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景元初神思一動卻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時候,景元初身旁的侍衛奮死一擋,鋒利的槍頭自景元初擦肩而過,劃破了景元初肩頭的皮膚,血跡瞬間染紅了他的肩頭。
而冷長熙,一身黑衣佇立於牆頭,雨水打溼他的衣衫,棉質的短打緊緊貼在他肌肉勻稱的胸膛和小腹上,勾勒出一種男人剛勁之美,而豆大的雨點打在他手中擦得亮亮的黑鐵槍頭上,順着刀鋒滴下,景元初萬萬想不到,冷長熙竟然會將這柄長槍藏在城牆的凹槽處,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縱然你有先見之明,可一夫難敵萬勇,你能傷我一個,但你能傷我身後這麼多人嗎?”景元初退後一步,他身後的十幾個將領紛紛掏出手中的彎刀和長劍,刀戟相見,而落單的秦玉暖也成了這些人攻擊的重點。
卻沒想到,秦玉暖稍一提氣,用冷長熙教她的方法週轉着渾身的真氣,周遭都散發出一種渾圓有力的氣場。
這小娘們,居然會氣功?
景元初稍頓:“不過兩個而已。”景元初正準備讓人揮手上前,忽而另一個黑影飛躍上牆頭,是冷武。
景元初依舊保持着嘲諷:“三個對十四?我就看着你們怎麼死的。”
景元初微微昂頭,擡起受傷的右肩,食指稍稍往前一勾,十四個黃旗軍營最頂尖的高手簇擁上前,冷長熙回身一句,讓冷武保護好景東華,一時間,雨水擊打着交錯的長刀,天地茫茫一片,城牆上像是綻出了無數銀花,刀光劍影,血雨腥風,雨水中似乎都帶着一絲血色,風中都夾雜着一股殺戮的味道。
被染紅的血水順着臺階往下,雨依舊在下,冷長熙砍下第七個胳膊,將鐵槍橫跨在腰間,他看着七個手下敗將都是捂着失去手臂的傷口咬牙切齒,痛苦不堪。
冷長熙的這個做法最是踐踏人的尊嚴,他不多不少地在每個人身上留下了一個不足以致命的傷口,而砍去的,都是這些將領用來使用兵器的右手,他要讓這些人一輩子都活在無能和屈辱中,景元初懂他的意思,故而對冷長熙更加恨之入骨。
“都回來。”景元初恨鐵不成鋼地看了這些殘兵敗將一眼,啐道:“沒用的廢物。”
冷長熙用槍頭對着這些失去胳膊的敗將掃視了一圈,朗聲道:“瞧瞧,你們替他賣命,連吃飯的傢伙都被我卸下來了,他卻還這樣指責你們,辱罵你們,你們真的還要,跟着這樣的人做事嗎?”
“不跟也得跟。”景元初轉頭看着已經被自己手下的刺客劫持的景元孝。
“逆子!”景東華身邊有冷武保護,未傷到一絲一毫,而他看着景元初的眼神再沒有一點對孩子的憐愛和大度,景元初犯了一個絕不可能被饒恕的罪行,而被綁得嚴嚴實實的景元孝則是苦口婆心地勸道:“十三弟,我們是兄弟,眼前的是我們的父皇,就是我們的父親,你怎麼能妄圖奪父親的江山呢?”
“他只是你的父親,不是我的。”景元初笑道,滿臉的雨水讓他看起來愈發猙獰,“從我決定開始反叛的時候,他就不再是我父親了。”
“十三皇子,惡人終有惡報的,你逃不了的。”秦玉暖上前,方纔的一番亂戰,她只略有手上,胳膊上被化開了一個口子,淺淺的傷口暴露在外,有些繚亂的髮絲卻讓她看起來更加堅強。
“哼。”景元初方要不屑地一笑,可城牆下卻傳來好幾聲慌張的來報。
來人腳步匆忙,好幾次跌倒在溼滑的臺階上,最後索性爬在臺階上對着景元初大聲喊道:“殿下不好了,軍營被人包圍了,目測對方有二十萬人馬,在軍營口和我方對峙中。”
秦玉暖突然一笑:“果然,這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你閉嘴。”景元初恨不得將手中長刀直接捅進秦玉暖的心窩子裡,讓這個女人永遠說不了話,他對着來人喝道:“那又如何,黃旗軍營易守難攻,只要我們大門不開,他們能耐我何,只要我將皇帝的印璽拿到手,造一封皇帝暴斃的假詔書,而太子愚鈍,皇帝決定臨時傳位於我,那麼外頭的那二十萬軍隊就成了叛軍,到時候天下得而誅之,他們能囂張到什麼時候。”
“景元初,你果然是狼子野心,朕過去真是錯看你了。”景東華痛心疾首,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養這條白眼狼這麼多年,甚至親自教他騎馬射箭,學術經綸。
景元初咬牙:“來人,給我搜皇上身上的印璽。”
西夏的印璽分爲國璽和印璽,國璽在宮中,是平日裡批閱朝政大事,發佈聖旨時用的,印璽是在皇帝出巡或者出遊時隨身攜帶,用於下詔書。
景元初很清楚地知道,西夏印璽一定就在景東華的身上。
“誰敢動皇上一分?”冷武一雙鐵戟擋在最前。
“呵,你一個大齊走狗,何必來管我西夏的事。”景元初狠下了心,卻聽到似乎凌空一句傳來:“印璽?十三皇子可是在找這個?”
隨聲望去,只看到冷長熙直直地站在城牆最高的那個垛子上,右手握着長槍,而左手,捏着一枚食指長的碧綠色印璽,他似在玩弄這手中印璽,彷彿對於景元初這是個至寶的東西,在他看來,不過是一枚漂亮點的石頭罷了。
“你一個大齊通緝犯人,有什麼資格拿我西夏印璽?”景元初更加氣憤了,“來人,取回印璽的,封萬戶侯,取冷長熙人頭的,我尊他做國師。”
這無疑是巨大的誘惑,人人躍躍欲試,可景東華的一句話卻讓現場的氣氛有些冷凝:“是朕將印璽給他的。”
景東華微微擡頭,縱然大雨淋溼了他的黃袍,可他眉眼間那股貴氣和大氣依舊如一:“朕昨夜便知道他纔是朕和清河的孩子,當年,朕明明派人去照顧待產的清河,可中間卻混進了你安插的一個棋子,就是那個嬤嬤,就在那個嬤嬤想要殘害朕和清河的孩子,幸而大齊寧王冷忠孝及時趕到,救下清河和孩子兩條命,可惜,清河捨不得朕,決意留在月牙山苦等,寧王帶孩子回到大齊,好好撫養,寧王府的世子冷長熙,也就是眼前的這位少年英雄,就是朕當年和清河的孩子。”
“老十三,不要以爲朕什麼都不知道。朕心裡很清楚,只是,你也騙得太過火了。”
“宮裡的長公主醒了?”景元初只以爲一定是長公主親口所說,才能說得這麼詳細。
“呵,若是清河醒了,朕也許還可以給你留個全屍,清河就是你所害,如今卻還敢問起。”
“快了。”秦玉暖上前一步,她帶着盈盈笑意,平淡得彷彿剛纔不是一場殺戮,而是再普通不過的對話和宴席,“只要太子妃按照我的法子定時給長公主敷藥做香薰,等我們回去的時候,長公主就該甦醒了。”
“回去?你們都回不去了。”
“回不去的是你。”冷長熙搶過景元初的話,與此同時,臺階下又傳來一聲顫巍巍的回報:“十三殿下,軍營的大門被打開了。”
“怎麼可能?”景元初不敢相信,“那扇門是用黑鐵鑄造的,堅不可摧,他們不過區區二十萬人馬,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攻破。”
“不是,大門是從裡頭被打開的。”
“居然有叛徒。”景元初氣急,卻是被秦玉暖一句嘲諷徹底噎住:“十三殿下,您弄錯了,恐怕你纔是叛徒吧。”
“少廢話,給我死守第二道門。”
來人渾身開始發起抖來:“第二道門……也……也守不住了。”
景元初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索性一腳將這報信的人踹下了城牆,他怒目看着城牆上的冷長熙和被冷武護得十分周全的景東華,沒錯,其實他早就中了他們的局,從冷長熙自城牆下取出那支早就藏好的長槍開始,就證明他們早有預謀,從冷長熙拿出印璽那一刻,景元初就已經輸了。
“那就,那就給我死守最後一道門。”景元初對着屬下下令,可眼睛卻始終直勾勾地盯着冷長熙。
突然,一陣氣勢如虹的喊殺聲震懾天地,一羣頭戴紅巾的黑甲士兵從操練場的大門如潮水般涌入,和黃旗軍營的藍色將士形成鮮明對比,就像一簇燃得正旺的紅色焰火熊熊燃起。
“十三皇子,你輸了。”冷長熙居高臨下,俯視着剛纔還不可一世的景元初。
景元初緩緩閉上眼睛,他的耳旁都是底下將士們的廝殺聲,他彷彿可以看到,他利用威脅和利誘臨時組成的十三萬人的隊伍,被西夏最精銳的黑甲精兵殺得片甲不留,之前只聽說黑甲士兵擅長馬戰和追擊戰,如今看來,這黑甲士兵是無所不能,所向披靡的氣勢讓景元初心中的希望和野心都慢慢被澆熄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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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景元初睜開眼,詭異.地一笑:“我也未必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