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離子通道實驗室的門口,鬆島恆還有些小激動。
他整了整衣領,才向門口幾位笑着點點頭,率先走進實驗室內。
蔡教授等北大的領導們,此時就站在屋檐下,做出歡迎的表情,楊銳反而被放在了外圈,算是半個背景。
鬆島恆一眼就發現了楊銳,他的照片,鬆島恆可是看過多次的,每一次都驚異於對方的年輕和帥氣。
鬆島恆不是無緣無故的想要來蹭北大離子通道實驗室的,就像是他的2000萬美元,也不是無緣無故的得到的。
身爲東大的教授,鬆島恆是不傻的,包括三井等財團在內的各大公司,同樣也是不傻的。
2000萬美元在日元升值的86年,同樣是很不少的,事實上,就算現在的日本公司和日本人都躊躇滿志的想要買下全世界,真到出錢的時候,千萬美元級的依舊是要斟酌再三的。
最終,鬆島恆親赴中國,腰揣2000萬美元的原因,無非就是獵獵而起的g蛋白偶聯受體的王旗,太過於誘人罷了。
對鬆島恆來說,不管是通過什麼方式,只要能在諾獎水平的g蛋白偶聯受體的研究上掛名,那就有着無限的可能,也就值得他專程來一趟。
而對三井等大財團或大公司來說,能夠多一筆對諾獎的資助,本身就能值回票價了,而最有誘惑力的地方,則在於g蛋白偶聯受體對於醫藥研究的影響。
g蛋白偶聯受體與諾獎的關聯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因爲它與人體和醫藥研究的聯繫極其密切,可以說,在這方面的基礎研究的進展,每前進一步,就能有數十種的新藥冒頭。
也是因爲這樣,g蛋白偶聯受體領域的絞殺戰才如此的慘烈,無數的頂級實驗室的背後,是大量的基金會,以及大型製藥廠的資助。
二戰以後的國際科研格局就是這樣,能夠賺到最多錢的科學項目,能夠得到最多的資助,而能夠促進賺錢科研的基礎科研項目,能夠得到最多的關注。
當然,也免不了大量的資金涌進來。那些“慈善家”們創立的數量繁多的基金會,其使命並不一定就是履行慈善事業,更多的是衆籌資金,投入到自己在乎的項目中去。例如大型製藥公司的老闆和高官們參與的慈善基金,雖然不追求盈利,但他們一定會瞅着g蛋白偶聯受體這樣的項目而來。
三井和鬆島恆也是一樣,他們付出的資金,從國家申請到的經費,也都是要用於有利於自己的方向。
鬆島恆看着楊銳,就像是看着一尊漂亮的獎盃似的。
他等着一羣中方領導的寒暄結束,立即就站了出來,打招呼道:“楊銳先生,我是東京大學的鬆島恆,我看過你發表的多篇文章……能參觀一下離子通道實驗室嗎?”
“當然,請進來吧。”楊銳早就將實驗室給收拾好了,第一階段的研究完成,他就面臨着發表論文和招待記者與學者的狀態。
鬆島恆興致盎然的走進了離子通道實驗室,並將之與自己幻想中的離子通道實驗室向對照。
半通式的實驗室,儀器從頭擺到尾,已經有了大型實驗室的雛形,實驗員們各就其位,操作着爲數不多的設備……
鬆島恆靠近了其中一名實驗員,認真的觀察了他的操作,才微微擡頭,笑道:“非常熟練。”
“謝謝。”楊銳跟着他的腳步,並不真的讓他在實驗室裡自由自在。
“你們練習了很久吧。”
“確實是這樣。”
“現在的進度呢?”鬆島恆狀似禮貌的問道。
“現在的進度……”楊銳說到此處,笑了一笑,卻是停了下來,道:“不好意思,這在實驗室內屬於不太方便透漏的內容。”
鬆島恆的臉色僵了一下,笑道:“請不要誤會,我並不是想要窺探你們的信息,只是尋求合作,總是希望儘可能的瞭解對方的情況。”
“當然。”楊銳不置可否的說了一句,他當然不會與鬆島恆來合作,但是,也沒必要當着如此多的人的面,斷然拒絕。
鬆島恆再看楊銳,只覺得自己眼中的獎盃的顏色似乎暗淡不少。
鬆島恆猶豫了一下,決定拿出更有誘惑力的東西,道:“楊銳先生可能不瞭解我,但是,我對您和北大離子通道實驗室的工作,有過長時間的關注,在知道你們涉足g蛋白偶聯受體的項目之後,我就一直考慮與你們進行合作,並因此得到了一些財團的支持。”
“哦。”
“三井財團對我的建議的支持力度是最大的,楊銳先生,如果您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互相深入瞭解一下,若是能夠合作的話,三井財團能夠提供的幫助是很大的。”鬆島恆看着楊銳的眼睛,道:“就目前來說,三井公司僅僅資金一項,就能覆蓋北大離子通道實驗室的全部支出。”
身爲實驗室主任,經費什麼的總是很有誘惑力的。
楊銳再不願意合作,也架不住周圍人灼灼的目光,微微擡頭,道:“感謝鬆島先生的奔波與幫助。”
“不客氣,不客氣。”鬆島恆笑的如此和煦,就像是公園裡下棋的老頭兒似的,道:“現在可以談談離子通道的情況嗎?我們先談資金情況吧,離子通道實驗室的資金,是否還充沛?”
楊銳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即開口。
樑瑞司長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忍不住道:“鬆島先生,您可能並不知道,北大離子通道實驗室的資金籌備,還有一段故事呢。”
“哦?”鬆島恆當然知道,此時只是裝作好奇的樣子。
“在楊銳主任最初提出要做g蛋白偶聯受體的時候,資金的籌備是很成問題的,我們國內的科研經費是很有限的,對於科研項目的支持力度,是不能和發達國家比較的,不過,我們也知道楊銳同志提出的項目,非常的重要……”樑瑞囉哩囉嗦的撇清一番後,再說:“到了最後,楊銳主任提出了一個方案,由他已有的專利,換取資金,來做這個項目……”
楊銳站在一旁,靜靜的聽着,並不反駁樑瑞的春秋筆法,反正是給老外聽的,真真假假也就是如此了。
鬆島恆卻是一副聽進去了的模樣,連連點頭道:“楊銳先生的做法,實在令人敬佩。”
“楊銳先生是真正的研究者,與他合作,是最好的選擇。”樑瑞司長一門心思的想要將鬆島恆的投資留下來,對他來說,進入北大離子通道實驗室的經費,也算是他的政績了。
鬆島恆贊同無比,深思片刻,道:“我不能做出太多的許諾,但是,我可以說,再給北大離子通道實驗室一筆與啓動資金相當的經費,是沒問題的,當然,還是要我考察了整個實驗室以後,才能正式簽署協議。”
“啊……謝謝,謝謝鬆島先生。”樑瑞司長已經興奮的不行了。
其他人也不由自主的涌上來,詢問起了總額等信息,從他們的角度來說,鬆島恆帶來的2000萬,花剩下的,哪怕是殘羹冷炙,也能讓大家吃的很香了。
鬆島恆通過翻譯,費力的聽着,過了一會,兩手虛按,笑道:“我知道離子通道實驗室的首批經費是600萬美元,這沒有問題,我們的首期經費,也可以給到這麼多。不僅如此,我們東大和鬆島實驗室,也願意全力加入進來,幫助楊銳先生儘快完成項目。”
稍停,鬆島恆又道:“楊銳先生,有三井財團,有東大,有我們鬆島實驗室的全力支持,我相信,最多一年時間,我們就能做出相當的成果,在世界級的科研競賽中,獲得領先位置。”
“相當的成果是指?”楊銳還是問了一句。
鬆島恆面容一整,嚴肅的道:“我能在此保證的,至少能夠對g蛋白偶聯受體的構象,有一個深入的瞭解,做一個量化的話,我希望能做出一個粗略的構象圖,其中50%左右的限制條件,是確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