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熙?”秦玉暖看到遠處的冷長熙突然一動不動,還以爲出了什麼事故,誰料冷長熙卻是毅然決然地將手探進了水晶棺裡,按照死人下葬的風俗,死者爲大,冷長熙這樣是大不敬。
可冷長熙不僅將手伸了進去,捏着屍體頭部的位置,突然一用力,秦玉暖隔得遠遠的,一時間覺得有心寒,看着冷長熙的動作似乎將屍體的頭部給扳了下來,可冷長熙手上舉着的,居然是一個多面頭顱,沒錯,是多面的。
做工精美,每個細節都刻畫得栩栩如生,那眉眼,那鼻尖,細膩得仿若真人,足以和冷長熙手下製成的人皮面具媲美,正是因爲這個頭顱是多面的,所以纔會導致從哪個方向看都是被這張臉凝視的感覺。
秦玉暖驚訝之餘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個屍體,居然是假的,這個被保護得如此完好,被阿莫日日打理的屍體,居然是個假的,若是這屍體是假的,那這間墓室難保不是……
此時冷長熙已經從中央的石臺躍然回來,手中還提溜着那多面頭顱,這頭顱上的三張臉雖然都閉着眼睛,可是也許是做工的問題,看着這頭顱總讓人覺得陣陣心寒。
冷長熙似乎懂秦玉暖心中的擔憂,他冷靜地分析道:“你放心,我覺得這未必是個假墓室,從這裡頭的做工來看,十分講究,這山體雖然夠大,可是也再容不下另一個墓室了,只是我猜,當年的陳莞很可能根本沒死,只是尋了一個替身來代替她罷了。”
秦玉暖思忖片刻,贊同道:“想來也是,那樣厲害的一個女人,又怎麼會平白死在一場兵器廠暴亂中呢?若她是假死,那麼很有可能那場暴亂也是她有所預謀,就是爲了替自己脫身,我不懂了,她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爲何要製造一場假死,她想要逃避什麼?”
“有時候就是什麼都不缺,纔想逃避,有人追求富貴,有人追求地位,可偏偏有的人,要逃避那矚目的光彩,也許,在她心中,有比這些東西更重要的吧。”冷長熙冥思苦想,隨手將手中的多面頭顱放在石亭中央,就在這一鞠躬之間,冷長熙突然感覺地面一陣晃動。
他連忙起身,牽過秦玉暖,繼而,這石臺又晃動了一下,連秦玉暖都感覺到了,要知道,這底下就是萬丈深淵,若是出了事,根本沒人能救他們。
“長熙。”秦玉暖有些慌亂了。
冷長熙環顧了四周後,果斷地抱着秦玉暖的腰,石臺邊緣已經開始斷裂,露出一道一尺寬的口子,裂縫還在擴大,兩人的情況十分危急,就在千軍一發之際,冷長熙施展輕功,帶着秦玉暖直接從石臺邊緣躍到了幾丈遠的中央平臺上。
石臺斷裂的聲音在秦玉暖耳邊震耳欲聾,秦玉暖低頭看着懸空的腳底下盡是巨大的石塊在不停地跌落,跌落進那無盡的深淵裡,看不到底,讓人膽戰心驚。
穩穩落在石臺上,冷長熙腳稍稍一欠,險些跌下去,畢竟多帶了一個人,而且起跳的地點已經不甚平穩。
“長熙。”秦玉暖轉身連忙拉住冷長熙的胳膊,冷長熙半個身子已經懸在空中,他咬牙堅持着,這石臺的巖壁十分滑順,讓他根本沒地方落腳,幾乎調動了全身的力氣,才讓他翻身上來。
就在這最中央的石臺上,秦玉暖和冷長熙便是眼睜睜地看着之前他們沿路走來的石板路一個一個地墜落,不留一絲情面,直到那斷龍門前頭的凸出的石臺也轟然倒塌,巨大的石塊墜入底層,許久才聽到聲響,一聲聲悶響似乎在提醒着秦玉暖和冷長熙,他們已經沒有退路。
頓時,原本構造完整的墓室只剩下這最中央突出來的一個石臺,不,現在應該稱它爲石柱,像是一個孤零零的迎客鬆,而冷長熙之所以知道要朝着這邊來,就是因爲覺得這屍體雖然是假的,可這水晶棺是真的,這最珍貴的東西必然是要放在最安全的地方,而且這整個墓室除了斷龍門便沒有其他出口,冷長熙一進來就開始懷疑,這出口,說不定就是在這水晶棺上。
果不其然,秦玉暖在查看水晶棺的時候突然看到棺材底部有一個不起眼的可以活動的活板,打開活板,裡頭竟然是一個鐵做的轉盤,上頭刻着十分奇怪的字符一般的東西。
糟了,縱然找到這個關鍵,可是看不懂這東西,也未必能脫身,此刻的冷長熙和秦玉暖是孤立無援,若是這樣耗下去,不被餓死也會被這墓室陰暗的環境給熬死。
“好熟悉。”秦玉暖突然道,記憶中她似乎看到過這樣的符號,對了,就是在那本沒有封面的書上,那上頭記載了一種奇怪的記數的符號,一對應的是“1”,二對應的是一個“2”,像是一個鴨子的形狀。她當時不知道那些符號是從哪裡來的,只是覺得有趣,記得了一些。
若是這樣看的話,那這羅盤上的符號就是一組數字,可是解開這組數字的密碼又是什麼呢?
“這裡有字。”冷長熙突然指着水晶棺旁的一個小石碑道,沒錯,這石碑實在是太小了,比起那些有着豐功偉績喜歡到處張揚的人來說,陳莞的石碑就像一個小小的標誌物一樣。
“於我平生最重要的日子。”冷長熙將字讀了出來。
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實在不知道這主人想要表達些什麼,可秦玉暖總覺得,這裡頭有些信息。
“也許,這是在暗示,對於陳莞來說最重要的那個日子就是打開這個羅盤的密碼呢?”
是有這個可能的。冷長熙點點頭。
“可是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最重要的日子會是什麼日子?出嫁的日子?亦或是出生的日子?還是她遇到心上人的日子?”冷長熙對於女人沒什麼研究。
“未必。”秦玉暖看着水晶棺裡那製作精美的假屍體,體會着這一代女俠般的人物內心的世界,她光榮地來到這個世上,用自己的智慧改變了這個世界的格局和變化,可就在她最爲輝煌的時候,她卻突然隱蔽,看着她自己留下來的圖紙和智慧創造出無比強大的火力,可最終,她卻用一場假死離開了。
“你可還記得那一場兵器廠動亂是什麼時候?”秦玉暖問道。
“那是機密,連我也不大清楚,”冷長熙搖搖頭,可腦海裡卻在努力回想着,“不過,我曾經記得幾年前的七月初七,父王曾在院子裡沉思,開口說過一句什麼祭日之類的話,那時候我並不知道家族裡有親戚是那日去世的,後來才知道,父王是紀念自己的一位好友,那位好友在一場莫名的災難中喪生,我接手調查這些陳年往事的時候,發現父王的那位好友當年就是這兵器廠的管事之一。”冷長熙的分析能力和思維邏輯也是滴水不漏的。
“那便是七月初七了。”秦玉暖也是下定了決心,反正都是冒死一搏。
秦玉暖緊盯着羅盤,將內圈的羅盤和大圈的羅盤分別調到了七的位置,叮咚一聲響,預備就緒,兩人都緊張地環視着周圍,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難道……
突然一下,水晶棺裡突然有了動靜,難不成是詐屍?
不對,這屍體本來就是假的。
兩人湊上前一看,才發現這水晶棺的底部突然打開了,裡頭是一個一眼望不到頭的臺階,青石板的臺階看上去是簇新的,也不知道是因爲從來沒有人走過,還是被這水晶棺保護得太好。
秦玉暖和冷長熙相視一眼,如今他們已經無路可退,唯有一直向前。
冷長熙牽過秦玉暖的手,因爲水晶棺的反光,使得這臺階顯得不那麼陰暗,可這看不到頭的無限蔓延還是讓兩人深吸了一口氣。
“怕嗎?”冷長熙問道。
秦玉暖只是將放在冷長熙掌心的小手握緊了一些,篤定地道:“有你陪着,我就不怕。”
由於沒有現成的火把,兩人只能藉着水晶棺反射出來的光摩挲前進,右腳剛一踏上這冰涼的石階,冷長熙就覺得這底下不斷地涌上一股寒意,直逼人心,他將拽着秦玉暖的手鬆了鬆,回頭道:“你別動,我先下去看看。”若是底下有什麼不好的意外發生,秦玉暖也有充足的時間做出判斷吧,此情此景,冷長熙只能用這樣綿薄之力來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不要。”秦玉暖懂得冷長熙的意思,更不能讓他一個人去犯險。她拽着冷長熙的手不肯鬆,“若是你出事了,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出事才安心,你不要丟下我,如今我只有你了。”
“傻瓜。”冷長熙笑了笑,這傻丫頭,什麼叫一起出事才安心。
最終冷長熙還是沒有像牛皮糖一樣粘着自己的秦玉暖,兩人順着臺階往下,越走光線越暗,全靠冷長熙走在前面用雙腳探路,突然一下,冷長熙似乎踩了個空,整個人都歪斜着身子摔了下來,連帶着秦玉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