容術相當精湛,表小姐多半也聽過他的江湖名號。”
“還有名號?”
蕭瑟瑟心知,在江湖上有名號的都不是一般人物,從前在張家,因張逸凡尚武,和她說過不少江湖上的奇人異事。
何懼說:“那人姓呂名崇,在江湖上被稱爲流雲劍俠。”
“流雲劍俠,呂崇……”蕭瑟瑟喃喃。
這個人,她還真從張逸凡那裡聽過。
逸凡曾說,在別國境內有座飛虹山莊,那莊主是縱橫列國諸省的俠盜,專幹劫富濟貧的大案,擅長易容術而千變萬化。
據說,流雲劍俠呂崇和那位莊主是拜把子,故而習得了千變萬化的真傳手藝,還聽說,他兩人的佩劍是出自同一位鑄劍師之手,一名“流雲奔壑劍”,一名“紫電掃風劍”。
何歡說:“江湖人一般不怎麼到順京這樣的城市長時間待着,不過那位呂崇大俠最近在順京探望朋友,短時間內不會離開。大哥已經拜託了黑市商人幫我們去和他商量見面的時間,等時間一出來,我和大哥立刻給表小姐傳信。”
“好,辛苦你們了。”蕭瑟瑟點頭,脣角一抹感激靜美的笑,“接了你們的通知,我就想辦法走出瑾王府,跟黑市接洽的事還要你們多費心。”
“放心吧表小姐,我們一定會辦好的!”何歡燦爛的笑着。
何懼也道:“請表小姐放心。爲了保密起見,我二人就先回去了。”
“等等。”蕭瑟瑟叫住了何懼,“你們先不要走,我先走。”
“呃?表小姐你不探望蕭府的三小姐了?”何歡撓了撓耳郭。
蕭瑟瑟輕笑:“我很想去看看三姐姐,但是爲了你們的行蹤保密,蕭府不宜久留。所以我先出去,帶走瑾王府的侍衛,你們就可以之後再離開了。”
何懼沉吟片刻,說道:“剛纔跟蹤我們的侍衛只有兩人,頂多也只能把守蕭府的正門和小門。我與阿歡可以從別處的院牆出去,不會被他們發現。”
蕭瑟瑟道:“也許山宗還會派別的侍衛過來守在外頭,還是要保得萬全纔是上策。我和你們的身份都不能泄露出去,否則會惹來許多麻煩。”
“表小姐說的是。”何懼點點頭,又替蕭瑟瑟惋惜,“表小姐無法去探望家姐,有些遺憾。”
“沒事,還有下次,玉忘言答應了我要找時間回門,他一定會說話算數的。”蕭瑟瑟笑了笑,“何歡何懼,我這便先行出去了,你們在暗處等上一刻鐘的時間,就可以經由那邊的院牆翻出去,一路小心些。”
何懼拱了拱手,“表小姐,等我們的消息。”
“嗯,保重。”
蕭瑟瑟拂去落在肩上的殘葉,轉身離去。
沿着小路溜回小門,蕭瑟瑟見四下無人,忙踏出門檻。
門外守着的正是瑾王府的侍衛,他朝蕭瑟瑟作揖,蕭瑟瑟傻傻的笑着,拍拍手要回家了。
侍衛立刻鳴笛,叫回了另一人,兩人護送蕭瑟瑟回瑾王府。
午時初刻,蕭瑟瑟在王府的門口,碰上了回府的玉忘言。
玉忘言凝視蕭瑟瑟須臾,招手讓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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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蕭瑟瑟來到他面前。
“去哪兒了?”
“我回家了,跟着小五小六。”
“見了你三姐?”
“見到了。”
“她還好?”
“還可以。”
玉忘言應了聲,不再問了,看蕭瑟瑟的容顏寧靜又透着若隱若現的苦澀,低聲道:“一直待在府裡,你也煩悶。但因前段時間的刺殺,本王確實不願你獨自外出。”
蕭瑟瑟無聲點頭,自己的命的確炙手可熱,幸而史側妃和黃鶯已死,暫時能消停段時間。
“這樣吧。”玉忘言道:“往後想出府,就和本王說,本王儘量抽出時間陪你去。要是抽不出,本王會令山宗他們跟着你就近保護。那些刺殺的事,本王不會允許它再發生了。”
“王爺……”蕭瑟瑟淺笑,想了想問道:“王爺,後來……張太僕和逸凡……”
“他們沒事。”玉忘言答:“本王已經安排了侍衛,密切保護張逸凡。倒是你今日沒有見到張錦嵐,改日本王請她過府來吧。”
“謝謝王爺。”蕭瑟瑟淺笑,小心拉起玉忘言的手,一道進府。
回了院子,正趕上綠意在擦拭器物。
蕭瑟瑟躺在軟椅上休息,綠意放下三彩釉花瓶,忙不迭說道:“小姐小姐,你今兒個出去了是不知道,那幫剛消停下來的側妃侍妾今兒又來咱院子裡找麻煩,我說小姐不在,她們不信,非要闖進來翻了半天。她們也太過分了,到底想怎樣啊!”
蕭瑟瑟喃喃:“史側妃不過是個開始,後面還說不定有多少絆子在等着我們。”
“啊?那得趕緊告訴王爺!”綠意扔下抹布就跑。
“綠意,別去。”蕭瑟瑟坐正了身子,“不要告訴王爺。”
“爲什麼啊!小姐你是正妃,爲什麼要被那些人欺負!綠意要請王爺給小姐做主!”
“綠意,冷靜些,王爺的處境不比我們好。所以我要盡我所能,多替王爺應付一些明槍暗箭,既是分擔也是保護。”
綠意怔住,瞪眼看着蕭瑟瑟,接着驚訝的呼道:“小姐,你!你是不是不傻了?你剛纔說了那樣的話!”
“一驚一乍的,聲音小些。”蕭瑟瑟無奈的笑說:“裝傻尚可以保護自己和你們,我便繼續裝傻。要是有一天,傻子不能再應付風浪,我再變聰明也不遲。”
綠意吃驚的捂着嘴巴,半晌才道:“小姐,綠意還真沒看出來你竟然是……”
“好了,知道就好,別大呼小叫的讓別人聽去。”
“啊?好,好,綠意不說,綠意打死都不說!”
蕭瑟瑟搖頭失笑。這丫頭,機靈的時候挺機靈的,怎麼一犯傻就這麼傻呢?
瑾王府的後湖,午間層雲蔽月,湖畔煙水迷濛。
山宗在這裡找到了負手而立的玉忘言,他菸灰色的蜀錦灌了些風,輕輕起伏,和遠方的水天溶爲一色。
還未抽芽的柳條枝垂落肩膀,柔軟又堅韌,玉忘言感受到山宗的靠近,轉臉望向他。
“王爺,爲什麼要允許王妃出府?”山宗問道。
玉忘言道:“放她出去,才能更好的調查她的底細。”
“話是這麼說,只是侍衛們都害怕保護不住王妃。”
“本王手下的人,失誤過一次,還能失誤第二次?”玉忘言道:“再不濟就加派人手,務必保護她的安全。”
“是。”山宗拱了拱手,若有所思道:“王爺是不是覺得,王妃有些過於奇怪了。”
“你有何看法?”
山宗如實答:“我從前也不認識王妃和蕭家人,看不出什麼端倪,只是直覺上覺得王妃不是隻有蕭家嫡女那麼簡單。”
“或許。”玉忘言沒有太多的心情猜測聯想,尤其是一想到蕭瑟瑟偶爾露出的熟悉眼神,玉忘言就像是被觸碰的蝸牛般,迅速的退回殼子,不敢再想下去。
“山宗,明日就是正月的最後一日了。”
“是的,王爺是要齋祭?”山宗問道。
“嗯,齋祭。”玉忘言的語調充滿苦澀。
山宗拱了拱手,“那我就先下去了,這之前還有一事。”直起身道:“這幾天我通過黑市調查那個使用杏花無影針的人,無意間有了些別的收穫,等我確定下來後就告訴王爺。”
玉忘言叮囑:“記得小心。”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