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波西米風格，並不單純指波西米亞當地人的民族服飾，應該說，它是一種以捷克共和國各民族服裝爲主的，融合了多民族風格的現代多元文化的產物。它既是民族風格的一種，又是一種交融形式。不拘泥於細節處理手段的一致，更多地強調精神的統一性。”秦渭陽侃侃而談。
“秦老師，我們知道的吉普賽服裝，是不是波西米亞風格？”臺下的學生舉手提問。
“是的，它是波西米亞風格服裝的一種，但同時又是一種相對獨立的風格。特別是在色彩、圖案和裝飾部位方面，與波西米亞其他民族服裝的區別很大。”
“它們的區別，可以給我們介紹一下嗎？”又一個學生問。
秦渭陽微笑：“這個問題，可以請我的學生白未晞來回答，最近她着力于波西米亞風格和吉普賽風格的創作。”
白未晞嚇了一跳，她正在考慮對沈歆兒的反擊方案，誰知道偶爾開個小差，就被當場抓包了。
幸好她聽清了問題，所以雖然措不及防，還不至於出乖露醜。
“從總體上說，波西米亞風格的服裝在總體上注重局部細節的裝飾，單純而細膩。而吉普賽風格的服裝，比較誇張奔放，強調多色彩的組合。以裙子爲代表，波西米亞風格的服裝在造型上強調寬鬆、舒適。裙長及膝或過膝，下襬寬大，裙子上多有橫斷線和層層疊疊的褶皺。吉普賽風格的裙身，則更長。甚至能長至腳踝。”
她的回答，得到了秦渭陽的讚許。此後。白未晞不敢再開小差，秦渭陽總是把問題拋給兩個學生。樑勝棋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每次被秦渭陽點到名，他都會慷慨激昂地彷彿發表演講。
這是在北服舉行的講座，主題就是今年開始流行的波西米亞風。白未晞不得不感慨這股風潮持久的生命力，因爲在八年以後，波西米亞仍然大行其市。長及腳裸的裙子，滿大街都是。
對於白未晞來說，這種裙子美則美矣。卻很不實用，而且浪費布料。卻偏偏被時尚人士推崇萬分。
講座舉行得很成功，秦渭陽風趣的談吐和兩個學生毫不怯場的表現，搏得了學生們的一陣陣熱烈的掌聲。
不過，秦渭陽對白未晞的表現，卻仍然不大滿意。回到工作室後，他特意把白未晞叫進了辦公室。
“今天，你似乎不在狀態。我講課的時候，你在想什麼？”秦渭陽開門見山地問。
白未晞侷促不安地低下頭。她做慣了好學生。偶爾上課不專心，卻被逮了個正着，不免臉紅過耳。
“對不起。我只是……”
秦渭陽看了她一眼，溫和地問：“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題？我是你的老師，有什麼都可以說出來。”
白未晞赧然：“沈歆兒搬出了宿舍，租了一個小戶。聽說她和路明志……就是我那個高中同學的哥哥有來往，所以我擔心他們又有什麼動作，想先下手爲強。我不希望他們私底下的運作，影響到祖父。”
“既然知道他們要不利於你，先下手爲強是對的。”秦渭陽贊同地點頭，“只是你現在有什麼想法了嗎？謀定而後動，別被人抓住了把柄。”
“老師不批評我嗎？”白未晞雙眼閃亮。
“批評你講座不認真？”秦渭陽好笑地看着她的臉，“既然有心事，說出來和老師商量就可以。對了，子歌替你買了一身衣服，你看看她的搭配眼光怎麼樣。”
白未晞匆忙搖頭：“那怎麼好意思呢？總是讓她買東西，讓我很過意不去。”
“她喜歡購物，你接受她的東西，會讓她開心的。”秦渭陽對妹妹很瞭解，無奈而又寵溺地搖了搖頭。
“那我付錢行不行？”
“不用。”秦渭陽失笑，“這是她的愛好，如果下次你當着她的面穿這些衣服，她會更開心。”
“她買的衣服都好貴。”白未晞咕噥。
“貴麼？以後你替她設計兩件禮服就抵了，別太放在心上。”秦渭陽笑着說，“關於沈歆兒和路明志，需要我幫你出手嗎？”
白未晞搖頭：“謝謝老師，但是這次我想自己處理。我已經十九歲了，不能什麼事都依靠老師。”
“嗯，工作室裡的流言，不用放在心上。樑勝棋那裡，我敲打過他，效果只是暫時性的。嫉妒之心一起，就流於下乘了。未晞，日後你的成就一定能勝過他。”
“怎麼會？我的基礎不如他。”
“他的心性不如你。”秦渭陽斷言。
對於秦渭陽的推崇，白未晞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她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哪一點，讓秦渭陽另眼相看。
“看看子歌替你配的衣服吧，她的眼光不知道有沒有進步。”秦渭陽笑指着她手裡的紙袋。
“好。”白未晞微笑。
她打開紙袋，吃驚地瞪視着明黃色的雪紡上衣：“秦小姐以爲我才九歲麼？這件上衣採用多層造型，我覺得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比較合適。”
“你也不大，十九歲，還可以穿兩年。你的五官精緻，立體感強，這件衣服會給你憑添嫵媚。這條低腰牛仔短褲也選得不錯，褲管磨毛，有後貼袋，能夠在視覺上提升臀部。如果再加上誇張的配飾，不出彩都難。”
白未晞苦着臉：“是啊，回頭率絕對百分百，來了個裝嫩的芭比娃娃。”
“你的衣服一向穿得太老成，其實嘗試一下這種服飾也不錯。你試試看，效果一定相當好。”秦渭陽鼓勵。
“算了，這件衣服，我無論如何也穿不出去。顏色亮麗也就算了，造型也這麼誇張。還有這條短褲，可以稱之爲熱褲了吧？”白未晞吐了吐舌頭，把衣服疊好塞進紙袋，“這套衣服搭配得是不錯，但不是我一個大學生能穿得出去的。送給我，也是壓箱底，不如老師轉送給別人吧？”
“先收着，以後會有機會穿的。”秦渭陽卻沒有接過去，“子歌的心意。”
白未晞無奈，如果不是這套衣服標價太高，她倒想放在藍天服飾售賣。不過，藍天服飾走的是中層路線，陡然放上這套高檔服裝，整體的風格就被打破了。
“我想，可能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穿這套衣服了。”白未晞自嘲。
“你太保守了。”秦渭陽評論，“你的腿形很好，夏天就應該把美腿秀出來。子歌的眼光不錯，難得有一次能搭配得恰到好處。”
白未晞做了個鬼臉：“如果我年輕十歲，一定穿上它們秀一秀。”
“你其實還很年輕，可以嘗試多種風格的衣服。”秦渭陽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你設計的衣服，也偏於保守。其實，內衣外穿都成了潮流，平角的牛仔短褲，已經偏於保守了。”
“我穿得這麼正統和保守，都已經謠言滿天飛了。要是穿這個出去，不知道又被說成什麼樣呢！”白未晞無奈地吐苦水。
“其實，你的法語未必要在法語系學，我可以給你聯繫巴黎的學校去深造。”秦渭陽淡淡地說。
白未晞驀然心動：“巴黎？”
優雅的時尚之都，是她前世今生的嚮往。可是放棄北語系的學業，怎麼向祖父交代？
猶豫了很久，她才咬了咬牙，閉上眼睛搖頭：“我至少要拿到北大的畢業證，不然祖父會覺得我又走上了斜路。”
“可惜了子歌的眼光。”秦渭陽喟嘆。
白未晞不好意思：“對不起，秦小姐一定很失望。是我不識擡舉，請爲我在秦小姐面前美言幾句。我很喜歡她，優雅而俏皮，在她的身上統一得恰到好處。”
“她是個矛盾綜合體，人來瘋的時候，比誰都瘋。可是拉起小提琴，卻又可以半天都不動彈。”
“靜如處子，動如脫兔，應該就是她的寫照吧？她的身上，沒有世家女孩那種天然的清高。”
秦渭陽失笑：“很多人都說她清高。”
白未晞解釋說：“她的清高是骨子裡的，帶有藝術化。所以，一點都不讓人覺得討厭，反倒覺得可愛。”
“子歌也覺得你很可愛。”秦渭陽失笑，“以後等她回了國，你們會成爲好朋友。”
“那是我高攀。”
“別這麼說，你日後的成就未必在她之下。”秦渭陽對她的評價很高。
“恐怕差得有點遠。”白未晞嘆息。
秦子歌在小提琴上的成就，可以說是國內第一人。她所獲得的國際和國內的榮譽，可以排數十行。
“下次，我讓子歌挑一點符合大衆審美的衣服給你。”秦渭陽看到她小心地收起袋子，好笑地說。
“不用了。”白未晞連忙搖頭，“我要穿自己設計的衣服。”
“偶爾換一下風格，或許能讓自己找到靈感。你的設計，還不夠多元化，嘗試一些波西米亞風格的服裝吧，這股風潮，應該不會在今秋終結。”
“好的，我會嘗試。”白未晞從善如流。
“我看你這兩天的精神不算好，應該是被沈歆兒的動作干擾了吧？如果你要出手，記得把自己摘乾淨。沈家不那麼好對付，可以同時從其他人入手。”
對於秦渭陽的建議，白未晞很虛心地接受了。
“是，我儘量避開沈歆兒。”
秦渭陽搖頭：“恰恰相反，你不可能避開她，因爲流言的源頭就是她。但是，你不宜對她出手過多，能夠一次搞定最好。”
“一次？”白未晞重複，覺得這個難度相當大。(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