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寒煜的吩咐

017 寒煜的吩咐

斂回視線,南宮玲瓏穿過了被白雪吞噬了的御花園,慢慢地向皇宮大門口走去。

皇宴結束,皇宮大門此刻還敞開着,守衛一一查驗着所有出宮的馬車。

“瓏兒。”驀然一道低沉而溫和的聲音在南宮玲瓏的身後響起。

南宮玲瓏腳下一頓,那是太子寒曜的聲音。

轉身,她便看到寒曜一身明黃色的太子朝服,正大步地向她走來,跟在寒曜身後的是他的貼身侍衛,據傳太子身後的那名貼身侍衛是武林中的一等一高手,有他在,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到太子半根頭髮。

寒曜溫和的俊臉上就像寒煜那般,總是掛着溫溫的笑容,尊貴逼人的氣息在他溫和的笑容下會減弱幾分,讓人生了三分親近之意。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南宮玲瓏在寒曜走近前來了,立即恭恭敬敬地行禮,俏臉上不自覺地就揚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她前生和太子特別的親近,雖然皇后不喜歡她,不過無損她和太子之間的感情。

重生後,她敏感地發現了寒煜和孃親的不尋常後,知道奪嫡已經無可避免,她第一個念頭就是想保住這個一直對她寵愛有加的太子哥哥。

“瓏兒,對我不必多禮了。”寒曜輕笑着,在南宮玲瓏面前,他甚至自稱爲我,他不想利用太子的身份壓着南宮玲瓏。他在說話的同時,伸出大手,執握着南宮玲瓏的雙手,把南宮玲瓏扶了起來,然後愛憐地鎖着南宮玲瓏的俏臉,大手輕輕地拂開了南宮玲瓏垂落到胸前的幾束秀髮,淡笑着:“盛裝進宮,怎麼也不把髮絲挽起來。風大,髮絲凌亂了。”

“我喜歡輕鬆的拂雲髻。”南宮玲瓏不着痕跡地掙脫了寒曜握着她的大手。寒曜在她不着痕跡地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時,微愣了一下,隨即恢復了正常,臉色依舊,柔和地問着:“你的風寒,不礙事了吧?”

“好了。”

南宮玲瓏回答了兩個簡單的字眼,寒曜忽然不知道接下來,他該再說什麼了。

在一瞬間,兩個人之間變得有點兒尷尬,這種尷尬是他們以前相處的歲月裡不曾有過的。

寒曜只是淡笑地瞅着南宮玲瓏看,眼眸深處有着一抹貪婪,貪婪地把南宮玲瓏的一笑一顰盡烙心底深處。他多麼希望她能再像以前那般無所顧忌地撲進他的懷裡,逗他大笑,和他嬉鬧成一團。

可是一想到眼下的局面,以及她的重要性,他心底就泛起了苦澀。

誰都知道九位皇子之中,就數他和寒煜最寵南宮玲瓏,而他和寒煜又是明爭暗鬥的政敵,他越和她走得近,她便越會被人利用。

睨着南宮玲瓏眉宇間的英氣,寒曜心裡難堪地想着:其實以南宮玲瓏的性格,並不適合這種過現在這種生活。

無奈,造化弄人呀。

“曜表哥,眼看宮門就要關了,我先出宮了,我爹孃估計等我等得不耐煩了。”半響後,是南宮玲瓏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

寒曜眼底染起了不捨,他張嘴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輕輕地點了點頭後,寒曜才寵愛地說着:“那你快去吧,別讓姑姑等久了,曜表哥最近忙着朝中之事,父皇已經讓我參與處理政事了,沒有空常到府中看望你,不過等到你及笄之禮,我一定會到府中去參加的。”

南宮玲瓏笑了笑,心裡卻想着,她的及笄之禮都不知道會不會舉行,如果她今夜能成功離府,她肯定不會再舉行及笄之禮的。

“臣女告退。”南宮玲瓏朝寒曜施了一禮後,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寒曜,便轉身離去。

“瓏兒。”在她轉身之際,寒曜再度叫住了她,頓了頓後,低沉的嗓音夾着一股淡淡的請求:“以後沒有其他人在場,別再向我自稱‘臣女’行嗎?以前你都是這樣的。”她自稱臣女,他總感到她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遠了。

明明剛剛在父皇面前,她請求自選郡馬,就是拒絕了皇祖母的許她爲太子妃,可他就是不想就此放開她的手。

南宮玲瓏沒有答話,邁開了步伐,很快便消失在寒曜的面前。

風,依舊寒冷,雪,依舊飄舞,不同的卻是每一個人的心。

寒曜在南宮玲瓏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之後,才帶着貼身侍衛往他的太極宮而去。

在他遠去之時,卻有一團紫色的身影從不遠處閃了出來,白色的雪光融着橘黃色的宮燈,映照在他俊美的臉上,卻照不透他壓在溫和外表下深沉的心思。

南宮玲瓏很快就走到了皇宮大門前,一輛雕着特別圖案的華麗馬車等候在那裡,那是南宮家的馬車。

儀長公主和南宮浩正站在馬車的旁邊,焦急地看着,看到南宮玲瓏出現了,她臉色略略地一沉,站在她身邊的南宮浩像是猜到她的心思似的,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

儀長公主原本沉下來的臉色,在南宮浩握着她的手時,慢慢地和緩。

“爹,娘。”南宮玲瓏快步地走到父母的面前,吐吐舌頭,笑着:“對不起,女兒玩得忘記了時間。”

“你這丫頭,就知道瘋。”儀長公主無奈又寵溺地點了點南宮玲瓏的俏鼻子,然後拉起南宮玲瓏,說着:“上車吧,時候不早了,宮門就要關了。”

母女倆先鑽進馬車內,南宮浩最後才上車。

南宮府的馬車是最後一輛離開皇宮的。

夜色越來越深沉。

寒氣更重。

大地徹底沉進了寂靜之中。

雪,瘋狂地隨風起舞着。

車輪輾過留下的痕跡很快便被積雪吞噬。

但,寂靜的深夜,有些人,有些事,依舊在活動着。

雅王府。

三皇子寒煜居住的雅王府並非是他的封號府祗,而是皇上未登基爲帝的封號府祗,按理說,雅王府作爲皇上的舊府,是不會隨意讓人居住的,但皇上對寒煜特別的喜歡,破例讓寒煜住進了雅王府。

書房裡,寒煜佇立於窗前,微微敞開的窗戶,總是刮進絲絲刺骨的寒風,時刻地提醒着寒煜,不要被心底的悸動吞掉他的野心。

冷天嘯肅立於他的背後,靜靜地看着他的背影。

安靜的書房,一溫一冷中,散發着一股讓人感到窒息的氣氛。

“天嘯。”寒煜轉身,看着自己最爲倚重的好友之一,溫聲而冷酷地吩咐着:“立即趕到南宮府,暗中盯着玲瓏郡主的一舉一動,別讓她離開京城。”

“是。”冷天嘯恭冷地應着,並沒有過問寒煜爲什麼如此吩咐。

因爲他知道,眼前這個看似最無害的少年,其實是心機最深沉,爲人最冷酷,最無情。有些事情,哪怕只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也會被他掌握成爲有利的武器。

南宮玲瓏從高燒昏迷中醒轉,就有了些微的變化,人,依舊,性子似乎變了。這些,他們都感受到了,而他效忠的主子又怎麼可能感受不到?

寒煜擺了擺手,冷天嘯立即轉身離開了他的書房。

寒煜在冷天嘯離開之後,臉上立即斂起了溫和,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痛意。

他吩咐冷天嘯暗中監控着南宮玲瓏,不讓南宮玲瓏離開京城,一來是他看出了南宮玲瓏的不同,他捨不得和她難以相見,二來是,南宮玲瓏對寒曜來說很重要,爲了打擊和牽制寒曜,他必須時刻掌控着南宮玲瓏的一切。

瓏兒。

寒煜緊緊地握緊了自己的手,握成了拳頭狀,他,其實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她。

可是,誰叫她偏生在皇族貴胃之家,哪怕她再如何改變,這些爾虞我詐,她生下來就註定逃不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