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榮耀似乎已經知道景東華和冷長熙的軟肋便是長公主,此時的長公主雖然已經恢復了些知覺,卻也只能被石榮耀拖拽在身邊拉着走,眼睛還是迷糊得睜不開,看來那黑衣人給長公主下了足量的迷藥。
石榮耀一手挾制着長公主,另一隻手緊握彎刀,月牙形的刀鋒就架在長公主的脖頸處,冷長熙見狀,直接將手中匕首橫插在臺階的縫隙中,接過了身邊冷武遞過來的弓弩,這弓弩是西夏特有的兵器,一次可以發射三隻箭,冷長熙去處旁邊的兩隻,獨獨留下中間那隻最爲鋒利的箭矢,閉着一隻眼睛,瞄準了石榮耀的眼睛。
石榮耀冷冷一笑,將長公主往自己這邊又拉了拉,直接將長公主當做人肉擋箭牌擋在前面,似乎在挑釁:“我素來知道冷將軍百步穿楊,百發百中,可是這麼近的距離,弓弩的力量又這麼大,冷將軍,你可得慎重,畢竟,我手中的,可是你找了這麼多年的親生母親,反正十三皇子要接長公主回大齊也是要她死,早死晚死無所謂,可是對於你來說,就不一……啊!”
一聲慘痛的哀嚎結束了石榮耀的威脅,一直筆直的用松枝做的箭矢直接插在了石榮耀的眼窩裡,血肉模糊的眼眶不斷地流淌着鮮血,就在石榮耀唧唧歪歪的時候,冷長熙已經默默地將弓弩中的箭矢換做了十字刃的倒鉤箭,一旦扎入人肉中,就很難拔出來,除非,石榮耀連自己的眼珠子都不要了。
冷長熙專注地擦了擦手中的弓弩,頭都不擡地說了一句:“我最討厭說話婆婆媽媽的男人了。”
石榮耀痛苦地捂住自己的眼睛,疼痛也沒讓他鬆開了綁縛住長公主的手,冷武見勢,將餘下的兩隻箭矢插入弓弩中,瞄準了石榮耀的手臂,蹭蹭兩支箭飛射過去,石榮耀手一顫,冷霜已經躍身過去,將長公主帶回來。
石榮耀氣急,嘶吼而出的嗓音已經不像以前底氣十足:“給我上,三皇子有令,能砍下冷長熙人頭者,賞銀千兩,封百夫長,能生擒冷長熙者,賞銀萬兩,封萬戶侯。”
冷長熙邪邪地一笑:“看來我還挺值錢的。”
瞬時,那些幫做使團成員的殺手直接朝着冷長熙涌了過來,他們賣命賣身十幾年,也未必能賺得白銀萬兩,秦玉暖帶着景東華後退,這無疑是處在憤怒中的石榮耀最大的一個敗筆,讓所有的頂尖高手都去攻擊冷長熙了,卻是忘了,這西夏皇宮的主人是景東華。
果然,和裡頭的動靜一致,外頭那些早被竇眉雙安排好的殺手也從大殿的屋頂用繩子沿着金色圓柱落下,而竇眉雙甚至也親自到場,這次的她與過去柔弱嬌媚的樣子十分不同,她一身戎裝,頭髮高高地束起,兩道柳葉眉反而顯得她於混亂之中愈發英氣,她手握長鞭,鞭子以分截的鋼段前後勾結而成,鋼段上有小刺,一旦打在人的身上,就會劃拉出一道又長又深的口子來。
“果然是你。”秦玉暖手握軟劍,她記得寧王府裡曾經出過好幾樁奇怪的案子,好幾個小廝和丫鬟都半夜遭遇過不明人的襲擊,身上的傷都是這種有着莫名小刺的很長的一道傷口,後來寧王加強了王府的守衛也未能避免,彼時只覺得那襲擊的人來去無蹤,武藝必定高強,卻是沒想到,原來是自己人,那時候竇眉雙在寧王府裡表現得可謂是嬌嬌弱弱,三天兩頭地便病倒,秦玉暖雖然一直提防她,卻一直沒有花心思查查她的底細,真是疏忽了。
身後是廝殺中的黑甲士兵和那些刺客,好在景東華早有準備,雖然原來提前安排好的這些黑甲士兵是想要主動出擊的,如今卻只能用作防禦,可石榮耀想要一時半會在這正殿裡頭佔上風,幾乎是不可能的。
冷長熙一人挑戰五人可謂是行雲流水,在野人谷的時候,陳景銳讓蒙曼激發了他體內通明門的氣功,使得他現在氣血渾厚,放眼天下,除了前朝的氣功大師雲出塵,再沒有人的武功比得過他。
秦玉暖回頭看了一眼冷長熙,再一扭頭,卻發現竇眉雙亦是癡癡地看着取下面具的冷長熙,即便是用猙獰的表情廝殺血戰,即便臉上還沾染了不少血跡,秦玉暖認得竇眉雙的眼神,因爲這正是她日日看着冷長熙的眼神,竇眉雙竟然鍾情於冷長熙?
“十三皇子妃,您一直盯着看的,可是我的相公。”秦玉暖將手中軟劍舞出了一個劍花,水靈靈的眼睛撲閃而出的靈氣讓竇眉雙瞬間失神,她抖了抖手中的鋼鞭,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不過他很快就會是我的。”說完,便是迴旋一甩鋼鞭,朝着秦玉暖的面門砸了過來。
竇眉雙本以爲秦玉暖不過是個會繡花的太尉府庶女而已,根本不堪一擊,卻沒想到秦玉暖反手一打,便用劍尖挑開了竇眉雙這看似致命的一擊,竇眉雙不敢相信,秦玉暖揮舞着手中軟劍,其實冷長熙的確只教了她最簡單的幾招,可用冷長熙的話說,只要會這三招足以將一個二流刺客擊退。
竇家雖然有秘密訓練女兒習武的習慣,可竇眉雙來秦家包括後來到寧王府和西夏,爲了掩人耳目,已經許久沒有練習武功,疏於武藝的竇眉雙又怎麼能和用雙修之法和冷長熙修煉已久,又在冷長熙的親自指導下練習軟劍的秦玉暖相比呢。
不過短短几招,竇眉雙已經被打得節節敗退,她手扶牆壁,嘴角慢慢滲出一絲鮮血,順着下頜留下,面容蒼白,毫無血色,不過被傷了幾處胳膊而已,至於這樣虛弱嗎?
秦玉暖不解,直接上前,也不管竇眉雙的抵抗,直接握住竇眉雙的右手把脈,脈象很明顯地顯示……
“你已經有身孕了?”
竇眉雙偏過頭,倔強得不想理她。
“而且已經有三個月了,”秦玉暖繼續說,“可你嫁到西夏來纔不過兩個月,這孩子,不是景元初的?”
“呵,”竇眉雙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我怎麼可能會給他這種走狗懷孩子?我與他,不過只有夫妻之名而已,我們根本沒有同過房。”
秦玉暖沉下聲音:“是司馬銳的?”
竇家和司馬銳的關係一直曖昧不明,撲朔迷離,竇家出事之後作爲竇家嫡女的竇眉雙居然可以安然無事,這本身就是個很奇怪的現象,而在政治鬥爭中,但凡收留過竇眉雙的地方,從秦家到寧王府最後都不得善終,而唯獨竇眉雙沒事,看來,竇眉雙和司馬銳之間的聯繫,令人遐想。
“呵,我也根本不屑於給他生孩子,”竇眉雙期初還是一副鄙夷的表情,忽而神色一下就黯淡了下去,喃喃道,“那一晚是我被迫的,而且他一直都是在喊着你的名字,秦玉暖,你何德何能,讓兩個男人爲你鬧得國不是國,家不是家。”
竇眉雙突然擡頭,對着秦玉暖萋萋喊道:“如果不是你,我們竇家還會在江南穩居一方,如果不是你,冷長熙會落得如此境地?如果不是你,大齊也不會落入司馬銳的手中,都是你,你這個紅顏禍水。”
“你錯了,這一切都不是我造就的,”秦玉暖冷酷無情地道,“如果我有這個本事,早就將竇青娥的罪行公之於衆了,竇家和東秦勾結,出賣大齊利益,早就該伏法,長熙身世坎坷,其中牽扯利益過多,本就註定有一番波折,至於司馬銳,他野心一直就在皇位,就算不是因爲我,他也會起兵造反,至於你說那一直喊着我的名字,對不起,我無能爲力。”
竇眉雙情不自禁地將手移到自己的小腹,自嘲地道:“所以你知道司馬銳爲什麼會讓我來到西夏和親了吧,他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所以想要擺脫我,順便再讓景元初當個便宜爹爹,只可惜,就算我用盡了媚術景元初在大婚之夜也不肯碰我,反正我早晚都要死,何不拉你一個做墊背的。”
竇眉雙說完,瘋婆子似的朝着秦玉暖撲過來,就在秦玉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噗的一聲,一支箭矢直接射中的竇眉雙的心頭,那麼長的弓箭,沒入了一半,竇眉雙臉上的兇狠霎時凝住,她看了一眼對她射箭的人,忽而悽苦地一笑,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秦玉暖回頭,發現渾身是血的冷長熙手握弓弩,方纔的拼殺讓他有些疲憊,可是看到秦玉暖有危險他還是以一種奇蹟般的速度趕來。
“爲什麼不一劍殺了她,還要聽她廢話?”冷長熙有些責怪,其實也是出於關心。
秦玉暖微微一愣,纔是轉頭對着冷長熙悠悠回道:“長熙,她懷孕了。”
冷長熙面無表情:“那也和我無關,我只知道她剛纔要殺你,而我,不準任何人傷害你。”
戰鬥進入尾聲,石榮耀茫然地看着自己帶來的那些精銳殺手被黑甲士兵輕而易舉地斬於足下,而之前被他的人灌上有毒的茶水的西夏將領卻都一個個地站起了身來,文臣亦是儒雅地抖了抖自己衣袂上沾染的灰塵,這種從容的氣度是莫大的嘲諷,讓石榮耀難受得幾乎要發瘋,他捂着一隻受傷的眼睛,整個人幾乎呆住。
“你以爲,那茶水當真是有毒的?”景東華以一種俯視天下的氣度對着石榮耀道,“真正的毒,早就下在你們進宮的那條道路上了,所有人聽令,擇日,出兵大齊,以冷長熙爲主將,討伐不義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