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拔地而起，直衝雲霄。
白未曦打開雜誌，沒有看幾頁，就覺得索然無味。這次的旅程，只有她一個人。
她打開毛毯，闔目小憩，很快就有了朦朧的睡意。昨天和祖父話別得太晚，果然已經睡意深濃。正好，這段孤獨的旅程，在睡夢中度過，既不會覺得寂寞，也不會浪費時間。
經過漫長的航程，白未曦抵達倫敦機場的時候，是當地時間的下午三點。走出機場，倫敦的陽光還不錯，霧都之名有些名不副實了。白未曦微微翹起了嘴角，看來，爲期一年的交流生生涯，就要從今天開始了。
奇怪的是，她並沒有浮起思鄉之情，也許是因爲知道秦渭陽將在一個月以後，飛來倫敦陪她過聖誕吧？
聖馬丁藝術學院位於倫敦市中心，白未曦在機場裡打了一輛出租車。泰晤士河一如舊貌，遊船盡職地運送着南來北往的遊客。
作爲世界三大時裝設計學院之一，聖馬丁培養出了諸如亞歷山大？麥昆和約翰?加利亞諾這樣的大師級人物，在亞洲區只招收五十人。據他們的學生宣揚，聖馬丁只招收天才，因此申請條件相當的高。
“聖馬丁？小姐，你是那裡的學生嗎？真了不起！”出租車司機聽到了地名，頓時對打扮隨意的白未曦刮目相看，表情也似乎熱情了許多。
“你好，是來自東方的學生嗎？”白未曦站在大門口彷徨的時候，迎出來一位金髮碧眼的外國男生，其熱情的舉止，讓白未曦一下子想到了意大利。
果不其然，當白未曦自我介紹了之後，對方也介紹了自己：“我是意大利的學生，安尼爾?馬蒂。你可以叫我安尼爾，朋友們都是這樣叫的。”
白未曦也不客氣：“你好。安尼爾。”
“我在倫敦時裝週看到你的走秀，很出色。剛纔你在校門口的時候，我一時沒有敢認。”安尼爾笑嘻嘻地說。
“是麼？卸了妝以後變醜了，所以你不敢認？”白未曦笑着問。
“不。恰恰相反，你比那次發佈會的時候更漂亮了。”安尼爾毫不含蓄地讚美，“那時候你化了妝，不過還很青澀。臺步當然不怎麼樣，不過你能把衣服表現得那麼好，當時我就猜到，那套衣服是你自己的作品。”
白未曦意外：“你也參加了那場發佈會嗎？”
“你大概是不記得我了……我也是新晉設計師之一。不過出場在你前一點點。”安尼爾露出傷感的神色。
“對不起，當時因爲我的模特生病趕不過來，所以我光顧着緊張了，根本沒有注意到其他設計師的作品。我想，你一定是個很優秀的設計師。”
安尼爾又開朗地笑了：“我今年才能修完學分，幸好去年有事耽擱了，不然，今年就沒有榮幸和你同學。”
他的笑容。比倫敦的陽光還要耀眼。不，不僅僅是倫敦，比八天巴黎的太陽。更燦爛。他的笑，很陽光，很明朗，讓人忍不住就能生出好感。
“這是我第二次來倫敦。”白未曦笑着說，“上次跟老師來參加發佈會，老師向我介紹過這所學校。不過，那時的我，只覺得它高山仰止，與我無緣。沒有想到，我竟然能夠收到學校的錄取通知書。”
“爲什麼意外？聖馬丁雖然入學門檻高。學費也比較高，但它對於天才，一向不會放過。聽說你在巴黎時裝週上也有作品展示？我看過VCD，你的設計很有靈氣。雖然製作方面還沒有帶上太明顯的個性色彩，但整體的設計，還是很有新意。”
“謝謝誇獎。”白未曦不好意思地說。“那次拿到的是候補的入場券，第一次的甄選，我並不在裡面。”
“你這樣的年齡，能夠拿到候補，也已經很不錯了。要知道，巴黎時裝週有衆多的知名設計師參加，還未必能拿到邀請函呢！未曦?白，名字也很特別。”
白未曦失笑：“白未曦是我的中文名字，我只是在英文裡找了諧音，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很好聽，我喜歡這個名字。”
安尼爾一點也不掩飾自己對白未曦的好感，對於這位在時裝界嶄露頭角的年輕設計師，他有些不服氣。不過，看到白未曦安靜的微笑，不知怎麼的，那點爭強好勝的心思，忽然就淡了。
“謝謝。”白未曦微笑，“我也很高興，一進校門，就碰到了熟人。至少，我們曾經有過在倫敦發佈會同臺的經歷。”
安尼爾連連點頭：“我們很快就會熟到不能再熟。”
聖馬丁藝術學院提供的課程十分廣泛：時裝和紡織品、美術、媒體制作、平面設計、戲劇和表演、三維設計、跨學科藝術和設計等，每年申請入學的學生，都遠遠地超過它的錄取人數。
“這邊就是時裝和紡織品系，成立於一九**年，由中央藝術和工藝學校以及聖馬丁藝術學校合併而成。後來，又有兩所學校加入了聖馬丁。”安尼爾熱情地介紹，“那邊過去，就是公寓樓。如果經濟上不是很寬裕的話，住公寓是個不錯的選擇。”
“嗯，我報道以後，就去申請公寓。”白未曦點頭。
“不過，你完全不用和別人合租，我看到你的作品在倫敦也有銷售，經濟方面應該不成任何問題吧？”安尼爾看來已經關心白未曦很久了。
“沒有什麼大問題，可以單獨租一間，能夠負擔。”白未曦坦然地點頭。
英國是世界上學費最昂貴的國家之一，而聖馬丁作爲藝術類院校，收費更比一般的學校還要高。所以，能夠上聖馬丁的學生，家底不會太薄。
“你要找人合租的話，可以考慮我。”安尼爾笑嘻嘻地說，“我也是一個人住，如果你搬過來，我就可以省下一半房租。”
白未曦失笑：“沒有考慮過和男生合租。”
“現在流行的趨勢，就是男生和女生合租。這樣做的好處是，公寓裡的活兒可以分工，大家相安無事。”安尼爾不以爲然地說。
“我還是習慣於獨自住。”白未曦打斷了他的話。作爲一個典型的東方人，白未曦覺得恐怕在與男生交往方面，會更保守。
“也對，我們設計師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我去問一下，我們那幢樓，還有沒有空下來的公寓。”安尼爾沒有失望，東方人如果沒有相處到很熟，都不會與異性同學同租一間房。
白未曦報考的是時裝專業的本科，她看了一下課程，理論和實踐幾乎擺到了同樣重要的位置。她計算了一下學分，選擇了相應的課程。
“你不是本科畢業嗎？”安尼爾看她交出表格，詫異地問。
“不是。我是在讀本科生，今年大三。我們中國並不採取學分制，所以我需要上完四年，才能拿到本科文憑。”
“但是也沒有必要重修所有的專業課，你可以申請免修相關的課程。”安尼爾笑着說，“等一下，我去替你把表格拿回來重新填寫。”
“安尼爾！”白未曦又好笑又好氣地叫住了他，“這些專業課，我都沒有學過。”
“不會，一些基礎課程，你在中國應該修完了。”安尼爾指着兩門理論課說，“這兩門應該在開始的階段就完成學習。”
白未曦無奈地苦笑：“問題在於我從來沒有開始過學習，所以這兩門課程，我都沒有成績。”
“怎麼會？”安尼爾震驚。
“我不是時裝專業的學生，我學習的是法語。”白未曦的解釋，讓安尼爾幾乎一頭栽倒在地。
“天哪，被譽爲時裝界天才的設計師，居然學的不是設計專業？真是一個國際級的大玩笑，我現在輸得心服口服了。沒有專門地學過，竟然能達到這樣的高度。如果你完成了學業，將會有什麼樣的成就？不行，我不能再貪玩了，要好好用功！”
“我也需要努力學習，在某些方面，我欠缺得太多了。雖然有秦老師這樣的名師，奈何基礎實在有點差。”白未曦感慨。
看到名人榜單裡一個個顯赫的名字，白未曦更覺得，秦渭陽能讓自己入學，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勁啊！
“你的基礎其實並不差，但是因爲過於注重實踐，所以忽略了理論的學習而已。”安尼爾一下子道出了白未曦的弱點，“不過沒有關係，聖馬丁是個理論和實踐並重的學校，而你在設計方面的天份，足以彌補理論考試的不足。”
“我會努力。”白未曦鄭重地點頭。這裡，將是她汲取養分的基礎，她要用海綿精神，把這些理論知識，都學到家。
她排了一下課表，發現空下來的時間還有點多，又排了兩門課程。
“未曦，你的課程選得太多了，難道你想在一年之內拿到全部的學分？當然，實踐方面你是不成問題的，作品應該會有很高的水準。但這些理論知識，還是需要不斷積累的。”
“我錯過了太多的時間，所以要加倍的努力。”白未曦認真地說，“沒關係，我在英國無親無友，閒下來的時候，除了學習，還能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