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臺拉開了帷幕,白未曦緊張地坐在貴賓席上。她的座位稍稍靠後,但因爲秦渭陽沒有攜帶女伴,所以她可以坐在他的身邊,佔據了一個不錯的位置。
首先出場的,是張婉。看到這位曾經多次合作過的名模,白未曦深吸了口氣,多少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知道,張婉有過多次國際大賽的比賽經歷,這種場面,對於她來說不會出任何問題。
正如秦渭陽所說,關於她的部分,已經完成,再着急和不安,也無濟於事。她能夠做的,只是耐心地等待。
張婉穿的是一襲水墨綢衣,闊腿褲和短上衣,營造出一種波希米亞風,卻又並不純粹。來自杭州的絲綢,印染的是蝶舞翩翩,卻是幾隻墨蝶。
衣帶當風,褲腿在行走間,飄然揚起的褲角,比裙子更多了一份飄逸的風情。而張婉那張純東方的臉,更在淡然的微笑中,把中國仕女的含蓄美,表現得恰如其分。
“她只是看到了這些衣服的圖片,就能夠這樣淋漓盡致地把它們表現出來,真讓人……驚訝啊!”白未曦低聲感慨。
“她在中國古典文學中浸淫頗深,近年來更是精研《大學》和《中庸》。”
“啊?”白未曦愕然。
在她的概念裡,除了中文系的幾個老夫子,不會再有別人地這幾部書津津樂道。這些書,可都是文言文,一邊看原文,一邊要看註釋。比看那部有名的《尤利西斯》還要累!
“她曾祖父是着名的國學大師……”秦渭陽只是稍稍地解釋了一下,就讓白未曦震撼了。好吧,這年頭,模特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所以。還是她這樣的投資人比較好,抓住一個陳語新,就等於捧着一個聚寶盆。只要股份不轉讓。她相信收益就會源源不斷地涌來。一輩子坐吃山不空,想和祖父去哪裡玩,都不用愁湊不夠旅費。
兩位金髮美女很快也從兩側款款而出,異域風情的服飾,因爲腰帶部分的設計,顯出不同的韻味。三位名模面帶矜持的微笑,一個轉身。腰帶翩飛,便營造出了一種氛圍。
“真有創意,以不同的腰帶爲切入點,吸收了幾種不同的風格,卻又形成一個套系!”第一個評價。讓白未曦心神大定。
只要有人願意肯定,白未曦相信,自己的設計就是有價值的。
“捨本逐末!”有人讚揚,自然也會有人詆譭。
“也不能這麼說,赫爾菲理斯的那個系列,也是用胸飾來串成一個套系的。這位設計師的腰帶設計得很別緻,擁有幾種風格,卻能達到和諧的統一。”也有寬容者大加讚賞。
“設計方面還有些不完善的地方,不過總體說來。充滿了靈氣和想像力。這應該是一位東方設計師吧?由中國模特展示的那幾款衣服,特別搶眼。”
“最近東方出了不少設計師,其中最負盛名的就是秦渭陽,一人囊括了兩個大獎項。”終於有人把她和秦渭陽聯繫了起來。
白未曦的脣角露出了微笑,緊緊繃起來的肩部終於放鬆了下來。
秦渭陽的手伸過來,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隨着三位模特緩緩退場,二十分鐘的首場秀,終於退了場。白未曦側耳傾聽着身後傳來的評論,雖然批評者也不少,而且有的語言尖刻,但譽多於毀,甚至有人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這位設計師日後發展起來,說不定就是第二個秦渭陽。”不知道是誰,把她和秦渭陽提到相同的高度,雖然是排第二位,但白未曦已經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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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影坐在稍後的排次,看着T臺上的張婉,留給滿場一個衣帶當風的印象,緊緊握住了拳頭。因爲用力,手指甲幾乎掐進了掌心,她卻渾然不覺。
她是一個在設計界沉浮了多年的設計師,當然一眼就看出了白未曦這個套系的價值。能夠獲得巴黎時裝週的入場拳,白未曦憑藉的是真正的實力,儘管這其間,她懷疑有秦渭陽的指導。但白未曦的主體思路,無疑與秦渭陽是不同的。而真正有價值部分,恐怕正是來自白未曦自己。
不敢置信的是,白未曦只是一名法語系的大二女生。她接受系統的設計師教育,不會超過兩年,竟然有這樣的進步,怎麼不讓她心驚?
“東方的設計師,近來有崛起的勢頭了!”身旁一位設計師的感慨,讓李辰影的面色,陣青陣白。
同樣是候補進場的兩位設計師,可是她的作品,卻被排在白未曦之後。這樣的待遇,本身就看出了評委們的偏向。
李辰影咬着牙,瞪視着臺上自己的服裝秀。她用的模特兒,同樣是世界級的名模。事實上,能夠走上巴黎時裝週,不會有名不經傳的模特。
她的服飾名叫“秀舞”,着重突出波希米亞風格。每一件衣服,都用大面積的色塊,營造濃墨重彩。與白未曦不同的是,她的服裝秀,充斥着各色的珠寶首飾,與服裝相得益彰。
“這樣的色塊運用,倒也是有些意思。”
“用得太多太濫,能叫秀舞嗎?”
“顏色搭配得應該說不錯,只是過猶不及,其實有的地方留一塊更好一些。”
…………
如果是往常,李辰影絕不會因爲別人的詆譭而動怒。哪一場時裝秀,會不惹來罵聲?就連三宅一生,在那套着名的服飾展示之後,也曾經引來西方設計界的質疑。可是,白未曦得到的讚譽太多,以至於讓她覺得難堪。
她比不過秦渭陽,這些年已經漸漸地認清了形勢。可是,怎麼能夠比不上白未曦?李辰影不服氣地想,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屬於自己的二十分鐘落下帷幕。接下去,又是一些其他設計師的作品,她已經心煩意亂,根本沒有心思再坐下去。
擡起頭,看向坐在貴賓席的白未曦,她更加嫉恨欲狂。那個位置,原本應該屬於她。可惜,當初屬於她的時候,她不屑被秦渭陽的光芒遮掩。而現在,她再想要坐過去,卻已經沒有了機會。
訂婚戒指仍然戴在指間,可是已經沒有任何實際意義。正如秦渭陽所說,那不過是一個裝飾品,不代表任何含義。
“神氣什麼?秦渭陽心裡的那個人,也不是你!”李辰影恨恨地想,盯着白未曦的背影。高高挽起的髮髻,露出天鵝般的脖子。
直到這次的時裝週,李辰影才發現,其實白未曦也稱得上是個美女,如果她精心打扮的話。
白未曦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不安地回了回頭,滿臉的狐疑,又很快地轉了回去:“老師,李小姐的作品功力老到,色塊的大面積運用,很有特點。”
“對,她的顏色的運用,很少有設計師能及得上。不過,她的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仍然躺在過去的技巧上,沒有超乎尋常的想像力。”秦渭陽中肯地評價。
“這位設計師的作品,想像力就有些天馬行空了吧?”白未曦指着T臺上的一款服裝,啞然失笑。
蜂窩般的造型,還有鳥巢的運用,讓白未曦有種錯覺,她是來到了動物世界。
“這樣的服裝,完全是在展示創意,沒有一點實用價值。”秦渭陽毫不客氣地批評,“現在的T臺秀,已經倫爲標新立異的場所了。”
“老師不是說過,儘管不適合穿着,但也有借鑑的意義嗎?”白未曦忍笑。
“但是你看這兩款衣服,就像是化妝舞會,也不會有人穿嘛!”秦渭陽咕噥,“不過,其他的服裝還好,雷恩大概已經是江郎才盡,所以拿這兩件衣服出來充數。”
“雷恩是誰?”
“他也曾經拿過巴黎時裝週和米蘭的大獎,但不是同一屆拿的。”秦渭陽的話,讓白未曦明白,這位設計師的實力,也足夠強橫。
“你又在說我的壞話!”雷恩的頭,從後面湊過來。
白未曦這才知道,自己服裝得到的第一聲讚美,就是由他發出來的,她想也不想,友好地送過去一個友好的笑容。
雷恩年紀也不算大,不過至少已經過三十五歲了。金髮碧眼,長相英俊,笑的時候露出一口白牙,看來是沒有染上嗜煙的毛病。
“我說的是實話。”秦渭陽淡淡地說。
“其實,這套服裝如果運用得好,可能會成爲經典。”雷恩不服氣地說,“你們如果用法語說一遍的話,我就能明白了。”
白未曦這才知道,人家根本沒有聽懂她和秦渭陽的對話。可能他對自己的作品也沒有什麼信心,所以纔會一下子說中了秦渭陽評語的偏向。
“老師是說,您的衣服太新奇了,雖然在T臺上會有不錯的效果,可能不具有實用性。”白未曦婉轉地說。
“我又不想要實用性,如果能借着這個時裝週籤掉一些香水,我就算是達到了目的。”雷恩不以爲然地說,“這是T臺,不是定製時裝。如果有人有異裝癖的話,也許會花大價錢來定製這套蜂窩。”
白未曦啞然失笑。
雷恩把頭縮回去,忽然又伸了過來:“秦,這是你的學生嗎?她的作品我看了,很不錯,我想把她介紹進溫布迪夫人的沙龍,你看怎麼樣?”(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