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女人,瘋女人……這三個字不斷地在靜嬪的腦海裡迴盪着嗎,她爲他做了這麼多這麼多,卻……
靜嬪銀牙微微一斜,眼神中突然閃過一種莫名的決絕,這種決絕秦玉暖再熟悉不過,這是求死的人心裡頭放下一切後的毅然決然。
“快攔住她,她要自盡。”秦玉暖突然喊道,她朝着靜嬪的方向撲過去,努力地想要去扳開靜嬪緊緊閉合的牙齒,卻已經遲了,藏在牙齦裡的毒藥已經入腹,並且很快地產生了反應,她的四肢開始抽搐,嘴角不斷地滲出鮮血,沿着她輪廓完美的下巴一直往下,淌成了一灘詭異的血跡。
她的手不斷地在臉上抓撓着,似乎極爲痛苦,原本和肌膚緊密貼合的人皮面具漸漸被靜嬪抓破,露出本來肌膚那一道道難看的疤痕,也不知道當初這張臉被強行毀掉的時候,她該有多痛苦。
“她活不了了。”秦玉暖朝着冷長熙道,靜嬪是後宮正三品的嬪妃,如今又頗得皇上寵愛,如今無緣無故地死在了相國寺,不僅她自己,就連冷長熙都無法給皇帝一個滿意的交代,在加上躺在靜嬪身邊的已經被竇向槐處理了的銅兒。
秦玉暖皺了皺眉,卻聽到冷長熙無比淡定地摸了摸鼻子道:“陳皇后本來就沒想讓她活着,你也是救不活她的。”說罷,又是看着旁邊冷言冷語一直看着靜嬪受苦而死的竇向槐,他的臉上全然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只有那微微蜷起的指尖暴露了他內心的煎熬。
“你的姘頭死了。”冷長熙擡眸看着竇向槐,眼神淡漠得像是超脫於這茫茫塵世一樣。
“姘頭?”竇向槐冷漠地回了一句,“她不過是一個我利用過的工具,對我根本無關緊要。”
秦玉暖笑着接過話道:“若當真是一個工具而已,那竇公子爲何會大半夜地趕來這相國寺就是爲了見靜嬪娘娘一面,還不惜冒險殺了一個有可能威脅到靜嬪娘娘的人?”
“秦三姑娘,若是我沒記錯,死的是你的丫鬟,還是一個你曾經仗罰過的丫鬟,傳出去大家只會當她被你杖斃了,誰會想到是我做的?至於這個女人,”竇向槐低頭看了靜嬪的屍體一眼,“害死她的是陳皇后,和在下又有什麼關係呢?”
冷長熙傲氣地擡起頭:“聽着竇公子的口氣竇公子似乎還以爲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呢,真是可笑。”
竇向槐狡黠地一笑:“狡兔三窟,冷長熙,我雖然沒有和你交過手卻也知道你的手段,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自然早有準備。”竇向槐突然伸出食指放在嘴邊,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按照他的佈置,他除了有帶二十多個侍衛和幾個貼身的高手,他早就已經在相國寺裡頭安插了釘子,以便在緊急時刻金蟬脫殼。
可隨即,跟着一連串的腳步聲而來的並非是竇向槐安插在相國寺裡的假裝成僧人的手下,而是以二十人爲一列的四列弓箭手,只一會兒,就將這小小的院子團團圍住。
而竇向槐辛苦安排在相國寺裡的人緊接着就被五花大綁地被推搡了進來,領頭帶着這些釘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今日才答應歸於冷家軍的尚顯華。
尚顯華朝着冷長熙恭敬地一拱手道:“冷將軍,竇家在相國寺裡總共九個釘子,其中七個見習僧人,兩個伙房僧人都已經被抓獲了。”
冷長熙揮了揮手讓尚顯華下去,這次能夠如此容易如此快速地將竇家埋藏在相國寺裡的人抓出來,離不開尚顯華老道的目光和精準的經驗,看來冷長熙費勁心思邀請尚顯華加入是值得的。
看着竇向槐目瞪口呆的樣子,冷長熙明顯是十分享受:“對了,竇少爺方纔說什麼來着,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哦,看來竇少爺還是不夠了解我啊。”
竇向槐身子一顫,繼而喊道:“你不敢動我,這大半的地方官吏和不少朝中重臣都是我們竇家的人,牽一髮而動全身,你若是敢動竇家,就是在動大齊的根基,大齊的命脈。”
冷長熙仰天長笑了一聲,竇向槐的無知和自以爲是在此時是多麼的可笑,可是竇向槐居然還引以爲傲。
“你以爲,”冷長熙的眼神冷冰冰的,“若是沒有皇上的意思和參與,這個計劃如何會配合得這樣天衣無縫?曾經替你傳遞消息的陸靜華,竇家的核心侍衛和身手最高的高手,還有你這個竇家嫡子,讓你們三方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可真是不容易啊。”
所以說,最近皇上對陸靜華的寵幸和偏愛其實都是做給別人看的,一來是要消除靜嬪內心的戒備,二來也是爲靜嬪升嬪位繼而先來替太后祈福做鋪墊。
秦玉暖驀然懂了,這個局,從頭到尾都是事先佈置好的,而自己呢?自己在這個局裡頭又是充當着怎樣的角色?
冷長熙似乎覺察到了秦玉暖異樣的情緒,幾乎就是在秦玉暖身子一顫的那一瞬間,他往後一伸手,緊緊地握住了秦玉暖的小手,將那柔弱無骨的小爪子含在手心裡,十指緊扣,微微用力,霸道地不准她走遠了。
而另一邊,冷長熙微微揚眉看着臉色又青又紫的竇向槐,語氣已經是不容頑抗的冷颼颼的最後通牒:“竇少爺,你已經無路可走了。”
竇向槐還想硬撐:“這次相國寺祈福是爲了太后娘娘的病,冷將軍當真要鬧得這樣無法收場嗎?”
“太后娘娘的病?”冷長熙輕蔑地一笑,“竇少爺,你可知道,竇家未除就是皇上和太后娘娘最大的心頭之病,竇少爺,你承認吧,你已經輸了。”
是啊,他已經輸了,從他決定從杭州出發來京城的時候,從他終究是按捺不住思念之情以爲還可以和當年深愛過的陸家姑娘再續前緣的時候,從他冒死闖入相國寺的時候,其實他就已經輸得十分徹底,不,或者說他從來沒有贏過。
他一開始只是想着陸靜華生得美豔,可以好好利用,卻沒料到付出了真心,最後卻還是爲了家族的利益捨棄了自己最愛的女人,娶了一個對家族有利的大家閨秀,而後來,當他終於有能力主宰自己的感情和命運,而他心尖尖上的人卻已經不是當初那番模樣。
方纔在廂房裡的時候,他企圖去吻她,就像當年兩人在梧桐花紛紛落下之際偷嚐禁果一般的輕吻,可是她的牴觸是真的,嫌棄也是真的,他的心一下就涼了,看來他的線報沒錯,她的心早就給了一個叫冷長熙的人,再也不屬於他了。
死去的靜嬪安靜地躺在地上,周圍已經有仵作和婢女上前處理屍體,她的頭髮散開着,脣依舊櫻紅,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是啊,我輸了。”竇向槐喃喃地念着,可眼神卻依舊流連在地上的靜嬪身上,他的心裡頭,終究是捨不得的,“我輸得最慘的,不是輸在你冷長熙手上,是我自己的手上。”
冷長熙:“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竇向槐忽而陰冷冷地一笑,環視了包圍在自己周圍的士兵一眼,突然從懷裡掏出一支短匕首,直接插入了自己的心臟,狠狠的,深深的,這種敢於穿透自己身體一般的勇氣也不知是從何而來的,帶着一種必死的決絕,竇向槐甚至還將匕首拔出來,捅下去,拔出來,捅下去,一次一次地重複着,連帶着鮮血飛濺而出,場面殘忍至極。
秦玉暖才微微一皺眉,方覺得噁心,就感覺到一雙大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眸,暖暖的,帶着粗糙的質感和常年行軍打仗積累下來的薄薄的繭,這是他的手,溫厚且充滿安全感。
冷長熙回頭只吩咐了尚顯華一句:“處理乾淨。”
“是。”
緊接着,冷長熙就拉着秦玉暖離開了院子,專門走向了一處僻靜幽深的院子,很難想到素來以恢弘磅礴著稱的相國寺會有一處這樣幽靜的院子,似乎專門爲某位退隱的高人建造的,院子裡空寂而且帶着蘭草的香氣,東邊還有一處練武用的梅花樁。
冷長熙將秦玉暖拖拽到梅花樁處,直到秦玉暖使勁扭開了冷長熙的手腕。
還未等秦玉暖說話,冷長熙倒是先用責備的口氣道:“我不是說過了,不要和靜嬪走得太近。”
“我哪裡知道冷將軍有這樣的安排,我還以爲……。”秦玉暖前半句說得是信心滿滿,後半句卻是戛然而止。只因爲冷長熙突然的靠近,他慢慢地踱着步子,直接將秦玉暖逼到了一個一人高的梅花樁上,冰冷的木樁刺激着秦玉暖的感官,和眼前看到的冷長熙眸子裡的火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以爲什麼?”
“以爲……。”秦玉暖拖長了音調,可繼而,卻就被冷長熙火熱的脣瓣狠命地覆上,連帶着一種霸道的追索,冷長熙將秦玉暖壓在梅花樁上,一般反覆舔舐,一邊將手探入了秦玉暖的衣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