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完,陳旭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再睜眼看時沐羽軒已經沒了影子,旋即覺得自己後背彷彿被什麼東西重重錘了一下,登時一聲慘叫嚎了出來,趴在地上動不了了。
陳旭自己沒看明白,圍觀的人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沐羽軒在一瞬之間閃身到陳旭背後,用手肘在陳旭背後一擊,看似輕巧的一下子讓陳旭登時趴倒在地,半天動彈不了。
圍觀的沐家兄弟自然司空見慣,但沐家其他旁支的子弟基本上沒怎麼見過沐羽軒出手,乍一看清秀文弱的沐羽軒居然一招就將陳旭制服在地,不由得目瞪口呆,看沐羽軒的眼光就跟見了鬼一般。
沐羽軒一招制敵還不滿足,走過去拿腳踹了踹陳旭:“不是說要揍爺嗎?爺在這兒等你呢,來啊!”
沐蘇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扯過面色不善的沐明誠,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就彆氣了,氣大傷身。現在羽軒打得起勁,你也別跟他搶着動手,好不容易有個人敢挑羽軒,讓他過過癮吧!”
沐明誠沉着一張臉不說話,沐蘇熙瞪了一眼沐蘇景,又朝沐明誠笑了笑:“我終於明白棠妹爲何要寫這樣的字條了,若沒有棠妹求情,這人今天怕是沒法活着回去了。”
提道葉棠花,沐明誠終於有所動容了,但臉色卻更加難看起來,冷冷地哼了一聲:“棠妹竟爲這樣的男子求情?這樣的人渣,打死一個少一個!”
“哎,話不是這麼說,畢竟是棠妹的親戚,姑父親自送來的,轉眼人就沒在威遠侯府,怎麼跟姑父交待嘛?我看這個人這般不像話,棠妹也未必真護着他,只是讓咱們大面上過得去就是了,就當給棠妹面子了。”沐蘇世笑了笑,也加入安撫沐明誠的行列,一面又朝沐蘇熙使了個眼色。
今日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沐明誠到底爲什麼生這麼大的氣人人心裡都有數,但他們更知道的是,威遠侯夫人昨天在葉家吃了大虧,如今要是知道沐明誠爲了葉棠花和人打架,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平心而論,比起威遠侯夫人來,沐家兄弟幾個還是喜歡葉棠花多一點,這丫頭傻歸傻,心地還是善良的,除了喜歡粘着沐明誠之外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相比之下,威遠侯夫人做的就出格多了,昨天晚上他們被威遠侯叫去吩咐的時候,聽說了威遠侯夫人做的事情,幾個人鼻子沒被氣歪了。
反觀葉棠花,這小丫頭最近混的是風生水起,兩個月之內從威遠侯府一家不知名的親戚變成了如今聖眷優渥的清商縣主,沐家兄弟幾個冷眼瞧着,都覺得葉棠花比自家的姐妹們能耐的多。細論起來,沐家姐妹進宮的機會比葉棠花多得多,但葉棠花進一次宮就討得了皇上太后的歡心,沐家姐妹進了那麼多次宮,還是小姐一個。
以前葉棠花喜歡沐明誠,沐家兄弟都覺得是葉棠花高攀,但現在看來,葉棠花還真有些手段,遠非池中物。旁的不論,葉棠花這一個縣主份位,就把自己的地位升到沐明誠上面去了,現在沐明誠想要娶葉棠花做正妻,葉家那邊恐怕還要掂量掂量。
此時的陳旭早沒了剛纔那份意氣,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地不肯起來,不敢大聲說話怕再捱揍,只好小聲絮叨着什麼以多欺少,恃強凌弱,沐羽軒哪管他這些,就站在邊上看着他,見他嘟囔一句就踹他一腳,踹一塊兒青一塊兒,還換着地方踹,現在陳旭身上基本上是沒有幾塊好皮了。
就在這個時候,沐存良終於找齊了陳旭的書,一進門就瞧見學堂裡鬧哄哄一團,登時愣住了:“讓你們溫書,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聚在一塊兒做什麼呢!”
學生們紛紛散開,只有沐家兄弟幾個還站在那裡,沐羽軒回過身一拱手:“回稟先生,此人出言不遜有辱斯文,還出言挑釁,學生不得以動手將其制服,請先生原諒!”
沐存良眉頭一抽,看了看地上哼唧的陳旭,又看了眼從從容容的沐羽軒,有些不敢相信地問:“出言不遜?有辱斯文?他到底做了什麼,讓你把他弄成這樣?”
沐羽軒笑了笑,朝沐存良拱手道:“論起此人言行,簡直要髒了老師的清耳。吾輩同窗就學,本該互相勉勵,教學相長,誰知此人根本無心向學,您一離開就四處攀談,詢問身邊人哪裡有青樓妓院,還說什麼讓我們不要藏着掖着的,把我們跟他當一類人了,最後更大言不讒,他寓居葉府,竟然出言輕薄葉府小姐,還說什麼要替我們跟葉家小姐之間牽線搭橋,簡直非人言也!學生實在忍無可忍,不得不出手讓他閉嘴,還望老師明察。”
沐存良一個書生哪裡見過陳旭這樣無賴的人,聽過這等無賴話,登時臉色漲得通紅,連連搖頭:“混賬,混賬!哪裡有這樣侮辱斯文的人?我們沐家子弟爲人清清正正,怎麼會去那等奢靡之所?又怎會和人私定終身?簡直胡說八道,侮辱斯文!這樣的人我怎麼能教得?快把他給我攆出去!”
沐家兄弟幾個就等着老師這句話了,立刻出去叫了小廝來要把這陳旭搬回家去,沐明誠想了想,朝着沐存良一拱手:“若將此登徒子就這樣送回葉府,難保他會不會胡言亂語,學生請求先生准許,讓學生帶着他回去,好好和葉大人解釋一番,也免得有所誤會,誤了老師的名聲。”
沐存良略想了想便點頭道:“還是你考慮的周祥,就這麼辦吧。”
沐蘇世朝着沐明誠笑了笑:“早去早回,別逗留太久,大伯母那邊我們替你去回話,你不用擔心。”
沐明誠點點頭,笑道:“多謝世哥。”
葉遠志回了葉府之後,自以爲擺脫了陳旭這個燙手山芋,了無牽掛地上朝去了,剩下葉沐氏一個人在家主事,可還沒等葉遠志回來,葉沐氏就接了消息,說是陳家少爺讓人暴打了一頓,沐家明誠少爺親自給送回來了。
葉沐氏聽了陳旭讓人打了一頓還沒什麼反應,倒是聽見了沐明誠的名字觸動了心事,便叫人喚了葉棠花來一齊待客。
沐明誠帶着人立在葉府正堂內,滿腦子都是曾經葉棠花跟在他身後喊他三哥哥的模樣,一擡頭髮現葉沐氏帶着葉棠花出現在眼前,忙拱手一禮:“外甥見過姑姑。”
葉沐氏笑的滿面春風:“明誠怎麼這樣見外呢?快起來坐吧。”
“見過三哥哥。”時隔多年再次見到沐明誠,葉棠花早沒了當年悸動的少女心,微微笑着施了一禮,淡然處之。
沐明誠愣了一下,總覺得葉棠花看他的眼神不似從前一般熱烈了,但礙着葉沐氏在,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笑了笑:“棠妹不必多禮。”
葉沐氏這時候才瞧見離了人就癱在地上的陳旭,不由得驚呼了一聲:“哎呀,這是旭哥兒不是?怎的成了這幅模樣?”
沐明誠見葉沐氏終於注意到了陳旭,便朝着她一拱手:“姑姑容外甥細稟,此人在我沐家家學裡張口污言穢語,肆意侮辱斯文,我和家中兄弟實在不忿,就出手教訓了一頓,先生也說這等有辱斯文的人他教不得,就叫人給送回來了。”
“哎呀,這……這話怎麼說的,唉,這孩子就是滿腦子想的不知道什麼,這才讓他去家學裡待着,原是想讓他學學好,沒想到竟把先生氣成這樣,明誠回去之後千萬要跟先生道歉,葉家真不是存心如此的,可莫讓先生寒了心哪。”葉沐氏往年未嫁時,跟這沐存良也算熟悉,知道此人爲人恭謹,若不是真被氣着了斷然不會幹出攆學生這種事來,忙不迭的跟沐明誠解釋道。
“姑姑放心,外甥會好好跟存良先生說的。”沐明誠拱手道。
這麼一來,陳旭可就不幹了,他捱了這麼一頓打,就指着回家讓葉家給他出氣呢,哪能讓葉沐氏就這麼和稀泥了?
他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掙扎着爬起來:“表舅媽,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啊!侄兒都讓人打成這副德行了,您可不能輕饒了這小子,就是他先動的手,您快叫人來打他,打死他!”
沐明誠站在一邊兒冷笑:“你說的混賬話,我就打不得你?姑姑若知道你說的什麼話,只怕也饒不得你!”
陳旭一想到自己說了什麼,頓時沒了脾氣,想了想又道:“就算我說錯了話,那你們也不該把我打得這麼慘!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是想要行兇不成?這還沒了王法了?”
沐明誠一聽這話,由不得樂了起來:“其一你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我們動手,其二我們家怎麼說也是公侯府邸,你想要告我們犯了王法,還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分量!”
陳旭掙扎着爬起來,滿臉戾氣:“啊呸,我算看透了,你們這兩家真是親戚,都只會用門第壓人!我、我……我去告御狀,告你們狼狽爲奸,讓皇上砍你們的腦袋!”
沐明誠看着陳旭冷冷笑了笑:“告御狀?你想告就告好了,不過我可提醒你一句,皇上是我表叔,是棠妹表舅,太后是我姑奶奶,是棠妹姨奶奶,你想想自己說的那些話,再想想皇上太后是幫你還是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