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表妹。”竇眉雙縮了縮脖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表姐若是待夠了就走吧,”秦玉暖自有一副送客離開的語氣,“至於二姐姐那邊,我不害她就算是幫她了,而表姐你,也少去趟那一遭渾水。”
“既然三表妹不肯與表姐消除誤會,那我也……。”竇眉雙懦懦地搖了搖頭,自作嘆息模樣,說罷,纔是離開。
恰此時,冷長熙下朝歸來,恰好在院子裡頭看到匆匆離開的竇眉雙,竇眉雙一眼便是瞅見了冷長熙,一瞬間,眼眸子都閃亮了起來,不過她很快調整好了情緒,眼眶紅紅的,掩着帕子,不知道的,還以爲秦玉暖怎麼欺負了竇眉雙,冷長熙微微蹙眉,只用餘光瞟了竇眉雙一眼,便是進屋。
一進屋子,秦玉暖便是命聽雪將竈上一直溫着的老鴨湯端過來。
“我親自下廚做的,嚐嚐。”秦玉暖遞過湯匙,另一隻手揭開蓋子,那帶着荷葉香氣的鴨肉在金黃金黃的湯水裡散發着誘人的氣息。
“何必這麼辛苦。”冷長熙一邊微笑接過湯匙,一邊捏了捏秦玉暖如今愈發圓潤的小臉蛋,許是一個冬天生養得太好,如今秦玉暖莫名地就胖了一圈,白白嫩嫩的,手感上佳。
老鴨湯是絕對的美味,冷長熙很是喜歡,一扭頭,又看到了在一旁候着的滿兒:“近日朝中事務較多,冷武少不得多忙碌一些,幫襯着我,壞了你們小倆口新婚燕爾,莫見怪。”
這番話,卯足了人情味。
滿兒登時便是屈膝道謝:“將軍對相公厚愛,纔會多多提拔,我這個做妻子的,高興還來不及呢。”
冷長熙點頭:“冷武娶了個懂事的。”
閒雜人等都退下了,只留下聽雪和喜兒看着外頭,秦玉暖替冷長熙擦了擦略帶湯漬的嘴角:“孫家那邊處理得怎麼樣了?”
冷長熙蹙眉:“人處理得差不多了,孫家是女戶,女子居多,處理起來阻力比較小,可是,在孫家上下搜遍了,也沒發現那三張地圖。”
秦玉暖嘆了口氣,孫家獨攬三張地圖,這次被抄家,定是許多雙眼睛都盯着這寶藏,想來若是冷長熙找到了,怕是還會惹上更多的麻煩,這樣想着,沒找到,許也是個好事。
“金錢迷惑人心,”秦玉暖搖頭道,“看來孫家這次倒臺,定又要惹出一陣腥風血雨。”
“傻丫頭,”冷長熙寵溺地敲了敲秦玉暖光潔的額頭,“哪裡是寶藏這麼簡單,不過三千萬兩黃金,憑藉你賺錢的本事,十幾二十年也就賺回來了,更何況,錢財固然重要,可爲了三千萬兩黃金,四大家族鬥了這麼久,江湖上的人打打殺殺了這麼多年,你覺得值得嗎?”
秦玉暖幡然懂了,起初她便覺得老夫人似乎誇大了這寶藏的價值,卻不知道這背後的秘密。
冷長熙繼續道:“初懂皮毛的,自然都以爲這三千萬黃金不過是三千萬兩黃金,唯有懂得內情的,才知道先帝拿到這三千萬兩黃金後到底做了些什麼。”
“前朝,有個叫做陳莞的女人,才思敏捷,能人所不能,更是將她夫家的水運經營得風生水起,前朝海上流寇嚴重,時常擄掠商人的船隊,損失慘重,更造成了無人敢出海的困境,這個陳莞,卻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奇思妙想,她設計了一種船,不僅航行速度快如飛矢,而且在船的兩側都有大炮,遇到那些流寇的鬼船,若有權貴在船上,便開足馬力,普通的鬼船根本追不上,若距離合適,就開炮攻擊,從未沒有失手過,人稱霹靂船。”
“船的確是好船。”秦玉暖點頭,“可是爲什麼沒有流傳下來?”
“哼,”冷長熙冷哼了一聲,“這就是那個女人的精明之處了,她害怕自己的發明被他人濫用,所以她的設計圖紙都是用一種十分神秘的方式繪畫的,平白看了,就是一張白紙,只有知道方法,才能懂得其中奧秘,後來,陳莞無辜葬身火海,前朝的君主費盡心思弄來了這圖紙,卻始終不得其中妙用,最後,只能抑鬱而終。”
冷長熙搖頭,繼而又道:“可是到了先帝那一輩,巧遇高人,解得了這圖紙,才驚奇地發現,原來這裡頭不僅僅有那霹靂船的造船方法和設計結構,還有不少新奇的武器設計和結構圖,陳莞,這個女人當真是神人也。”
“所以,”秦玉暖猜測道,“先帝其實用那三千萬兩黃金建了一個兵器廠?”秦玉暖驀然懂了史書中,記載先帝如何扭轉乾坤,以少勝多,看來,多半是靠這些神秘的武器。
冷長熙點點頭:“當今,是一個武力說話的時代,當年的四大家族哪一個都是富可敵國,唯獨欠缺的,就是足夠的軍力和武器,若是能找到那兵器廠,便能借助此力,一飛沖天。”
所謂的一飛沖天,便是起兵造反,自己當皇帝罷了。
原來的四大家族難免心有雜念,也難怪當今的太后當初會想到那樣一個法子瓦解四大家族的勢力。
秦玉暖蹙眉道:“可是既然有兵器廠,就必然有工人,這些工人難道一直與世隔絕着嗎?還有,若是這些工人將建造的圖紙給偷出來了……。”
“不會的,”冷長熙搖頭道,“先帝手段犀利,手法雷霆是你所無法想象的,當初,凡是能進到兵器廠的工人都簽訂了一個死亡協議,他們每個人,都只能工作三年時間,待到期滿,便要自盡於死人堆中,以血祭兵刃,一方面,就是防止這些人把消息帶出來,另一方面,僅僅工作一年,而且每個生產步驟都是分開的,他們根本還沒有時間摸透整個兵器的建造流程,而先帝死時,就已經將最後一批工人帶出來,陪葬於皇陵。”
“可即便是多年之後的今天,那神秘的兵器廠還是讓人趨之若鶩,因爲擁有了它,就等同於擁有了陸地上海洋上最強大的軍隊。”秦玉暖做出了結論,又不由得感嘆道,“這位陳莞,當真是神人。”
“說到軍力,”冷長熙擱了手中湯匙,暖盅裡的老鴨湯已經被他消滅殆盡,“還有一件事,除了那三幅地圖沒有找到之外,原本應該在孫家的一樣東西,也沒有了。”
“什麼?”
冷長熙蹙眉:“金陵的兵符。”
金陵的兵符是交由金陵小侯爺和孫家人共同保管,再由皇上派去的軍使對軍隊發號施令,這樣既保證了地方軍力隨機應變的能力,又保證了中央對地方的控制,而如今,保管在孫家的這道兵符卻是不翼而飛。
“也許,是被孫老夫人和孫夫人隨身帶在身上了?”
“沒有,都搜遍了。”冷長熙一本正經地道。
秦玉暖深知這件事的嚴重性,只因爲孫家秘密豢養了一羣軍隊,只要有孫家這道兵符,不需要金陵小侯爺的配合也不需要中央的軍使,便可以隨意調度,金陵處在江南的最北邊,和京都不過五百里的距離,若是從金陵出發,只需要兩天就可以將軍隊開到京都,雖然京都也有十萬中央禁軍,可都是一羣驕奢淫逸的官老爺,戰鬥力可以忽略不計。
恰此時,門外的聽雪急匆匆地進來,手裡捏着一封書信。
“三少奶奶,這是從金陵五百里加急送來的。”
秦玉暖接過書信,她記得這筆跡,是方子櫻的,將信紙抖落開來,秦玉暖飛快地掃了一眼,心頭一緊,正是印證了她心中最壞的那個猜測。
“如何?”冷長熙問道。
秦玉暖將書信遞給他:“方姐姐說,她接了我的消息便求了小侯爺幫忙暗中排查,果然發現,三皇子在金陵出現過。”
司馬銳,他果然沒死。
驀然地,秦玉暖突然又想到那無故消失的三幅地圖,和冷長熙相視一眼,心中依然是有了大膽的猜測,若是真的到了司馬銳的手裡,還有那兵符,到時候,司馬銳有軍隊,有最好的兵器,秦玉暖相信,弒父奪位的這種事,司馬銳是一定幹得出來的。
“需不需要通知皇上?”秦玉暖問道。
冷長熙搖了搖頭:“皇上自上次之後身子就一直不好,怕是這司馬銳早做了兩手打算,孫妙楊去看過,說那次的迷魂香中參雜了一些其他有毒的草藥,已經極大地摧毀了皇上精魂,現在只要稍有點風吹降溫,皇上就必定全身痠痛,感染風寒。”
“司馬銳,當真是個無比恐怖的人。”
冷長熙眯着眼睛:“他做事不講底線,所以從來都無所畏懼。”
秦玉暖若有所思:“對了,如今皇后和芸貴妃都歿了,那一直陪侍在皇上身邊的嬪妃是誰?”
“還能有誰?”冷長熙淡淡地道,“不正是前一陣剛被封了容妃的楊氏。”
“果然是她。”秦玉暖斂眉,“當時我便覺得她是個不簡單的,一個小小的才人,在那種危急關頭居然有那樣的膽量,若說她真的是依附於芸貴妃,那爲何在芸貴妃死後,她的位份和榮寵不降反升。”
“你是覺得,她與司馬銳……?”
“還不清楚,”秦玉暖眼眸微眯,“我只知道,我是時候進宮會會這位容妃楊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