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緩緩朝皇宮擡去。
李傲瓊一身淡紫,衣衫上繡着朵朵盛開的紫色梅花,外面披着一件薄薄的紗衣,紫色的腰帶托出盈盈細腰,繫着一條淡紫色的長絲帶,三千青絲挽了個簡單的發形,頭上除了點綴着些許梅花,只有那支玉簪。
靜靜地坐在轎中,彷彿盛開的梅花般高雅清潔,若不是知情的人,誰會想到她曾是兩個女孩的娘呢。
李瑞便帶着兩位公公來到李府,接李傲瓊去覲見太后。進了宮門,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沒遇見什麼麻煩。
“李小姐,到了。”轎子停了下來,外面響起李瑞的聲音。
李傲瓊下了轎,打量着陌生的環境。
“李小姐,我就送你到這兒,這兩位公公都是太后身邊的,你隨他們去便是。”李瑞提醒着她。
“謝李大哥。”李傲瓊點點頭。
隨着兩位公公穿行在宮牆之間,從這個門到那個門,從這個園子到那個園子,繞了小半天,李傲瓊都不由懷疑自己是否還記得住剛剛走過的路。
“請李小姐稍候。”停在一座宮門外,兩位公公讓她等着便進去稟報了。
李傲瓊擡頭看了看:慈心宮。
又看看兩邊高高地紅牆。心裡感概着:都說入了宮便是進了另一個天地。果然如此。
“宣。神醫李傲瓊覲見!”裡面響起此起彼伏地傳喚聲。剛剛進去地兩位公公一路小跑出來叫她。
收斂心神。李傲瓊緊跟在後面。沒想這慈心宮居然也這麼大。比四弟地府第大多了。門也多。不由想笑。心情也放鬆了很多。
“李小姐。太后就在裡面。”停在最大地房門口。兩位公公小聲提醒她。便讓到門兩邊。
李傲瓊朝他們笑笑表示感謝。走了進去。隱隱瞄到裡面坐在不少人。不敢細看。跪了下去:“李傲瓊拜見太后。太后萬福金安。”
“平身。”慈祥卻不失威嚴地聲音在正前方響起。
“謝太后。”李傲瓊站起身,沒有擡頭,出門前李傲璽再三囑咐,不可直視,她可不想問個不敬的罪。
“擡起頭來。”
“是。”李傲瓊這才慢慢擡起頭來,眼神卻落在地上那精緻的繡鞋上。
“嗯。”太后滿意地點點頭,“沒想到人人口中津津樂道的神醫居然是個清麗佳人。”
“就是,我當時一見還嚇了一跳呢。”旁邊響起子清熟悉的聲音。
“謝太后誇獎。”
“你叫李傲瓊?”
“是。”
“是附馬的雙胞胎姐姐?”
“是。”
“可爲什麼附馬以後沒提起過呢?”太后問了一個和景王一樣的問題,沒想到母子倆的好奇心都一樣。
“這……”
“有什麼難言之隱嗎?”太后沒給她退縮的機會,“晨兒,你可知道?”
“母后,兒臣只知附馬一直在京都讀書。”是尹季晨的聲音。
李傲瓊心裡一顫,他不是不來嗎?怎麼又來了?
“是啊,母后,或許是瓊姐姐有一番奇遇呢,你怎麼一見面就問人家這個,也不怕瓊姐姐緊張啊。”子清在太后身邊嬌嗔地說着。
“呵呵,你呀,還沒進門呢,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居然不幫母后,去幫大姑子說話,真是女大不中留。”太后呵呵大笑。
“母后,女兒還是爲您着想啊,你若把瓊姐姐嚇着了,一會兒怎麼爲您診脈啊。”
“是是是,你說得有道理。李小姐不必拘束,都快是一家人了。”太后被哄得很開心,“來人,賜坐。”
“謝太后。”李傲瓊依着身子坐了三分之一。
“李小姐,附馬爺今年也有二十二了吧?”
“稟太后,四弟正是二十二虛歲。”
“哦,也就是說李小姐也有二十二歲了,不知可曾婚配?”
“咯噔”,李傲瓊心裡一沉,這太后怎麼老是問這些啊。
“母后,你該不是又想做月老了吧。”是景王,“還是請李小姐爲您把脈吧。”
“就是就是。”子清附和景王的提議。
“你們呀……”正要說什麼,門外傳來通報聲:“皇上皇后駕到。”
李傲瓊忙起身退到一邊,和宮女們跪了下去:“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很年輕的聲音。
“見過皇兄,娘娘。”是景王、尹季晨和子清,還有一個陌生的聲音,想必是沒見到的賢王吧。
“免禮。”
“兒臣(臣妾)見過母后。”
李傲瓊站在一邊意興闌珊地聽着他們見來見去,心裡不免有些煩躁,這皇家的規矩也太多了吧,自家兄妹見了面還得行這些虛禮。
“母后,聽說您請了神醫來看診?”
“是啊,正說着呢,就被你們打嶴了。”
“哦,是這位姑娘嗎?”
“李傲瓊見過皇上,皇后。”李傲瓊心裡哀號着又跪了一次。
“平身。”
“謝皇上。”
“沒想到神醫居然是位年輕輕的姑娘家。”
又是這一句,年輕姑娘就不能是神醫嗎?李傲瓊抿抿嘴。
“呵呵,她還是附馬的姐姐呢?”太后介紹道。
“喔,是嗎?怎麼沒聽李愛卿提過呢?”
天啊,饒了我吧,怎麼這一家子都愛問同一個問題啊,下一個不會也是同樣的吧。李傲瓊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皇帝哥哥,你怎麼也和母后一樣啊?也不換個話題。告訴你們喔,瓊姐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許你們爲難她喔。”子清不依地維護着李傲瓊。
“好好好,不問就不問。”皇上似乎對她很寵愛。
“瓊姐姐,快開始吧。”子清興奮地跑到她身邊將她按到凳子上。
李傲瓊只得坐真:“謝公主。”
“什麼公主不公主的,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子清。”子清站在她旁邊。
馬上有一個宮女取來一條紅絲,李傲瓊一愣:不會是用紅絲診脈吧?
果然,事實證實了她的想法,紅絲那一頭系在了太后右手腕,一頭遞到了她手裡,沒辦法只得接下。
紅絲診脈,當我是神仙啊。李傲瓊心裡雖不滿,卻無可奈何,只得硬着頭皮試試,靜下心神,用食、中、無名三指輕按在紅絲上,閉上眼,用心感受微弱的脈像。
屋內很靜,所有人都屏着呼吸注視着她,尹季晨看着她,手心有些出汗。
“稟太后,太后脈像平穩,看不出有什麼病。”李傲瓊睜開眼平靜地說。
“哦。”太后語氣中有些失望。
“不知太后以前可受過寒?”
“受寒?以前也曾得過風寒,不過都好了呀。”
“稟太后,傲瓊所說的並不是風寒,而是受涼的意思,比如女子坐月子受寒。”
“呃,果然是神醫啊。呵呵。”太后一怔,馬上稱讚道。
“平日總易疲倦,一到陰雨天氣便會渾身痠痛,尤其手、肩、腿等關節痛得厲害。”
“對對對,哀家這膝蓋呀,一到陰天、下雨天便刺痛得厲害,讓太醫們看了,也開了些方子,至今未見好轉。”太后頗有些找到知己的感覺,“這還是生大皇兒時落下的病呢,以前總覺得身上涼涼的,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這年紀大了,就覺出來了。”
“可有根治的方法?”皇上一聽是因自己落下的病,心裡有些愧疚。“要服什麼藥,不論多貴,只管寫下便是。”
“這並不需要服藥,平日只需多注意保暖,多喝些薑湯之類補氣怯寒的食物,另外用幾種常見的藥草,用水煎了泡澡,再加上按摩穴位,就能減輕了。”
“瓊姐姐,這樣就行了嗎?”子清覺得很新奇,第一次聽說不必喝藥就能去病的。“只是減輕?不能去根嗎?”
“是,若能長久堅持,必會好轉。”
“這泡澡又是怎麼泡?”太后好奇地問,“不會是坐到剛開的水裡面吧?”
“稟太后,不是這樣子。太后只需坐於熱湯邊,利用熱氣熏熏病竈之處,等水涼到能承受的溫度再坐進去就可以了。”
“呼,嚇我一跳,我還以爲泡到剛燒開的水裡呢。”子清拍拍胸口。
“呵呵,是個好方法。”太后樂呵呵地點頭,非常滿意。“那就快寫方子,讓太醫們去抓,如此神奇的療法,哀家都有些等不及了。”
“遵命。”李傲瓊起身行禮。
“免禮,免禮。清兒,帶你瓊姐姐去寫方子,給太醫們過過目。”
“是,母后。”子清領命,挽着李傲瓊到偏廳寫方子。
李傲瓊鬆了口氣,擡起頭,只覺脖子有些痠痛,微微轉了一下,惹得子清在一旁輕笑。
“公主。”李傲瓊有些無奈。
“瓊姐姐,我來給你捏捏,你快寫吧。”
“謝公主,我沒事。”李傲瓊婉言拒絕。
“那我給你硯墨。”說完就拿起一旁的墨沾了些水,在硯臺裡磨了起來。”
李傲瓊提筆寫了四種草藥,將方子交給子清。
“就四樣?”
“是。”
“這麼簡單?”
“是。”
“我拿給太醫們看看,瓊姐姐,你別介意,這裡宮裡的規矩。”子清怕她多心特意解釋。
“我明白的。”李傲瓊自然知道這個規矩,這幾種都是普通的藥草,讓太醫們過過目,自己也擔些責任。
太醫們都候在殿外,見了這個方子議論紛紛。
“讓他們都進來吧。”太后在裡面吩咐。
一會兒便有公公來宣,太醫們魚貫而入,跪了一地。
“這方子可能用?”太后又擺起了剛剛見到李傲瓊的架子,聲音很輕,卻威嚴十足。
太醫們面面相覷。
“怎麼?有能用嗎?”
“稟太后,能用。”一個年紀比較的太醫回道。
“既然能用,你們爲何遲疑?”
“臣等只是覺得這方子不太適合太后。”老太醫解釋。
“怎麼說?”
“太后乃尊貴之軀,怎可用這山野村夫用的方子。”
“哼,山野村夫怎麼了,能治病的方子就是好方子,若哀家不能用這方子,難道還讓哀家天天挨痛嗎?”
“臣等不敢。”把幾個老太醫嚇得直嗑頭。
“下去吧。以後心思放活泛些,什麼山野村夫、什麼尊貴之軀。”
“謝太后。”太醫們倉皇而逃。
“傲瓊啊,今兒個就委曲你留下來伺候伺候我這老太婆吧。”太后連稱呼都改了。
“能伺奉太后是傲瓊的榮幸,怎麼能說是委曲呢。”太后都開口了,還能推託得了嗎?李傲瓊只得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