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幫通字輩長老陳世昌求見各位長老以及掌門。”陳世昌在石門面前垂首道。雙手抱拳,恭敬的等待迴音。
而劉華文只能呆立在一旁,不敢言語。
突然,吱呀一聲,石門緩緩打開,從外面往內看,裡面光線充裕,最醒目的乃是正前方供奉的三清神位,一共有一百多個牌位,這些牌位一共分了三排,最頂端的供奉的乃是漕幫的創始人,三位清廷的糧運使。
“陳立夫?”劉華文一愣,表情變得不自然,可是再看那人臉上的皺紋,很快排除了這種判斷,此人必然是陳立夫的老子,陳其美。
“幫主!”陳世昌恭敬道:“就是上次我給你說的那個乾兒子,這次做出了點成績,來認祖,今天,就通融通融。”
陳其美上下打量了劉華文一番,矗立在原地,道:“想入我青幫門下的人,多不勝數,什麼雞鳴狗盜之輩,期冀入了青幫,就可以成爲高貴的一員,這些人我是最痛恨的,也是最厭煩的,年輕人,你倒是說說,你有何本事,成爲我們青幫中的一份子?”
劉華文知道陳其美對他沒有好感,因爲陳立夫的事情,恐怕今天也不會這麼容易就入青幫。在印象中,陳其美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可是就算再大公無私的人,都會有私心的。
“那在下就斗膽獻醜了。”劉華文抱拳示意對在座幾人的尊敬,道:“我是七歲的時候從家裡出來幹活的,在川沙碼頭當苦力,維持家裡的生計,在我九歲的時候,得到了洪海的賞識,把我提拔爲三號碼頭的總管,這段時間,我學會了許多東西,漸漸把三號碼頭管理得井井有條,在兩年的時間內,沒有人敢侵犯一次。這不是我誇大其詞,是確有其事,不信各位可以問一下乾爹,後來又在短短的一年之內,洪海因爲意外事故傷亡,我繼承了整個洪連幫的衣鉢,現在成爲了川沙第一,我告訴你們這些,並不是要炫耀自己,而是想給你們說,我是一個可以爲青幫帶來利益的人,因此,還請你們給我一個機會。”
陳世昌在旁邊頻頻點頭,喜笑顏開道:“華文說的話,我可以全部做擔保,絕無虛假。”
衆人再見過一番商議,最後商量出結果,讓劉華文加入青幫,成爲青幫的門生,但暫時沒有輩分,等以後的表現再做決定。
陳世昌見大家對劉華文還是挺滿意,心裡十分高興,這個乾兒子不僅沒有給自己丟臉,反而長臉,陳世昌驕傲一點,也是應該的。
翌日傍晚,一個月暗星稀的黑夜,在上海市郊的一座小廟裡。廟內的大殿上香菸繚繞,燈火搖曳。神龕前供奉着一列黃紙黑字的牌位,正中一位是達摩祖師之神位。自達摩祖師以下,供奉的是任慧可、彭增粲、葉道信、萬弘忍、楊慧能、金清源、羅淨修、陸道遠、翁德意、錢德正、潘德林、王文敏、姚文全、建號隆武的明朝唐王和建號永曆的桂王。“本命師”即陳世昌,他即將成爲與杜月笙同時入會的一幫“空子”的“老頭子”。陳世昌端坐在當中的靠背椅上,兩旁雁序排列着兩行趕香堂的前輩。趕香堂的人數的多寡反映着本命師的勢力和聲望。趕香堂的人除了本命師之外,還有引見師、傳道師、執堂師、護法師、文堂師、武堂師、巡堂師、贊禮師、抱香師等所謂香堂十大師。
廟門外由引見師率領杜月笙等耐心等待。裡面一切準備就緒,引見師帶領他們直趨廟門,輕敲三下門之後,裡外開始了有嚴格規定的對話:
“你是何人?”
“我是劉華文,特來趕香堂。”
“此地抱香而上,你有三幫九代?”
“有。”
“你帶錢來否?”
“帶來了。”
“帶了多少?”
“一百二十九文,內有一文小錢。”
對話完畢,廟門吱啞打開。引見師引領他們走到神案前。有人端來一盆水,讓所有參加香堂者都洗手,此爲沐浴。接着,又有人端來一大碗水,從本命師開始,一人喝一口,此爲齋戒。沐浴齋戒已畢,就可以迎接神祖了。
只見抱香師從行列中邁出一步,面朝殿外請祖師,高唱四句:
“歷代祖師下山來,紅氈鋪地步蓮臺;普度弟子幫中進,萬朵蓮花遍地開。”
接着,抱香師一手持燭,一手持香,將香與燭搭成十字,在每一牌位前磕三個頭,然後獻上香燭。51個頭磕罷,17副香燭獻齊,抱香師最後從神案中央將五支抱頭香點燃,捧到廟門口,再將廟門關牢,轉身進來,大喝一聲:“本命師參祖!”
陳世昌離開座位,面向神壇,高聲說道:“我陳世昌,上海縣人,報名上香!”此時,贊禮師跨出班列,主持儀式。他先讓本命師和其他香堂師一一參拜,然後自己也恭恭敬敬,照例參拜。
參祖畢,執堂師走出來,介紹幫裡的各路朋友互相見禮。至此,入幫大典正式開始。
引進師和傳道師領着杜月笙一行參拜祖師,參拜十大香堂師以及所有在場的人。一口氣一兩百個頭磕下去,體力差些的,腰腿已不大靈活了。
接下來,贊禮師又手捧一大把香,分發給入門弟子,每人三支,並叫他們一字排開,並肩跪下,等傳道師升座,交代三幫九代。傳道師要把清幫的來龍去脈、祖先世系、徒子徒孫字輩,均一一講述清楚。
終於輪到本命師登場了。陳世昌高站臺前,照例問道:
“你們進幫,是自身情願,還是人勸?”
衆入門弟子齊聲回答:“自身所願。”
“以後劉華文就是自家兄弟,須多加照顧。雞血端來,滴血!”
所有的兄弟們都紛紛割破自己的手腕,滴血在雞血內,並且一人一口,這代表同根生。
入門認宗是非常正規的事情,特別是青幫這樣的大幫會,尤其隆重,不能有一點馬虎。
“以後,幫派如同你母,老大如同你父,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大家一起共甘苦,共患難,與青幫共存亡。”陳世昌慷慨激昂的演講。
偏偏是這樣的演講,讓下面的人熱情全都被點燃,大家都很興奮,已經很久沒有人如此正式的加入青幫了,雖然加進來的人地位會比自己高,可是大家也不芥蒂,因爲身在青幫,就是一種榮耀的象徵。
在整個上海灘,有實力與之抗衡的,唯有龍幫,現在上海灘有點飄搖不定,龍幫和青幫都有擴張勢力的念頭,川沙的勢力現在都是他們所要依靠的對象,要不然劉華文也絕對沒有這麼快就可以進入青幫。
青幫規矩衆多,想要進入青幫正式弟子,尤其困難。如果不是關鍵時期,是斷然不會如此唐突的。
融入青幫,劉華文踏入了他要進入十里洋場的第一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青幫培養自己的勢力,爭取在三年之內,成立自己的一個分堂,到時候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陳世昌的衣鉢,搶在七七事變之前,確立自己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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