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長熙和秦玉暖的思想又撞到一塊去了,冷長熙微微斂眉,笑着對長公主說:“清河,過往都是我帶你去,這一次,你帶我去好不好。”
長公主自然是歡喜地答應,帶着冷長熙一行人就朝着一條小道往山上走,一邊走還一邊說着那些過去的故事,讓阿察等人好生詫異,至今他們都還不知道這女人的具體身份。
“你們看,這就是會發光的湖。”
繞過一個山坡,秦玉暖扒開遮擋住視線的樹枝一看,天吶,這哪裡又來了一個熒光湖?
和山腳下的熒光湖一樣,這片廣袤的湖水也散發着藍色的熒光,甚至要比山腳下的湖水美上百倍。
“你們看,這有一個石碑。”阿察翻看着被層層塵土掩蓋的殘破的石碑,上頭是複雜古老的文字,秦玉暖只能大抵認出這是古契丹的文字,卻不認得是什麼內容,若是陸無衣在這裡就好了,陸無衣在最後的時刻還是選擇了和完顏肅一起,並非是他不想跟着秦玉暖受苦冒險,這是秦玉暖的意思,她安排了陸無衣在完顏肅身邊,若是完顏肅當真起了殺心要害冷長熙,故意不等他們這一夥人,陸無衣會偷偷給他們留下訊息提醒。
“只可惜,”秦玉暖搖了搖頭,“這字我們都不認得。”在這密林中,每一個出現的帶有人類蹤跡的東西都是寶貴的。
“我知道啊,”長公主天真活潑地道,“華郎,你不是教過我這種語言嗎?這幾個字就是熒光湖。”
“熒光湖?”冷長熙有些詫異。
“沒錯啊,這個湖就叫熒光湖,好久以前就這麼叫了。”長公主天真爛漫,眼睛掙得大大的。
“那……那……那,底下那個是假的?”阿察的嘴巴都長得大大的人,若是底下那個是假湖,那麼完顏肅那麼一大隊人馬就是朝着一個錯誤的方向出發,在野人谷,即便是有地圖也要處處小心,若是根本就走錯了方向,只是死路一條。
“沒錯。”秦玉暖回答得很是淡定,她已經察看了周圍的地形和山勢,她有着過目不忘的本事,她雖然將地圖給了完顏肅,可是在心中早就記下了每一個細節,這個湖,纔是真正的熒光湖,果然是處處機關陷阱,若是平白人就在山底下看到了那個湖,自然而然地會欣喜若狂,根本不會想到往山上勘探,卻是沒想到,底下那個湖只是這山上湖水流淌下去的一個子湖罷了。
“喲,那咱們還真是因禍得福。”阿察歡喜地道,可繼而蹙眉道,“只是,咱們都沒了地圖,就算找到正確的座標,也不知道正確的方向。”
“未必。”秦玉暖輕輕一笑,用修長的指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地圖,可都在這裡頭。”
“沒錯,”冷長熙微微一笑,“暖暖本身就是一個活地圖,阿察,你還真以爲,我們會對完顏肅那麼妥協嗎?隨隨便便就將地圖給他,斷了自己的後路?”
阿察一窘,他素來知道這對夫婦的利害。
“接下來,我們該往哪裡走?”其中一個士兵問道。
是啊,這是個難題,秦玉暖斂眉,想着腦海中地圖裡的細節,若是底下的熒光湖是假的,那麼根據那個死去的部落男人來時的風向判斷的方向也會是假的,可如今,這裡連個風向都沒有。
“日上三竿。”秦玉暖突然道。
“日上三竿?”阿察大聲喊道,“這裡可沒有太陽啊。”
“不是,”秦玉暖仔細解釋道,“在地圖上,熒光湖旁邊批註了幾個字,是日上三竿,當時我以爲是對一個地形的特殊稱呼,可也許不是呢?也許是一個指路的謎語呢?”
阿察是個粗人,完全繞不過這些門道,他抓着腦袋問道:“日上三竿不是個成語嗎?能猜什麼?”
“全句是,日上三竿,如影隨形。”秦玉暖忽而一笑,“我明白了,我們只管等着明日正午,看着這周圍樹木的影子朝向哪裡,那就是正確地方方向。”
冷長熙點點頭:“嗯,應該就是這樣。”
長公主很是興奮:“哇,華郎,你們要去哪裡啊?是帶我回西夏嗎?”
“還早,”冷長熙寵溺地摸了摸長公主的頭道,“我們還要先去一個很好玩的地方,然後,我再帶你回西夏。”
冷長熙勢必是要回西夏的,如今北狄大皇子和司馬銳勾結,北狄的勢力等同於是司馬銳的幫手,周圍一些小國家實力太小,還需要依附於大齊和北狄,唯有偏居西南的西夏,他們有着足以和大齊匹敵的實力。
“可是我不想去。”長公主像一個小女孩似地撒嬌道,“你答應過我,一回來就帶我會西夏的,你說話不算數。”
長公主說完,一扭頭,朝着陰暗處一坐,一張小嘴撅起能掛油壺似的,阿察帶着兩個人已經撿了不少鬆軟的松針和用作篝火的樹枝回來,冷長熙看了長公主一眼,秦玉暖卻已經是搶先一步,她拍了拍冷長熙的肩頭:“女人最懂女人的心了,長公主被心愛的男人忽略那麼久,心中自然有怨氣,我勸勸便好了。”
冷長熙應予,索性和阿察一起生氣篝火來,這時阿察纔敢悄聲問一句:“拓跋公子,那女人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您和夫人都對那女人那麼好?”
冷長熙沒有迴應,就在阿察以爲自己觸到了什麼不該問的東西時,冷長熙緩緩地來了一句:“一個我一直以來,都十分對不起的女人。”縱然寧王妃對冷長熙着實不錯,可將自己的親生母親丟在山林間這麼多年,冷長熙心中終究是過意不去。
“誰?”突然,一個守在最邊上的士兵大聲喊了一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朝着那黑黢黢的灌木叢望去,只看到那灌木叢一陣攢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從灌木叢底下溜過,自東向西,動作飛快。
阿察等幾人已經是不由自主拔出了手中的彎刀,警惕地看着那邊的動靜,冷長熙的手也已經稍稍偏後探去,長槍就在指尖前。
突然一下,一個棕色的身影從灌木叢中衝出來,他佝僂着身子,夜晚月光黯淡,也看不清他的樣貌,只見他弓着背,似一種爬行動物的行走姿態和姿勢,謹慎地打量着冷長熙等人。
秦玉暖扶起長公主走到後面,阿察等五個人已經是自然而然地攔在前面,做出保護的陣型,其中一個士兵有些害怕,聲音都有些顫抖了:“阿察哥,這看着不像是人啊。”
“屁話,不是人就不是人,老虎你都不怕,你還怕這麼個怪物嗎?”阿察雖然這樣說着,可是聲音也有些發顫,在這個野人谷裡頭,奇怪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每一天都在挑戰着他們的底線。
誰料他們還沒說幾句話,這一隻像只狗一樣在地上爬行的人突然直挺挺地站起來身來了,甚至用流利的北狄語道:“原來你們會說話啊。”
阿察頭微微一愣,冷長熙和秦玉暖對北狄語只是一知半解,這人又用中原口音道:“我是說,原來你們都是正常的人類啊。”
冷長熙微微蹙眉,還是沒有說話,這人又要開口,卻被冷長熙生硬地打斷了:“夠了,你到底會多少種語言?”
這人十分自豪地昂了昂頭道:“從兩百年前的古契丹語到現在的西夏、北狄、大齊語,就沒有我不會的。”
呵,倒是個人才。
“那你在這裡做什麼?”這人越淡定,冷長熙對他的防備心裡越重。說明這人心中越有底氣。
“這話,不應該我問你們嗎?”這人的腰板越發直了,和之間簡直判若兩人,“你們在這裡做什麼?這裡,可是我們的地盤。”
“是嗎?”冷長熙的手已經握住了長槍。
這人一笑,嘴邊滑出了一抹狡猾:“就是這樣。”
突然,這人身後樹叢又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這次是連片的,彷彿整個山林都在吵鬧,不一會兒,從灌木叢中鑽出了不少人來,都和這人一樣的打扮,棕色的褂子勉強遮住身體,臉上還塗着綠色的油彩,只爲在這樹林中能更好的隱蔽自己。
對方人多勢衆,雖然都是一些烏合之衆,可強龍不壓地頭蛇,這些部落人熟悉山林環境,冷長熙根本無法和他們硬碰硬。
冷長熙超前一步,拱手道:“諸位前來,所爲何事?”
這打頭的年輕人冷冷一笑,只說了一句:“帶你們回去,你們殺了阿雅,我定要和你們沒完。”
秦玉暖知道了,這人口中的阿雅,定然就是之前一直服侍在她身邊的雅琪,看來雅琪原本在這個部落中的地位不低,不然也不會讓這人帶動這麼多的人體雅琪報仇。
“雅琪傷我們士兵在先,只是一命抵一命。”阿察冷靜地喊話道,冷長熙看出來了,其實在大事上,阿察還是很懂得分寸的。
這人冷冷一哼:“那也是你們一定要闖入野人谷,自作自受。”說完,他又用一種大家從未聽過的語言對身後的人發號施令,瞬間,那些部落人就像潮水一樣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