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白未曦只覺得自己的腳尖，如踩在雲端，輕盈得不帶一點分量。跟隨着他的節拍，音樂流淌在心間，跳躍着心情的歡快。
“你可以學探戈了。”秦渭陽微笑地看着臂彎裡的女孩。
她的馬尾辮已經在不斷地旋轉中，散開了一半。幾縷髮絲落在頰上，輕輕地飛舞，倒像是一個俏皮的精靈。
“我偶爾跟着CD學了，只是很生疏。”白未曦笑着說。
“CD？你的舞伴呢？”
“只是學了一點步法什麼的……不如老師帶我跳一曲？”她輕吟淺笑，嫣紅的臉頰，像是熟透的水蜜桃，讓人忍不住咬一口，品嚐它的沁甜滋味。
“好。”秦渭陽當然不會拒絕，在《藍色多瑙河》的音樂停下來的時候，他放了一張探戈舞曲的CD進去。
不得不說，白未曦說是在學，並不是推脫。至少，她的節奏把握得很好，再加上秦渭陽高超的舞蹈技巧，竟然看不出這是白未曦的探戈處女作。
“果然在家裡練習過了。”秦渭陽表揚了一句，“有點舞蹈天賦。”
白未曦抿脣樂了，然後悄聲說：“那是因爲我在家裡做足了功課，老師不記得第一次跳華爾茲的情形了？老師那時候雖然沒有表現出不耐煩，但是一定還是會覺得我很笨吧？”
秦渭陽失笑：“你倒想做我肚子裡的蛔蟲了？我想什麼，你就能猜出來啊？”
“我纔不想做那種噁心兮兮的蟲子呢！”白未曦笑嘻嘻地說，“老師。我是以己度人，如果我的舞伴這樣蠢……”
“你不蠢。”秦渭陽柔聲說。“未曦，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麼鍾毓靈秀。如果……不說了，你的探戈完全可以出師了。在家裡練習的時候，有沒有再練習倫巴？”
白未曦在完成一個高難度動作後，喘息着說：“老師，你太高看我了，能把探戈練會，已經很不簡單！”
“是啊。你把生活排得太滿。有時候，把腳步放從容。你會發現生活其實很美好。”秦渭陽嘆息。
“可是老師自己並沒有這麼覺得。”白未曦反駁，“我經常看到老師靠咖啡提神，工作得很晚呢！”
“我早上起得晚。”秦渭陽苦笑，“已經形成了習慣，上學的時候就這樣。知道這樣的生活方式對身體並不好，但一時半會哪裡改得了？”
“老師每天晚上提前半個小時入睡，慢慢地就能改正過來了，所以一時半會改不了云云。只是一種藉口。”白未曦毫不客氣地指責。
“或許你說得對。”秦渭陽愣了愣。才啞然失笑，“習慣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工作，事半功倍。”
“只是一種習慣而已。”白未曦不贊同地說。
探戈是一種很考驗體力的舞蹈。白未曦兩曲跳完，鼻尖已經沁出了汗珠。一點一滴凝聚，在燈光下彷彿是露珠。
“累了吧？我叫飲料。”秦渭陽在一曲既終的時候問。
“嗯，有點累，平時缺乏鍛鍊。”白未曦點了點頭，“不用叫飲料服務，我喝點白開水。”
“宵夜吧。”秦渭陽仍然叫了餐，“最近我也缺少運動，健身房也很久不去。”
“還是沒有買車時候，趕公交車總要走一段路。有時候遙遙看到公交車開過來，還會撒腿狂奔，這是另一種形式的散步和跑步運動嘛！”白未曦笑嘻嘻地說。
“跳舞這種運動更好。”秦渭陽睃了她一眼，“以後你會有更多的機會參加社交活動，溫布迪夫人的請柬今晚上一定會送過來。”
“是嗎？”白未曦不相信似地問。
“別小看了她，能在巴黎的時裝界擁有這麼高的號召力，不是幸運，而是實力。我們抵達巴黎，她不會不知道。”
果然，當白未曦吃完宵夜回房間，就遇到侍者敲門而入。手裡，是燙金的請柬。
“秦先生也收到了嗎？”白未曦眼尖地看到他手裡還有一份請柬。
“是的，這份是給秦先生的。”侍者彬彬有禮地回答。
白未曦釋然了，原來溫布迪夫人是看秦渭陽的面子，纔會迅速地作出反應。
也許是跳舞有點累，她睡得人事不省。夢裡，星光和燈光交相輝映，彷彿是科幻片裡的美景，看得她目眩神弛。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八月的巴黎，陽光燦爛。她愉快地洗漱完畢，遲疑了一下，還是發了一條短信給秦渭陽。
“一起去用早餐。”秦渭陽的短信回得很快，白未曦有點怔愣。某人不是習慣晚上工作的嗎？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巴黎的陽光灑得很早，其實現在大部分的巴黎人還沒有出門呢！
白未曦走到門外，看到秦渭陽的房門虛掩着。她敲了敲門，聽到秦渭陽的聲音：“進來。”
“老師早。”白未曦隨意地打了個招呼，看到書房裡的菸灰缸裡，裝着至少十個菸頭，頓時嚇了一跳，“老師一晚沒睡？”
“昨晚和你跳舞，忽然有了靈感，設計了幾款禮服。”秦渭陽臉色如常。顯然，這樣的熬夜，對他來說司空見慣，“一會兒吃點東西就休息。”
白未曦不滿地說：“老師，你這樣是對健康的極端不負責任，日夜顛倒！我們的器官，都是在晚上休息的，你卻非要讓它們起來工作，長此以往，亞健康狀態，會非常嚴重。”
“當你有了絕妙的靈感，你就算躺在牀上，就能睡着嗎？”秦渭陽站起身，把手裡的設計圖遞給她。
從草稿到效果圖，竟然完成了三件禮服的設計！白未曦吃驚地看向秦渭陽，這還是人嗎？
“還有一份，只是草圖，還有一些細節部分沒有處理好。”彷彿是嫌自己的工作效率不夠震撼似的，秦渭陽又遞過來一張草稿。
白未曦忍不住呻-吟一聲：“老師，我現在對你羨慕嫉妒恨了！我們絞盡腦汁都完成不了的難題，到了你手下，彷彿如有神助！一個晚上四件禮服……我敢說，如果設計師們知道你的設計效率，一定會嚴重聲討的。”
“只是偶爾。”秦渭陽不以爲然，“如果每時每刻都能保持這樣的速度，那我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設計師了。”
“你現在難道還不是嗎？”白未曦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秦渭陽失笑：“我纔出道幾年？我只是比別人多拿了兩個獎，所以才被人稱道而已。別小看了那些設計師，工作室開了一個又一個。別人不說，就說香奈爾夫人，她的成就有目共睹，打造的王國，是我現在還無法企及的高度。”
“以後，老師也會達到那樣的高度。”白未曦真誠地說。
“我的夢想，並不是打造自己的時裝王國。”秦渭陽微笑，“也許，時裝設計，只是我的興趣，而不是什麼別的。”
儘管一宿未眠，但是他的精神狀態卻很好。白未曦知道，能夠從事自己喜歡的職業，而且成績斐然，確實會令人亢奮，絲毫不覺得疲倦。
“要不，我們叫餐吧！”白未曦看着他的眼睛裡沁出淡淡的紅血絲，關切地說。
“沒關係，通宵是我的工作常態。”秦渭陽卻不以爲然，“晚上纔開發佈會，我有一整個白天可以休息。事實上，我只需要三至五個小時就夠了。”
“反正法餐也沒有什麼好吃的，何必大張旗鼓地跑出去吃？”白未曦搖頭。
“看看巴黎的街景也好，麗池雖然不錯，但也不能不出去走走。”秦渭陽搖頭，“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別看不起巴黎，大廚師的地位，甚至可以等同於富豪名流，備受尊崇的。當然，唯一的缺點是高級餐廳對着裝的要求，可能有點高，西裝領帶和高跟鞋，是一定需要的。”
“我還是覺得咱們中餐好，雖然餐廳裡的用餐氛圍，有時候會因爲旁邊一桌人的高談闊論受到影響。”白未曦說着，有點不好意思。
要知道，他們在海鮮城的慶功宴，笑鬧的程度，可不比別人差。
秦渭陽正色說：“未曦，如果你身在巴黎，卻不拿出足夠的時間去深入地體會這裡的美食文化，那旅行的樂趣，會大打折扣。巴黎，不僅是購物的天堂，也是美食的天堂。而你的舞臺，將會有一部分在巴黎展開，所以對於巴黎，不能僅僅走幾個旅遊景點就算。”
白未曦喃喃地問：“老師認爲，我能在巴黎也闖出名聲嗎？”
“這是必然的。”秦渭陽毫不客氣地點頭，“雷恩把你帶進了溫布迪夫人的沙龍，而溫布迪夫人會把你介紹給巴黎的時裝界。”
秦渭陽帶她去的地點，是一間位於香榭麗舍大街的麗多茵大飯店。秦渭陽着重介紹的，並不是其中的主廚，而是裝飾風格。
“餐廳於一八四八年建成，新古典主義風格，店內的裝飾，帶有拿破崙三世時期的特點。週末和週一的中午，以及節假日，它是不營業的。”
“我覺得巴黎的餐廳都好拽啊，在國內的話，星期天誰會捨得不營業？那是消費的高峰期呢！”白未曦感慨。
巴黎人，還真不以賺錢爲目的，生活的質量，也許在世界上也是名列前矛。
她想，跟着秦渭陽，想不瞭解巴黎，都會很難。()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