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雪這句話問的沒水平,但是夠直接。陸景禁不住笑了起來。他到底想幹什麼?閔二哥能看得出來他如果和許家走的近的話會對陸家有好處,他難道看不出來?
只不過,如何走近就是一個技術活了。
陸景要是由許雪引薦去和她二叔許相鐸談能得到多少好處必然有限。換過來,許家主動來和他談,好處就多多了。所以,他希望看到的局面是史自成繼續對許相鐸施壓,直到情況無可收拾時,他再遞橄欖枝給許家,與許家一起對付史自成背後的圈子。
閔興懷昨晚在酒會上說他和史自成搞這麼大陣勢屁用沒有。因爲他和史自成無法決定各自背後圈子較量的結果。其實不然。許家就是一個細小但足以影響到“天枰”平衡的砝碼。陸景希望拿到許家這個“砝碼”。
陸景揣着明白裝糊塗,道:“你是說我拒絕和史自成和解的事情吧?我憑什麼要和史自成和解?許宗復幫我黑了史自成2億元。我當然要保明州商業銀行。史自成那點手段想要搞垮明州商業銀行是不可能的。”
許雪輕嘆口氣道:“可是,我二叔和我都會有問題。許宗復還在明州商業銀行內部清查我的問題,我給史自成作保的那2億元成了他的突破口。我二叔最近有些難。”
許雪的二叔許相鐸是明州市委書記、浙東省委常委。
陸景笑了笑,沒說話。沙發前長長的茶几上擺放着紅酒、鵝肝、生蠔等幾碟小吃。陸景倒了一杯紅酒,慢慢的品着。
沒說話也是一種態度。他雖然很欣賞許雪的才華。但是許家的內鬥關他什麼事?許相鐸的仕途又關他什麼事?
陸景大致上知道許家內鬥的情況:掌握了實業了一派由許宗復、許雲策等人向目前許家的話事人許相鐸進攻。許雪作爲許相鐸一系的人馬勢必首先遭到清洗。
許雪明白陸景這個態度的意思。她確實無法要求陸景爲許家的利益而犧牲他的利益,低頭想了想。道:“陸景,你要怎麼樣的條件纔會和史自成和解?”
陸景搖搖頭。看着美俏豔麗的許雪,正色道:“我不想和史自成和解。我的想法是把他踹到地上去再上去踩一腳。我相信史自成對我也是這樣的想法。”
許雪苦笑,輕輕的點頭,這是個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在杭城親眼看到陸景打史自成,他們兩個人的恩怨很深。剛纔的話只是想做最後的努力,畢竟二叔待她不薄。許雪挽了挽垂落的秀髮,道:“那你怎麼應付史自成的攻擊?他現在在京城的謠言造的這麼大,你就不怕衛家找你麻煩?”
京城裡流傳的那個關於陸景的花邊消息,她是深信不疑的。
陸景輕輕吐出一口氣。笑道:“你看問題還是蠻準的。我來的路上接到我大舅子衛東陽的電話,晚上去他家裡吃飯。所以說史自成這人是屬蒼蠅的,早點拍死早點清淨。”
許雪迷惑的看了陸景幾眼,怎麼看陸景都像壓力不大的樣子。許雪拿起她面前的紅酒杯子,紅潤的櫻桃小嘴一口一口的小小的抿着紅酒。屋子裡一時間變得很安靜。
陸景也不介意,安然的喝着紅酒,偶爾嚐嚐茶几上的小吃。
突然,許雪打破沉寂,問道:“陸景。假設我願意離開明州商業銀行到你設立在香港的銀行中工作,你現在有什麼好的建議給我?”
在有些人面前,很多事情只能說一次。第二次的說法不相同時,別人就會不滿。視之爲冒犯。你都對我有所隱瞞,我還幫你幹什麼?她現在就算去找閔興懷把許家內鬥的事情說清楚,估計也不能挽回什麼了。且不是閔興懷心裡怎麼想。關鍵是史自成不信。她索性想聽一聽陸景的意見。
陸景臉上閃過一絲訝然的神色。他沒想到許雪會問他的意見,略一沉吟。坦率的道:“許雪,這件事情我是當事人之一。我雖然很希望你來和華銀行主持工作。但是我給你建議的話最終會損壞我的利益。過一段時間我們再見面談一談,好吧?”
這番話說的非常直白。許雪愣了愣神,心情複雜的舉起酒杯向陸景示意,苦澀的笑道:“謝謝你的直言。我現在都不知道我們算是敵人還是朋友了。”
這句話是她對陸景的真實感受。陸景基於他的立場針對史自成,卻是對他造成威脅。但是,葉靜雨按照她的建議去找了陸景,陸景庇護了葉靜雨免受史大少的威脅。一時間,她心裡五味雜陳。
陸景微微點頭,笑一笑,起身告辭離開。
許雪將杯子的紅酒一飲而盡,臉上露出堅毅的神色,給許相鐸打了電話,“二叔,事情談崩了。我看我們要做好博一博的準備…”許雪將這幾天在京城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
電話裡沉默了良久。而後,許相鐸幽幽的嘆口氣,“小雪,陸景這是要許家的投名狀啊。”
“啊…”許雪大吃一驚,不明白她二叔的意思。陸景剛纔明明什麼都沒說。
許相鐸道:“我現在有些難,陸景不肯和史自成罷手自然是推波助瀾。但是,他說過一段時間再和你談,不是一句空話。他和史自成畢竟還是有矛盾。他八成是希望史自成和我的關係不可調後之後再援手。唉…”
陸景的做法無可厚非,萬一他出手,自己卻轉頭和史自成媾和,聯手對付他怎麼辦?只能是自己和史自成的關係不可調後,陸景纔會出手,但是那時候,他的仕途恐怕就玄了。
許雪哪裡會想到陸景平淡的一句話裡面會有這麼多的玄機,心裡忍不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政治,果然是男人的舞臺。
…
陸景從匯海大酒店裡出來,給羅華打了一個電話。他昨晚讓史自成不要想着撈周樂章出去可是要兌現的。
“放心吧,安排好了。保證讓那小子爽歪歪。我給我哥說了,讓市局那邊好好審一審周樂章。”羅華在電話裡笑着說道。他正在大唐雨景裡面和朋友喝酒。
陸景笑着點點頭,“恩。長興同宇是盜採稀土礦的大戶,我哥正好要整治稀土盜採的事情。年過月近,可以開工了。注意保密。”
他要再扣周樂章十幾天,可不僅僅是爲了氣史自成。他只是故意那麼說而已。那天,大哥給他看得材料中長興同宇是徽州盜採稀土礦的第三大民營企業。而史自成突然的在京城裡傳他的花邊流言,他覺得史自成可能和周樂章有些關聯。要是有關係,這樂子就大了。怎麼着都能讓史自成灰頭灰臉一回。
羅華笑道:“行,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陸景微微一笑,和羅華聊了幾句,掛了電話坐車回家。他要準備晚上和婉儀一起岳父家吃飯的事情了。
…
京城市第三拘留所。
辦公室裡,一名警察正在爲周樂章辦理離開拘留所的手續。他看着辦公室外的陽光,有種淚流滿面的感覺。寒風蕭瑟,人間何世?他終於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今年年都是在拘留所裡過的。他從小到大都受過這個苦。
這幾天挨凍,毆打,那都是家常便飯。這也將他進來時心裡的憤懣想要報復的想法消磨的一乾二淨。
“好了,你可以走了。”辦完手續,一名警察將揮手讓周樂章離開。周樂章咧嘴一笑,整了整衣領,快步走出拘留所。在拘留所的門口,他回頭再看一眼那灰白色的大樓,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拿出手機開始撥號。他看到馬路上聽着幾輛車,卻不知道那一輛是接他的。
這時,一輛黑色的尼桑突然停在周樂章面前,從車裡撲出幾名身手矯健的警察周樂章按在地上,“周樂章,你的事兒犯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周樂章懵了。他正思考在待會去那裡去去晦氣,好好放鬆,瀟灑一回,哪裡想到又被抓了起來。這種從天堂到地獄的感覺實在不好。當即,周樂章也不掙扎,掙扎也沒用,跟着上了車,平靜的道:“警官,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沒有犯法。”
周樂章左手邊是一民幹練的短髮警察,不屑的道:“剛被抓的嫌疑犯誰不是這麼說?長興同宇倒賣稀土礦的事情你不知道?哼,咱們到地頭好好聊一聊。”
周樂章心裡一凜,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莫非這些人知道了…。周樂章心裡打起了小鼓,心慌意亂。
…
衛家的晚宴要七點多才開始,但是陸景和衛婉儀四點多就坐車前往湖山路26號。夕陽籠罩着幽靜而繁華的湖山路。湖山路這裡居住着官宦人家,今天才正月十二,又正好是週末,路上的小車絡繹不絕。小車都開的比較平穩,沒有人鳴笛,顯得很是幽靜。
藍色的賓利停在位於26號的小別墅院子裡。衛婉儀握着陸景的手,輕輕的笑了笑,道:“你不在京城的話,我每週都回來和我媽住幾晚。走吧,進去了。”
她知道陸景今天要面臨着“大考”。
陸景笑着點點頭,“走吧。”京城裡的流言這麼兇猛,他總歸要向岳父岳母等長輩解釋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