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渭陽返回巴黎之前,白未曦已經獨自完成了盧浮宮、畢加索美術館、凱旋門的獵奇。當她準備完自己的行頭準備出發時,打開門看到了秦渭陽,頓時滿臉驚喜。
“老師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大概已經是凌晨了。”秦渭陽回答,“這是要去哪裡?”
“去巴黎聖母院,那部小說實在是太有名了,既然有時間,當然要去走一走。老師打算什麼時候回國?”
“明天上午十一點鐘的飛機。”秦渭陽回答。
“哦。”白未曦多少有些失落,不過想到八月還有機會再度造訪巴黎,又興致高昂,“那我今天可以游完巴黎聖母院。剩下的景點,下個月再和它們再見了。”
“八月的巴黎,是很有意思的。”秦渭陽的話,把白未曦的好奇心勾了起來,連連追問之下,秦渭陽才說出原委,“上班的人都休假去了,而平時沒事做的人,每逢八月就開始忙了起來。巴黎平時經常會遇到塞車,八月的巴黎,塞車是沒有了,換成了修路。還有中餐館,平時就算沒有生意,也會開得很晚,但一到八月,回國的回國,度假的度假。”
白未曦失笑:“原來中國人在法國住久了,一樣也會被同化!要是換了在國內,遇到旅遊旺季,哪裡還捨得關門?”
“在法國呆久了,男人一個個都會變得紳士起來。在國內,一般人都會誤會法國人開放,其實他們對家庭的責任很重。所以每逢八月,不管多重要的生意都會放下,陪着老婆孩子去度假。”
白未曦不知道秦渭陽是不是多少受到法國男人的影響,他對感情的態度。儘管崇尚自由,卻又執着。浪漫說不上,可是那些癡情的話。卻又分明是再浪漫不過。誰說浪漫非要月下手捧玫瑰花的?
可惜,這樣的浪漫,卻只能讓局外人覺得傷感,因爲女主角不是自己。
巴黎聖母院因雨果的那部同名小說而出名,座落於塞納河的西塞島。從市政廳,有一座聖母院橋可以連通過去。
這座教堂被稱爲哥特式建築的典範,外表看上去雄偉莊嚴。但內部裝修相對來說,要顯得樸素多了。白未曦站在空蕩蕩的大廳裡,想像着美麗的吉卜賽女郎,寬大的裙襬一轉身,就揚起一圈大大的漣漪。
雨果擅長寫史詩般的悲劇。如同那部着名的《悲慘世界》一樣,白未曦覺得《巴黎聖母院》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雖然卡西莫多對吉卜賽女郎的愛情,是小說最受人歡迎的部分。正如趙傳深情演繹的《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那樣,卡西莫多用生命,點燃了自己的愛情之火。
“女孩子果然要多愁善感得多,男人看《巴黎聖母院》,會更加註重它的社會意義。”秦渭陽的角度與她不同。
“這不是男女之別吧?”白未曦失笑。“老師,雷恩先生帶我去了溫布迪夫人的沙龍,她邀我今天去她家裡用晚餐。”
秦渭陽奇怪地看着她:“溫布迪夫人約你用餐,而不是沙龍?”
白未曦想了想,不太肯定地點頭:“好像說的是用餐吧?我覺得……這兩者之間有區別嗎?沙龍應該也會用餐的。”
“溫布迪夫人的沙龍,每次會邀請十至二十個人。但是用餐。一般只會邀請一位主賓。”秦渭陽解釋,“能獲得她邀請共進晚餐的人不多……看來,她對你的作品很欣賞,也許有意爲你投資。”
“投資?”白未曦問,“是不是替我開個人發佈會?”
“這算不上投資,以後你一旦風格成熟,是必然的趨勢。”秦渭陽搖頭,“她自己有三個牌子的成衣銷售,一個牌子的定製,旗下的知名設計師也很多,也許……”
白未曦好笑地搖頭:“我覺得不會是這個原因。這次巴黎時裝週有這麼多的知名設計師,他們的作品比我要好得多了。況且,她也知道我是老師的學生,畢業以後將會加盟渭陽工作室的,不至於會公然挖牆角吧?”
從巴黎聖母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
“找間咖啡廳先填填肚子吧……”白未曦苦着臉說,“以爲一個教堂,很快就能看完,所以沒有帶兩個三明治。”
“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秦渭陽說着,發動了汽車,又糾正說,“並不是人人都覺得是好地方,但有點意思就是了。”
白未曦很感興趣:“是什麼風味的餐廳?”
秦渭陽想了想:“也許算是法國餐。”
白未曦想到法國大餐就有點發怵,那些複雜的程序,讓人覺得煩躁。真不知道法國人怎麼會樂此不疲,爲了一頓晚餐,而浪費那麼多的時間。
汽車在聖?米歇爾街區停下,白未曦看了看周圍,似乎沒有找到什麼有意思的餐廳,倒是被一間粥店吸引了目光。
她以爲粥是具有中國特色的早晚餐,於是很自然地說:“這裡還有一間中餐館,專營粥類,不如我們去捧個場?”
秦渭陽忍笑:“我們當然要去捧場,我說的那個比較有意思的地方,就是這裡。但是糾正你一點,這裡不是中餐館,而是有着百多年曆史的法餐館。”
“法國人也吃粥嗎?我一直以爲,他們只喝玉米湯、蘑菇湯什麼的。”白未曦吃驚。
走進粥店,裝潢很有特色,新藝術風格。
“這間拉辛粥店,以賣粥聞名,最着名的就是雜糧粥。過去,是碼頭工人們喝的。”秦渭陽笑着說,“不過,現在富人愛吃這窮人的東西,所以現在喝粥,也成了一種時尚。”
白未曦默然。
原來不管什麼東西,只要和時尚沾上了邊,就再沒有什麼貴賤之分。比如中國流行的農家菜,也成爲了一種時尚。
粥的品種倒不少,但全是芸豆粥、胡蘿蔔粥之類再平常不過的粥品。一看價錢,卻讓白未曦嚇了一跳。在這裡喝一碗粥的錢,可以在國內喝上二三十碗的了!
“這是給船工吃的?”白未曦表示不相信。船工能天天吃這裡的粥,那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小資生活了。
“窮人現在也不必喝粥,反倒是富人,喜歡在這裡喝碗粥。像巴黎大多數的小店一樣,這間粥店,也和衆多名人掛上鉤。所以,拉辛粥鋪做的,基本上都是富人的生意。”
“難怪一碗粥也會賣這麼貴,如果哪一天我在時裝設計界混不下去,乾脆到巴黎來開間粥店。別的菜未必燒得好,但熬粥沒問題。”白未曦咕噥着說。
“你走投無路的時候,可以從事的職業可真多!”秦渭陽啞然失笑,“在法國開間中餐館,不會像在其他國家那麼辛苦,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白未曦莞爾。
“去溫布迪夫人家裡用餐,你還打算穿哪一件禮服?”秦渭陽從粥店出來的時候,問。
“除了藏藍色的那件,其他兩件我都沒有在她家裡露過面啊!”白未曦皺着眉,“難道我不能穿那兩件禮服嗎?”
“那是正式的晚禮服,你這次去不是參加沙龍,可是便餐,可以穿稍稍休閒一點的衣服。當然,像你身上的T恤加牛仔,那絕對是對主人的不尊重。”
白未曦泄氣:“我當然知道,所以打算穿那件粉紅的禮服。不過,按照老師的說法,似乎是太正式了點。那我做一點小小的改動吧,裙襬裁得短一些,袖子剪掉一半的長度,看起來也就像件小洋裝了。”
“你倒是真會省事。”秦渭陽啞然失笑。
最終,白未曦還是選了一件在時裝週上展示的一件連衣長裙去赴宴。中國水墨山水味道的衣服,不管出席什麼場合,都不會覺得丟臉。
果然,溫布迪夫人對她的衣服大加讚賞:“民族風格把握得真好,我喜歡這條腰帶,像個天使似的。”
白未曦想,中國的飛天仙女和西方的天使,差距還是很懸殊的吧?
但是,她很快就明白了,這是溫布迪夫人表示讚賞的一種方式,因而樂於接受。禮貌地道謝過後,她才和溫布迪夫人在餐桌前坐下。
溫布迪夫人的經歷大約很豐富,聽她說起巴黎的典故如數家珍。白未曦倒不覺得無聊,聽得津津有味,偶爾會問兩句。
直到告辭離開,白未曦才疑惑地問:“我不知道爲什麼能得到夫人的青睞,畢竟在設計師中間,我只是第一次踏進巴黎時裝週的新人。我相信,以您的眼界,應該會更關注於那些功成名就的設計師。”
“爲什麼?”溫布迪夫人心情不錯,甚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倒覺得提攜一名優秀的年輕設計師,會讓我更有成就感。”
白未曦只能一笑作罷,但溫布迪夫人送到門口的時候,卻聽到她幽幽嘆息了一聲:“如果我女兒還在的話,她也應該會成爲一名優秀的時裝設計師。”
“啊?”白未曦不知道她還有一個女兒,並且已經遭遇不幸,有點懊惱自己的好奇心。
“如果她能活到今天,也許會和你成爲朋友吧……”溫布迪夫人輕嘆,彷彿一縷輕煙,嫋嫋而逝。()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