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猶未盡”已經過了上客的高峰期,連秀姐都收拾工具準備回家。看到白未晞,驚喜了一下:“未晞,今天這麼晚還過來?一杯藍山,是嗎?”
“嗯,是朋友約我在這裡見面,大家都知道我喜歡這裡的情調。”白未晞笑嘻嘻地說,一眼看到了坐在角落裡的嚴綰,才指了指那個方向“我找到她了,你如果急着下班,不用替我煮*啡,我可以自己來。”
“也不差那一時半會兒,聽說你又要回英國了,還不知道又得什麼時候纔過來呢!”秀姐放下手裡的杯盤“等回了國,可要經常來這裡報道。”
“那當然,我不會忘記秀姐的手藝。”白未晞點頭“我先過去。”
“好,不要讓朋友久等。”陳秀琳答應了一聲“給你煮兩杯藍山吧,我覺得你的朋友可能還需要一杯,她心情似乎不好。”
“我想也是。”白未晞同意她的觀點,所以很快朝嚴綰走去。
“未晞,你來了。”嚴綰重重地嘆了口氣,推開已經空空如也的*啡杯。
“等很久了吧?我打車過來的,怕你等得心焦,知道你的時間也寶貴得很。”白未晞帶着歉意說“地方有點遠,所以過來得遲了。”
“沒關係。”嚴綰搖頭,眼神哀傷,讓白未晞吃了一驚。
“出什麼事了?”她急急地追問。
嚴綰擡起頭,看着她悽然一笑。白未晞心裡更慌,她的印象裡,嚴綰總是自信從容,容顏算不上絕美,但風度絕佳。什麼時候,會笑得這麼哀怨,讓人動容?
“未晞……”嚴綰欲言又止,似乎有種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感覺。
“是不是你的珠寶店……你又不是虧不起,不會這麼着急。難道是閆氏?他們不義在先,你又何苦去顧及他們?難道是閆亦心出了什麼事嗎?”白未晞猜測了一通,最終確認,唯有事關閆亦心,嚴綰纔會這樣的無措“難道上次去苗疆……”
嚴綰怔怔地看着她,脣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我……懷孕了。”
“恭喜,這真是個好消息!”白未晞大喜,忽然覺得不對“懷孕是好事,你爲什麼愁眉苦臉?”
“亦心希望我拿掉這個孩子。”
“啊?”白未晞吃驚地張大了嘴巴“爲什麼?難道你懷的不是他的孩子?”
嚴綰哭笑不得地瞪視着她:“不是他的,還會是誰的?”
白未晞乾笑:“是啊,你們的感情這麼濃厚,你也不至於紅杏出牆。可是你們結縭兩年,終於懷了孕,他爲什麼不高興?”
“這是我們第一次,發生口角,從相識以來。”嚴綰失神地嘆了口氣。
“我想,他是怕傷害了你。”白未晞中肯地說“你們需要好好溝通,我想他會理解你的動機。”
“因爲理解,所以生氣。”嚴綰閉上了眼睛“有位詩人說過,歡樂是人生的驛站,痛苦是生命的航程,我覺得很有點道理。”
白未晞嗤之以鼻:“道理是死的,人才是活的。我覺得你們家的閆總只是太緊張你的健康,纔會大發雷霆吧?他忍得那麼辛苦,你卻仍然固執己見。咦,你是用什麼辦法達到目的的?不會是用藥或者……”
“我們是夫妻,至於用這麼下作的手段嗎?”嚴綰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又深深地嘆了口氣“你也知道亦心的詛咒,他怕的是自己用孩子的健康作爲賭注,又怕引產對我的傷害,所以爲那一夜的顛狂自責。又怪我不該誘-惑,明知道他不應該有孩子。”
“好吧,說來說去,全都是擔心你。那麼,你又痛苦什麼呢?有這樣的丈夫,是不知道修了幾輩子,才修來的福分。”
“但是現在他和我冷戰,堅持要拿掉這個孩子。”嚴綰苦惱地皺緊了眉頭“如果它沒有到來,也許我還不會這樣的痛苦。可是,他那麼分明地存在着,我怎麼忍心傷害他?”
“對。”白未晞相當理解“作爲一個母親,不會傷害任何一個細小的胚胎,哪怕他還沒有成形。”
“是啊,所以我難以抉擇。”嚴綰半閉着眼睛,滿臉的疲憊“想來想去,如果我還能找一個人商量,那就是你。正好北京的新店要開業,我就過來了。”
“那閆亦心呢?”白未晞問。
“他……沒有來。”嚴綰黯然“往常,他總是順着我,不肯讓我受一點點委屈。可是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我來北京的時候,他甚至沒有送行。”
白未晞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又覺得夫妻之間的矛盾,她似乎沒有立場替哪一個人表態。儘管她從深心裡,不相信閆亦心會這樣的薄情。那傢伙分明把嚴綰疼到了骨子裡,怎麼捨得讓她帶着身孕一個人登上飛機?
“那你……打算怎麼辦?”她試探着問“我想,你一定捨不得拿掉孩子。身爲女人,我理解你這樣的選擇。尤其是我們,經歷過了一世的人生,輕易不敢去扼殺生命。”
嚴綰的臉色總算舒展了開來:“是啊,我不能放棄這個孩子。”
“那麼,攤開來,掰碎了,和閆亦心談談。他理解你的苦衷,他心疼你的傷害自己,追根究底,仍然是因爲愛你。”
“我何嘗不明白呢?”嚴綰嘆了口氣“問題在於他如今避而不見,分明對我氣到了極點。以前,他也曾經有過,是因爲發現彼此深愛,怕他的詛咒給我帶來傷害,所以躲避。”
“是嘛,他就是愛你愛到了骨子裡,所以不知道如何是好。一點點的傷害,他都不願意讓你承受。”
這時候,陳秀琳送上了*啡,嚴綰剛要伸手,白未晞卻一把搶了過去:“懷孕的女人還喝*啡?除非你不想要這個孩子!”
嚴綰愣了愣,啞然失笑:“是啊,我都快忘了。沒關係,我剛纔要的一杯是*啡味的飲料,本身含的*啡因相當的少。”
“所以,我只能笑納這兩杯*啡了,秀姐的手藝真不是吹的,全北京也難逢敵手。”白未晞笑嘻嘻地說。
“你當是念武俠片的臺詞呢?”嚴綰的臉色終於開朗了起來“你說得對,我知道亦心仍然愛我,這就足夠。大不了熬到孩子生下來,我就不信到那時候,他還能避而不見。”
她雖然說得俏皮,但語氣裡仍然隱隱帶着委屈。白未晞爲她難過,也替她委屈。這樣全心全意地愛着一個人,需要多大的勇氣。作出這樣的決定,又需要一顆多麼強韌的心臟?
白未晞心疼地想,幸好她和秦渭陽不需要經過這樣爲難的抉擇。儘管有秦家的壓力,但只要他們心靈相通,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我想,不用等那麼久的。閆亦心怎麼忍心這麼久不見你?他只是希望你過得比他好,就像以前那次的避而不見,也是怕你受到傷害。只要愛情還在,希望就會在。冬天的雪再厚實,也會悄悄地消融。春雷滾滾,你會等到那一天。”
“找你說了說,我心裡舒服多了。”嚴綰笑了“幸好這個世界還有你,我並不寂寞。揹負着這樣的秘密,總覺得每一天日子,都彷彿是向上天偷來的。”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所以,我們要比別人更用心地享受生活,珍惜身邊每一個對我們好的人。”
“你和秦渭陽怎麼樣了?剛纔你進來的時候,臉色似乎也不太好。我剛剛光顧着訴說自己的煩惱,忘了問你。”嚴綰忽然問。
白未晞苦笑:“我們要追尋幸福,可幸福卻總想要躲避。你們不止一個人說過,愛上秦渭陽,就註定要披荊斬棘。”
“老爺子找過你了?”嚴綰一下子就猜中了事實的大部分。
“嗯,兩次了。”白未晞點頭“不過沒有親自出面,是他的一個孫子秦道林出的面。”
“你以爲秦老爺子是誰都能見的嗎?”嚴綰沒好氣地說“能讓他派出代表,尤其是讓秦道林出面,已經說明他對於這件事很重視了。不過,老頭子喜歡用支票說話,偏偏碰到了對支票不屑一顧的人吧?”
白未晞聳了聳肩:“支票人人都喜歡,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有手有腳,有文憑有專長,爲什麼還要靠出賣一段愛情去謀取金錢?更何況,我不窮。”
“那倒是,老頭子看錯了人。不過,他的下一波手段,不會等太久的。秦渭陽迴歸家族,已經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關注。這種情況下,秦家怎麼允許你和秦渭陽冒出一段王子和灰姑娘的戀情?”嚴綰又皺起了眉“未晞,你去英國避一避,倒是個好主意。”
白未晞失笑:“有些事,是避不過去的。我去英國,是因爲答應了一個朋友,他的畢業設計一定會到場,並不是軟弱地逃避。上天已經給了我兩次青春,所以我是個幸運的女孩。縱然黑夜來臨,吞噬一切,但第二天太陽還會升起。只要生命還在,我就不會放棄。只要明天還在,我就覺得希望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