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克洛面色難堪,蘇愚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好解決,他的精神力強大而又堅韌,自己對他的靈魂震爆雖然有用,卻沒有往常那麼高的傷害。
“這個人類是吃智慧生物長大的嗎?”塔塔克洛連續釋放靈魂震爆,搞得自己現在都有些面色發白,靈魂震爆是他憑藉自強大的精神力直接從黑衣頭子那裡復刻到的技能,擁有合適的效果,擁有相同的威能,但是復刻畢竟是復刻,就如同贗品絕不會與正品相同一樣,細小的差距,在施展法術這個精密而又神聖的過程當中,最終會顯現出巨大無比的法術誤差,復刻能力的恐怖之處也正在於這裡,無條件的強力複製效果。
連續的巨大消耗使得塔塔克洛的身體有些遲鈍,“不…不對!”
對於熟悉重力、力場能力的塔塔克洛來說,短暫的迷惘,已經讓他成功的找到了往日的感覺,記起了自己佔據塔塔克洛身份的同時,也是虛空蜉蝣,他是在異空間的各種奇異力場當中,僥倖存活的爬蟲之一,作爲爬蟲,最值得自豪的東西,自然就是自己的頑強抵抗力了。
他的精神完全能夠抵抗住這股重力力場當中攜帶着的威壓,“很強大的人類法術,能夠將精神與肉體的雙重壓迫歸結於一體,並且兩者之間還有着相輔相成的作用,只要有一方選擇了臣服,那麼另一方也無法獨善其身。”對於精神類、力場類法術極爲挑剔的虛空蜉蝣,都在此時此刻掩藏不住言語當中對於蘇愚的欣賞。
塔塔克洛的內在是虛空蜉蝣,虛空蜉蝣的力量可以輕而易舉的化解王權所攜帶着的重力威壓,但是塔塔克洛的身體無法做到這一點,虛空蜉蝣在這些年的過程當中,只是簡單粗暴的奪舍了塔塔克洛,根本就沒有對他的身體進行任何相關的養護和強化,甚至於這具身體還在時光的流逝當中,開始變得衰老與脆弱,因爲虛空蜉蝣堅信這裡要麼是維持長久的平靜,要麼就是自己成功殺死入侵者,完成契約的內容,而等到他完成契約的那一刻,他便可以拋棄所有,跑到外界更換全新的身體,塔塔克洛的身體是他脫離原本世界的諾亞方舟,但對於在人類世界生活過一段時間的虛空蜉蝣來說,塔塔克洛的身體卻又是變成了囚籠一樣的東西。
囚禁着他的身體和靈魂。
他是被作爲奴隸召喚來的。
並且還和奴隸主簽訂了契約,這具身體就是他們兩個之間交易的憑證,對於自由及其嚮往,並且認爲指日可待的虛空蜉蝣只想早日的去脫離這象徵着恥辱的身體,對此,本能的對於塔塔克洛的身體產生了難以言喻的排斥感,這些年雖然附身其中,但並沒有起到強化的效果。
也正是因爲這樣,塔塔克洛脆弱而又腐朽的身體,在四倍重力的碾壓下,骨骼和血肉直接被摧枯拉朽的力量給強行壓倒在地。
蘇愚的劍直接到了塔塔克洛跟前。
鋒利的劍刃,插入了塔塔克洛的胸膛,隨着劍刃的拔出,噴涌出來的則是鮮紅的血液,“真是過分啊,強大的虛空蜉蝣,被一個人類用利劍殺破了胸膛,這種感受怎麼樣?”蘇愚的笑臉直接貼了上去,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樣子究竟有多麼的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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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塔克洛生命值在遭受了這一下的重擊之後,直接損失了大半,隨之而來的異常狀態,還有流血和癱瘓,強大的精神力是他無法忽視的巨大戰力,可是這脆弱的身體同樣也是塔塔克洛最大的缺點,虛空蜉蝣對於塔塔克洛,對於這份召喚儀式,對於所有人類的小覷,這些東西一起努力,最終導致了現在的結局,虛空蜉蝣現在造成的一切都是曾經的他自己惹出來的罪孽。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塔塔克洛瘋狂地用雙手想要去抓住蘇愚,虛空蜉蝣隱藏在他身體當中的抑制並沒有受到這具身體重傷的影響而變得同樣的虛弱,但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生命力正在不斷的衰弱着,虛空蜉蝣在這種情況下,只是一隻強大的寄生蟲而已,作爲寄生蟲,如果失去了自己寄生的宿主的身體,也就說明這隻寄生蟲的一生已經完了,失去了身體的寄生蟲,不論再怎麼努力,終究也難以逃過被滅殺的命運。
“永遠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類,也永遠不要高看了自己。”蘇愚笑笑,“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種族,都有着自己存在的道理和意義,存在即合理,你知道你們那樣的種族爲什麼會出生在奇異的次元當中嗎?這就是一種巨大的缺陷,先天強大的精神力使得你們無法誕生出屬於自己的身體,這是一種異常矛盾的東西,作爲神之子嗣的龍族在先天誕生的精神力方面都沒有你們強大,也正是因爲揹負了這樣的先天性天賦,你們才需要這樣吧,不斷地陷入各種各樣的力場折磨當中。”
蘇愚說完,握住大寶劍的雙手再次用力的旋轉着,堅韌銳利的劍鋒在塔塔克洛的胸膛旋轉着,並且毀壞了所有衰老着的臟器,對方的身體絲毫沒有隨着精神力的昇華而獲得某種強化,甚至於比起以往的身體還要顯得更加的脆弱。
“你輸了,而且你要死了,哦不,也不一定。”蘇愚嗤笑,塔塔克洛,亦或是虛空蜉蝣在此時此刻已經淪爲了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對方的失誤,非但瓦解了某人的陰謀,而且也讓自己變成了俘虜。
“我不會疼,你知道嗎?”塔塔克洛站了起來,他強行抵抗着從蘇愚身上源源不斷散發出來的四倍重力,四倍重力的強大壓迫,直接將塔塔克洛身體的表皮壓至蜷縮,他的骨骼時時刻刻都在迸發出“咔咔咔咔咔”的聲音,塔塔克洛自己並不願意聽見這樣的聲音,這種聲音除了讓他自己覺得自己脆弱之外,沒有絲毫的用處。
蘇愚點點頭,“說白了就連這具身體都不是你自己的,沒有任何誕生和養護的因素,你又怎麼會因爲他的受傷而覺得疼,你的精神世界強大而又豐滿,足以爲自己畫出一張大餅了,即便是受傷了,吃口大餅,又能爲自己找回多少的信心。”
蘇愚不斷的來回將自己的大寶劍穿插在塔塔克洛的身體上,對方的身體在遭受這樣殘忍的攻擊之後,直接變成了滿滿都是血洞窟窿的驚悚物品。
-61!
-74!
-34!
-43!
持續不斷的傷害以瘋狂的速度不斷的顯現出來,塔塔克洛的生命值一下子就被清空了,這具身體最後的使用期限也已經用完了,到達了瀕臨報廢的程度。
蘇愚看着塔塔克洛有氣無力的面龐上突然涌現出來一團透明形態的東西,那上面出現了一張模糊的人臉,並沒有清晰的五官勉強能夠看見雙眼,同樣的透明,只不過透露着一些黑色,上面流露出了一種狡兔死,走狗烹的氣息,一瞬間,這種氣息消失的一乾二淨,對方似乎並不想直接投降了事,而是想進行最後的反撲和硬拼,他用自己的精神力量,勾勒出了純黑色的身體,在這些年的生活當中,虛空蜉蝣已經習慣了使用人類的身體來進行移動和攻擊,此時此刻,用精神力演化出來的,也是人類的軀體。
“你叫什麼名字。”虛空蜉蝣問道。
對於他來說,蘇愚已經成爲了和當年那個召喚出他的人一樣強大的角色了,在這兩個人的面前,他第一次體會到了反抗是多麼無用的操作,只有拼死相搏,才能夠爲自己贏得一線生機,這樣的人足以獲得他的尊重,也擁有足夠的能力獲得讓他拼死相搏的前提。
“奶騎。”蘇愚的回答永遠是那麼簡單明瞭。
虛空蜉蝣說道:“我要死了,你殺了我的身體,而我找不到其他的宿主。”
“首先,你所侵佔的那些身體的主人,並不能稱爲你語言中所描述的宿主,他們原本都是有着自己思想,有着自己意志的活人,只不過是被你強行的改變了自己的意志,毀滅了自己的思想,讓他成爲你的血肉僕從。”蘇愚列出了第一點,虛空蜉蝣的自我認知極爲偏科,似乎這樣弱小的生命的靈魂完全就不在他的眼中。
“他們弱小,弱小就應當死去,弱小就應當成爲強者的養料和食物,如果沒有反抗的資格,那麼就應該在強者的面前靜候死去。”虛空蜉蝣說出了自己族羣當中最爲真實的規定然,而這種規定同樣滲透於許多的種族,將這種種族規定與人類世界的規定當中畫上等號的話,大概就是弱肉強食,物競天擇。
然而這是一個連進化論都會被人強行推翻的年代,所有的東西都被人不斷的質疑,並且被人不斷地忽視着,大家都在尋求着自己想要,並且認爲應該是真實的真理。
“你要死了。”這次是蘇愚說的,並沒有任何嘲諷的意味,隱藏在其中,所展現出來的只不過是最爲單純的提醒,提醒着虛空蜉蝣,他的生命即將達到臨界期限,他即將就要踏入死亡的地界,這是一種不可逆的現象,獻祭召喚類的法術同樣有着自己的弊端,如果不是主動退出一開始的軀體,而是那具軀體被人毀滅的話,整個故事的結局就不會朝着他們設想的方向走去。
“你怕死嗎?”蘇愚再次問道。
“爲什麼要害怕,人類還真是一個奇怪而又充滿特色的種族,其實你們對於所有的東西都保持着本能的畏懼和害怕,但你們卻將這些情緒隱藏了起來,永遠都不願意讓他人挖掘與發現,我實在是不明白這樣的舉動究竟有着什麼特殊的含義,隱藏在其中,獨自揹負這些東西,對一個人類的承受能力來說,遲早會踏入崩潰的結局和境地。”虛空蜉蝣徹底忘記,也放棄了自己曾經的身份。
“死亡對於每一個生命來說是必須要降臨的,沒有人可以躲避死亡女神的懷抱,在我降臨這具軀體的這段時間,他所有的記憶都在我的腦海當中被共享了出來,我看見了屬於人類世界的豐富多彩,也理解到了埋藏在人類世界當中的煩躁,在這些東西里面有着太多太多難以訴說的了。”虛空蜉蝣知道自己即將死去,像個迴光返照的老人那樣不斷地嘮嗑。
塔塔克洛原本倒下的身體突然流下了一滴眼淚,沒人知道這滴眼淚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晶瑩的淚滴當中隱藏着太多太多的東西了。
虛空蜉蝣靜靜的站着,和蘇愚四目相對,王權的四倍重力,已經對他失去了所有的影響,他現在回到了完全的精神體狀態,“奶…騎,你的想法我無法洞悉你的思想,我也看不透,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人人類,一點空子都不讓我去鑽。”
“奶騎…你準備怎麼辦。”冰封前塵在此時此刻湊了上來,“是直接將他殺了還是留着。”
一個完整的副本當中隱藏着完整的陷阱和不完整的生路,玩家們有可能發現了副本當中的重要陷阱,但卻沒有發現那條不完整的生路,越到了遊戲後期的副本,越是有種燒腦的感覺,這是技術和腦力兩個方面的雙重合並,杜絕了普通玩家瘋狂划水的可能性。
“殺了吧。”蘇愚甚至都懶得再說什麼,直接揮了揮手,“就連他自己都知道他快要死去了,那麼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對一個將死之人來說,最大的尊重就是送他趕緊上路,我們既無法做到讓他黃泉路上不孤單,也無法做到有人去陪他,既然如此,只有這樣了。”
蘇愚唏噓。
曾經一個人有多麼光耀,那麼這個人的結局會怎麼樣,終究沒人看得清,或許是淪爲黑暗中苟存的乞丐,又或許是變成了在燈光下登基的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