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則容回完信之後便動身趕往陶樂的所在地,不過等他趕到時他並沒有立刻出現在陶樂面前,而是隱匿在一旁,等待着其他人的到來。蔡璞與季廣平的實力不如他,且對地底的情況也沒有他來得那麼熟悉,過了一頓時間才趕到,大師兄自然是被他的二師弟騙來的,即使沒有沈則容的囑咐,蔡璞也明白不可以提前泄露他們的計劃。
等這兩人出現的時候,沈則容並沒有立刻現身跟他們打招呼,而是悄無聲息地瞬移到了兩人身後,更確切地說是出現在了季廣平的身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定住了他的身體。而等沈則容出手後,蔡璞纔有所反應,先是一驚,待看清楚出現的人是誰時,他纔有所鬆懈,卻仍狐疑地看着對方道:“沈道友你這是做什麼?”不明白沈則容爲何要突然對他師兄出手。
沈則容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壓低聲音道:“你師兄現在只能當個旁觀者,如果讓他自由行動,指不定鬧出什麼亂子來,等他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要走要留就隨他自己好了。”
季廣平的身體被束縛住了,嘴也被堵上了,只能用一雙眼睛向他二師弟求救,可惜蔡璞聽了沈則容一言,頓時露出恍然之色,不由佩服對方的心思縝密,確實,如果不用強硬的手段,他師兄極有可能在剛剛見到陶樂的時候就衝出去,到時候兩方對峙,變數會更多。陶樂更有可能仗着師兄在場,推翻自己以前說過的話,說不定還會反咬他們污衊他。而他師兄這個白癡也極有可能會維護陶樂,到時候他們的計劃就泡湯了。
陶樂這次迷路的地點選得挺好,是在通往炎武山的某個有地底岩漿流過的巖洞內,光是巖洞附近的溫度就已經很高了,更別提岩漿流動的地方,這些熔岩的中心溫度甚至可以跟南明離火相媲美,能夠熔融掉上品法寶,更別提肉身不如法寶強悍的修士了。但對沈則容來說這裡卻是相當好的祭煉飛劍的場所。
當沈則容出現在巖洞裡的時候,率先把他的那柄南明離火劍扔到了遠處的岩漿池中,那劍一被投入赤紅的岩漿中,便穩穩當當地插在了裡面,散發着青光的劍身非但沒有被恐怖的岩漿腐蝕或者融化,反而光芒更甚,有一絲絲極爲濃郁與精純的火靈氣從翻滾的巖流中抽離出來,源源不斷地鑽入劍身。
陶樂此時已經熱得跟狗一樣直喘氣了,就差沒趴在地上了,他不是不想走出這個巖洞,而是這周圍的通道跟個迷宮似的,他走了一圈又給繞回了原地,這把陶樂嚇得以爲自己遇上了鬼打牆,終於不再逞英雄,趕緊給沈則容發了求救信號。他是單一水靈根,水與火本就不相容,再加上他修爲低微,一旦誤入如此炎熱的地方,體內的靈力幾乎運轉不暢,這還多虧他在不停地嗑藥,否則真要把他當場熱死。
沈則容將一道法術施加在陶樂身上,以便將其與周圍的炎火之氣隔離開來,等他有了喘息的機會,方纔不急不緩地發問道:“陶樂,你怎麼突然跑出來了,你可知道你大師兄和二師兄都在找你,找得很急。”
“快別提了!”陶樂反倒一臉氣惱,用着埋怨的語氣道,“要不是他倆把我看得太緊,死皮賴臉地跟着我,我怎麼會跑迷了路,跑到這種熱死人的鬼地方!”
他又趕緊問道:“你碰上了他們?他們有沒有問你什麼?你可別把我的行蹤說出來,不然他們又要纏着我了,我就沒辦法跟你待在一起了。”
沈則容暗自冷笑,搖了搖頭道:“說實話,你那兩個師兄待你不錯,特別是那個大師兄,看起來頗爲維護你,根本不知道你不是陶思淼,你幹什麼一定要甩脫他們,跟着我呢?”
“因爲、因爲……”因爲你是主角啊,跟着你好處最大啊!當然陶樂就算再沒腦子,也不會把這句功利性很強的話說出來,而是抱怨道,“是大師兄自己要對我好的,又要強迫我一直待他的身邊,就算他對我再好,這樣也會讓我很困擾的,人各有志,我就喜歡跟着則容你出去闖蕩。”
沈則容再度暗暗冷笑,又道:“那你知道陶思淼去了哪裡嗎?”
陶樂完全不知道沈則容在釣魚執法,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應該已經死了,不然我也沒辦法穿越附到他身上。”
他忽然哎地嘆了一口氣道:“你造嗎?大師兄對我那麼好全在於他喜歡原來的陶思淼,可我不喜歡他,當然也不想欺騙他,二師兄一直看我不順眼,我不想再受他的氣了,所以才從他們身邊離開。則容我現在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所以只能跟着你了,你肯來見我,是不是終於願意相信我的話了?”說罷用着分外期待的眼神看着沈則容。
可事實真像他所說的那樣嗎?大概只有不遠處旁聽的兩位心裡明白了。
蔡璞率先冷笑起來,要不是沒有沈則容的示意,他早闖進去一掌斃了這個賤人,什麼叫做是大師兄自己要對他好的?難道這些年來他們對他的好全叫他吃到狗肚子裡去了?這個冒牌貨冒充他們的小師弟這麼多年,非但一點都沒有愧疚,反而在找到了下家之後就毫不猶豫地踹開了大師兄,大言不慚地中傷他。
蔡璞並不氣陶樂說自己,而是爲自己的師兄鳴不平,恨他太蠢,連是不是原來的那個人都看不清,將自己的真心託付錯了人,最後被利用完了還嫌棄地踩上一腳。
可憐的大師兄根本無法接受這麼高能的開場白,臉色一次比一次更難看,雖然不能言語不能動彈,內心早已掀起了軒然大波,小師弟的真實身份,他對他的真實看法……一切的一切都完全推翻了對方在他面前僞裝出來的假象,他明明在自己的面前表現得那麼熱情,好像很喜歡自己的樣子,大師兄長大師兄短,要自己幫他的忙,教他修煉,自己纔會誤會他會像自己喜歡他一樣喜歡自己……
可惜殘酷的現實卻狠狠地打了季廣平一記耳光。
沈則容就知道他和陶樂的談話繞來繞去一定會繞到他師父身上,終於改了口氣道:“即使你說的是真的,我又怎麼能對養育自己多年的師父下手呢?我只能選擇從他身邊離開。”
“你怎麼那麼聖母啊!你對別人仁慈,別人未必會對你仁慈,只怕你想躲開你師父,那朵白蓮花還不肯放過你,一心一意想要奪取你的空間!”陶樂頓時急起來,大爲不滿主角的這種聖母心態,主角如果不能殺伐決斷那還當什麼主角!
“那照你說該怎麼辦?”沈則容兩手一攤,露出無奈之色。
陶樂很想說我和你一起聯手幹掉這朵白蓮花,但是他作爲一個現代社會的文明人,怎麼能說出這麼直白的話呢,想了一想道:“我勸你還是當機立斷吧,你不搶先動手,說不定別人就先動手了,這個秘境可是殺人奪寶的好地方,你別中了你師父的計了。”
沈則容故意露出思考的神色,這令陶樂很高興,他終於不是在浪費口水了,果然這回來找主角是對的,說不定他快要被自己說動了,等收拾了那個白蓮花師父,他們就可以攜手笑傲修真界了。
“你真得不認爲會有人跟你有着相同的經歷,從那個世界來到這個世界嗎?”
冷不防聽到沈則容的提問,陶樂先是一愣,隨即趕緊搖頭道:“怎麼可能?”他頓了頓又改變了自己的說辭,“也許會有,但是那個人肯定沒有我來得……”那麼重要!
那是陶樂忽然記起有幾本穿書小說中也有除主角之外的穿越者,但是那些穿越者不是炮灰就是路人,最多也就是個配角,而陶樂認定自己是這本“穿書小說”的主角,其他的人絕不可能超越他。
“你應該相信,確實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只聽沈則容的聲音在一瞬間變得十分肯定,他冰冷的雙眼直視着對方,一步一步地向其靠近,慢慢地吐露出了一個陶樂死都不肯相信的事實,“這個人比你出現得要早得多,他有着比你更強的預知能力,他的實力也比你強出許多倍,更重要的是,這個人要比你更早地接觸到你所謂的書中的主角……”
“不!不可能!這個人是誰?”
沈則容一旦現出了他的本來真面目,陶樂明顯就被他的陰冷氣勢嚇到了,沈則容一步步逼近,陶樂就一步步地後退,沈則容的話完全戳中了他心底最害怕面對的事實,他不承認有人會比他來得更早,會比他更強,會比他更早接觸主角,不!他不能容忍,不能允許!
“就是——”看着陶樂由之前的得意洋洋到現在的驚慌失措,沈則容臉上的嘲諷更濃,他朝他張了張嘴,似乎沒有出聲,然而卻有三個字擲地有聲地響徹在了陶樂的耳中,深深地震動着他的耳膜:“我師父。”
“不——”陶樂的眼睛在一瞬間瞪得極大,猛地驚叫起來,“不可能!不可能是那朵白蓮花!”
他還想再嚷叫什麼,但就在這個時候,有兩道人影倏地飛進了洞裡,落在他的跟前,陶樂一見到來人,眼睛不由瞪得更大,本能地心虛起來,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趕來的,是否聽到了他與沈則容之前的談話。
“大師兄,二師兄,”他硬着頭皮地喊了一聲,臉上的笑有點尷尬,“你們終於來找我了!我在這兒迷路了,還好碰上了沈道友。”
然而他所喚的兩個人臉上卻連一丁點笑容都沒有,甚至顯得比剛纔還要更陰沉,二師兄蔡璞陰冷的目光牢牢地盯着他,銳利地宛如一把刀子,他不發一言地朝他走了過來。陶樂就算再傻也知道兩人的不對勁,本能地害怕起來,不禁朝後退去。
蔡璞見此,更是陰陰一笑,冷冷地哼了一聲,終於開口道:“你叫陶樂,不是思淼,你一直騙了我們很長時間。”
“你、你在胡說什麼?二師兄,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但是你也不能這麼污衊我,大師兄,你看二師兄他胡言亂語!”
陶樂儘管心虛,反應卻很快,他知道蔡璞一向看他不順眼,似乎已經察覺到他的真實身份,但是大師兄卻一如既往地維護他,所以這次他也打算故技重施,只要大師兄還信他,他就不信蔡璞能拿他怎樣?而且大師兄又怎麼會不信他呢?
但是這一回,陶樂卻失算了,他沒有看到大師兄如他所願地開口斥責蔡璞,他的臉色甚至比二師兄還要陰沉還要難看,他不發一言地盯着他,那罕見的陰沉的面孔盯得陶樂毛骨悚然,他從沒有見過一向和藹可親的大師兄會用這種眼神看他,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不,更像是在看一個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