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糕點當然是給人吃的,難不成還是喂狗的嗎!你這話分明是狡辯!”陳嬌沒料到葉棠花說出這話來,一時間不由得愣在那裡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那芝麻糕是擺在看盤裡的,一放就是好幾天也沒人吃,跟供佛的菜一般,誰見過拿那個來吃的?當初往裡下藥的時候也沒想到有人會要吃,也沒大張旗鼓的到處說,雨歌還當你要拿來玩,難道好爲一個玩物跟你鬧起來嗎?自然就給你了,一不是我逼着你去我那兒,二不是我逼着你看中那芝麻糕,三不是我逼着方老夫人吃下去的,這出了事兒難道怪得我嗎?”葉棠花瞪了陳嬌一眼,冷笑道。
“這……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我,因爲你給外祖母下毒,又怕我追究!”陳嬌沒想到她的機謀讓葉棠花這麼輕易就給攻破了。
“我要是想騙你,何必自己找個大夫來?我只消推不知道,看你能如何?要不是聞喜姑姑提醒我說你走的時候將兩塊糕點用油紙小心包好了,我還真當你是拿去玩的呢,現在我好心找大夫來給方老夫人治病,你攔着不讓我進去,耽誤了救治的時辰,然後你又來怪罪我?哪有這樣的道理?我不派你一個耽誤救治誤傷長輩性命的罪過就不錯了,你還來怪罪我?”葉棠花嗤笑一聲,眸間諷刺意味愈發濃了起來。
“你……哼,不可能,我不會聽信你的狡辯的……我、我這就去找證據!我一定會找到證據證明你是殺人兇手的!”陳嬌心開始慌起來了,毒是她下的,她自然知道葉棠花不過是在撒謊,可葉棠花安排的這樣周詳,反而讓她找不到破綻,找這麼下去,她就算是陪上了方老太太的命,也不可能對葉棠花造成什麼威脅啊!
“出什麼事了,好端端的,怎麼老太太就沒了呢?”葉沐氏匆匆趕來,看見一屋子的亂七八糟不由得臉色一變,連忙將葉棠花往懷裡一摟:“嚇壞棠兒了吧?”
“母親,孩兒的確是嚇壞了,但孩兒不怕方老夫人,方老夫人好歹算是棠兒的長輩,做晚輩的不敢嫌棄先人的屍身,棠兒怕的是陳姑娘這一張利嘴!陳姑娘一見面就不由分說派了女兒一個下毒殺人的罪名,讓棠兒如何不心慌!”葉棠花望着葉沐氏嘆了口氣,話末斜了一眼陳嬌,冷笑道。
葉沐氏本來在自己屋子裡琢磨今天葉遠志和葉棠花的爭執,忽然看見葉棠花身邊跟着的流芳來說是方老夫人去了,葉棠花正在料理後事,倒是嚇了一跳,葉棠花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按理說不用料理這種事的,況且這陳家一家人都不是好開交的,如今方老夫人去了,陳嬌豈肯善罷甘休呢?
葉沐氏越想越覺得不放心,因此連忙自己匆匆趕來了,一路上也想好了各種說辭,這時候一開口便是直刺陳嬌:“陳姑娘,我家敬你是親戚,一天好吃好喝好供養,怎麼給我們家供養出這麼多毛病了?這方老夫人跟我家無冤無仇的,我們爲什麼要害她?況且棠兒一向是個心慈手軟的,螻蟻尚且不忍殺害,何況是自家長輩呢?陳姑娘若非要說棠兒是兇手,那就在此地給我一個證據好了,若這證據立得住腳也就罷了,若沒有證據……哼!咱們也自有說理的去處,陳姑娘打量着聖旨是玩笑呢?!”
陳嬌一抖,氣勢不由得一弱:“我、我從流霜閣要了兩塊糕點來給外祖母吃,外祖母吃了之後就暴斃而亡了,難道不是葉棠花這小賤人害命嗎?!”
“陳姑娘慎言!我先時已經說過了,第一這糕點是擺在看盤裡藥耗子的,看盤裡的東西本就沒人會吃,所以誰也不會想到你把這糕點要去是想吃掉的!第二剛纔我不在家,是你自己去流霜閣主動要的糕點,我又不知道你會去要吃的,又怎麼會在糕點裡下毒害方老夫人呢?第三你一家如絲蘿一般依託葉府而生,我害方老夫人有什麼用?難道葉家養不起兩張嘴嗎?第四你手裡頭根本就沒有任何證據,就憑有毒糕點是從我屋子裡拿的就要說我有罪?我在糕點裡下毒又沒想着要害人,這糕點就好比是一把菜刀,陳姑娘不小心拿菜刀殺了人,卻來怪我這鐵匠打這把菜刀嗎?我怎麼沒聽過這個道理呢!”葉棠花冷着臉一條一條盡數道來,噎的陳嬌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葉棠花說罷,倒是在心裡頭冷笑了一下,陳嬌一門心思要誣陷她下毒,爲此不惜賠上自己最後一個親人的性命,這心思也算是夠毒夠狠的了,只可惜這機謀雖然夠狠毒,卻有極大的破綻!
就算毒是她下的又如何呢?下毒害人致死纔是犯法,下毒藥耗子也是犯法嗎?陳嬌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栽贓她下毒上了,既然如此,她還不如遂了陳嬌的心意。她又不傻,犯得上花心思跟陳嬌精心設計的栽贓硬碰硬嗎?以己之長,陷彼之短纔是制勝之道!陳嬌拼了命陷害她下毒,那她就承認好了,可她下毒又不是要害人的,陳嬌自己要走了藥耗子的糕點,怪她咯?
葉沐氏聽着葉棠花的話也覺着有理,葉棠花下毒又不是要害人,而是來藥耗子的。陳嬌自己把有毒的糕點拿走了給人吃,這怎麼能怪葉棠花呢?最多是陳嬌自己誤殺了人吧?
思及此處,葉沐氏冷笑道:“棠兒的話陳小姐也該聽清楚了,這事情跟棠兒沒半點關係,走到哪裡我都敢這麼說,陳姑娘不信邪就四處去說好了,我倒要看看這世上能有幾個不明理的人!”
陳嬌險些被氣暈過去,她費勁心思設計的陷害,甚至還不惜賠上了方老太太的命,最後就讓葉棠花這麼四兩撥千斤的給化解掉了?什麼藥耗子?分明是胡說!這毒根本就是她自己下來栽贓葉棠花的,可葉棠花居然把事情兜了下來,反而化險爲夷……
“不,不可能,我絕對不會相信的,這件事分明就是你們故意的!”陳嬌有點受不了自己的機謀就這麼輕易地被化解了,尖聲叫道。
“陳小姐若實在是不信,大可以去京府衙門告我,我今兒既然已經攤上了一個官司,就不怕第二個!不過我醜話可說在前頭,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要是你這次去告狀而又拿不出證據來證明,那我們也不會這麼容易善罷甘休的,聖旨上說得清楚明白,爾等女流若尚有向善之心,自該改過向善,若一意孤行,則天威至日不遠矣!這‘天威’可不止是雨露,還有雷霆!陳小姐要是真想嚐嚐污衊朝廷二品縣主是什麼滋味,只管去告!”葉棠花一甩袖子,怫然道。
葉沐氏冷冷掃了陳嬌一眼:“好了,不管現在是怎麼回事,總歸是死者爲大!陳姑娘但凡還有一點兒孝心,就該讓方老太太入土爲安吧?我現在要給老太太安排後事了,姑娘能不能讓讓?”
陳嬌還想再說話,但葉棠花衝着她一勾脣:“雖然這話現在似乎不當說,但是陳姑娘你可別忘了,這死的人是你親外祖母,你再胡攪蠻纏耽誤了死者入土爲安,就不怕天譴嗎?還有呢,現在你唯一的親人都沒了,你往後的議親似乎還着落在葉府吧?要是你再這麼一意孤行,一門心思的給葉家找麻煩,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你、你這是威脅我嗎?你若不是做賊心虛,怎麼會這樣威脅哦呢!”陳嬌好容易算是逮着了葉棠花的一個破綻,立刻就又喊了起來。
“對於那些存心不良的人,我覺得適當警告他們一下還是合理的,不然總看着他們犯渾也是很礙眼的。對了,依本朝禮教,外祖母去世,陳姑娘作爲外孫女是要守孝五個月纔對,這五個月不能着綵衣施粉黛,食不能有葷腥,面不能有喜色,陳姑娘從此刻起就要注意了,要是你做的不好,我還可以反告你不孝呢,這個比你順嘴胡說的那個什麼下毒害人靠譜多了吧?”葉棠花冷了臉色,斜了陳嬌一眼。
“這……那你也是外祖母的親戚,你不也一樣要這麼做嗎!”陳嬌一怔,繼而便反駁了回去。
“不好意思,按咱們南燕的禮教,不論是父親母親還是我,跟方老夫人都是出了五服的親戚,陳姑娘你纔是方老夫人正經兒的親人,喪禮按理說要你親自來準備,我們幫着料理喪儀已是情分,實在沒有守孝的道理。所以說,這孝禮是給陳姑娘你一個人準備的,你自己守就夠了。”葉棠花說罷,不再搭理陳嬌,而是扯着葉沐氏的袖子:“母親,孩兒倦了,喪禮還是讓陳姑娘操持,派人幫扶着些也就是了,咱們回去吧。”
葉沐氏有些猶豫,雖說出了五服,可方老夫人到底是葉遠志的姨,就這麼撒手不管好像不太好,但看到陳嬌的所作所爲,她也就不再猶豫,打算帶着葉棠花先行離開了,現在這個情況,她實在不適合拋下葉棠花去插手方老夫人的喪禮,還是等事情平靜一下再說吧,至少在陳嬌一門心思責怪葉棠花的時候她是不會去自討嫌的。
因此葉沐氏帶着葉棠花先走了,只留下身邊的幾個丫鬟幫着收拾方老夫人的屍身,又吩咐幾個下人出去買壽材等物,把陳嬌氣得火冒三丈卻又無可奈何,畢竟方老夫人不姓葉,跟葉家不是五服內的親戚,沒法要求葉家做些什麼。
可方老夫人是她相當近的親戚啊!她如今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嗎?她非但沒把葉棠花扳倒,反倒把自己束縛在葉府的掌控之下了,有方老夫人在葉家沒法肆意插手她的婚事,可是方老夫人一死,葉遠志就是她最近的親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