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醒醒,娘你醒來啊,不要丟下滿兒一個人,滿兒不能沒有孃親你啊。”
“是你,你殺死我的孃親,你這混蛋,我每天都會詛咒你的,我會恨死你的。”
“你叫什麼?你叫什麼你告訴我,我要一輩子記得你這個殺人兇手的名字。”
“滿兒!”冷武突然驚呼了一聲,額頭還不停地冒着冷汗,渾身像是洗了一個冷水澡一樣,外頭已經是黑夜星沉,冷武起身,摸索着桌子上的茶壺,倒了半杯子水,囫圇嚥了下去,近日他時常做着這樣的夢,不停地回想着當日他第一次見到滿兒的樣子。
有時候人真的很奇怪,冷武在山上雖然接觸的女子不多,可時常也有向示好的女子,可他偏偏都沒有感覺,直到十四歲那年,當他看到八歲的滿兒倔強地抱着陸夫人的朝自己扔石頭的樣子。
幾乎就是那麼一瞬間,他被滿兒眉宇之間的固執和倔強給折服了。
月黑風高,正是無人之時,冷武起了身,看着外頭迷迷濛濛一片,也沒了睡意,索性坐在牀邊打坐運功。
而此時,門外卻是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敲門的人十分輕柔,像是女子半夜羞澀的磕門聲。
“誰?”
“是我。”回聲溫柔纏綿,不似滿兒的清麗動人,冷武原本不知道哪裡來的希望又不知道失落到了哪裡。
“謝姑娘這麼晚來此,有何貴幹?”冷武一下子便聽出這定是那謝如鶯的聲音,對於這個女人,冷武只是覺得愈發厭惡,這女人之前千方百計想要靠近將軍,想要接近將軍,而發現將軍只對秦玉暖情有獨鍾,自己無法插手之後,便是退而求其次,專注於勾引冷武。
雖然冷武不及冷長熙少年得志,英明神武,可也算是年輕有爲,俊朗少年,當不了將軍夫人,當一個四品的帶刀侍衛的侍衛夫人也是響亮亮的名聲。
縱然外頭冷風獵獵,謝如鶯仍是將自己的抹胸往下扯了扯:“不知道怎麼了,奴家只覺得自己胸口悶得慌,想要找冷侍衛你看看。”
“我不會看病。”冷武默默收起體內運行的真氣,“謝姑娘若是有病,應該去找大夫,找我,沒用,就算我會,我也不想替你治病。”
“冷侍衛何必如此絕情。”謝如鶯的身子骨柔軟軟地往門窗上貼了貼。
“有病去治吧,謝姑娘。”冷武彈了彈自己的衣襟,看着從窗口盈盈灑下的月光,宛若鋪墊了一層銀白色的毯子,突然,那抹純潔的銀白色閃過了一個黑影,影子孤寂而單薄,帶着一種急匆匆的慌忙,冷武扭頭對着門外的謝如鶯冷冷一喝:“天色不早了,謝姑娘還是請回吧,最近京中混進了東秦的奸細,寧王府也未必安全,冷某不希望,第二日要替謝姑娘的屍體裹草蓆。”
“冷侍衛何必……。”謝如鶯方想繼續努力,卻是被一陣強有力的力道給推後了好幾步,就在謝如鶯慌張無措之際,一陣箭雨刷刷刷地直接射在了謝如鶯方纔站着的地方,入木三分。
外頭傳來謝如鶯的尖叫聲,冷武運氣,直接從窗口衝了出去,手持雙戟,拋出其中一個直接朝着槍頭砸去,一聲悶響,一個人應聲落地,他的肋骨已經斷了好幾根,沒辦法再動了。
謝如鶯依舊是衣衫單薄地靠在柱子旁楚楚可憐地看着冷武,她企圖在這個關頭用自己的無助引起冷武的憐憫,冷武卻是都沒有回頭看一眼,直接朝着前頭去了,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冷武輕功卓越,加上對方似乎帶着一個人質,不消多時便是在寧王府最東邊的一個廢棄的池塘旁的小涼亭上追到了這一路狂奔的三個人,此三人武藝不凡,身手似乎帶着東秦的特質,難道……
冷武看着這領頭的刺客肩頭揹着的一個人長的黑色麻布袋,袋子一動不動,可以確定的是,裡頭一定裝着一個人,是死是活卻是不知道了。
好歹冷武一路追來都留下了記號,他提了幾分中氣:“諸位深夜來我們寧王府閒逛且就算了,只不過,這要離開,也得把從我寧王府帶走的東西,留下來吧。”
這三個黑衣人都將面容遮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精明猶如雄鷹的眼睛,領頭的將肩頭上的人朝身後的人一拋,冷武眼神忽而緊張地一動,領頭的人笑了一聲:“看得出,冷侍衛很緊張這袋子裡的人啊,看來,我們綁對人了。”
冷武很快恢復了平靜:“你們從寧王府擄走人,便是讓我們寧王府丟了顏面,我豈能不緊張。”
“只怕,冷侍衛不是爲了這個原因吧,”領頭的黑衣人得意地抖了抖袋子裡的人,“這裡頭,難道不是你相好的?”
“你胡說什麼?”冷武突然變得面紅耳赤,從一開始他就懷疑這袋子裡的人是滿兒,如今看這夥人得意的樣子,只怕是八。九不離十了。
領頭的黑衣人語氣愈發拽起來:“前幾日你帶着寧王府夫人的身邊小丫鬟漫遊荷花池,兩人最後落得衣衫全溼,你色心大起,不僅將這小丫鬟背進了一處農戶人家,還親手替她換了衣衫,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難道冷侍衛不知道?你和這小丫鬟苟且在先,這不是你相好的又是誰?”
“你胡說!”素來冷靜的冷武第一次如此的狂躁,他斷不能讓這羣口吐狂言的東秦餘孽毀了滿兒的清白,卻是沒料到其實自己正是落入了這人設下的套。
冷武一路留下信號,保持距離不肯和他們出手一來是對方人多勢衆,二來東秦刺客擅長用近距離暗器,若是太近了,只對自己有弊無利,如今冷武被激將而起,直接舞着雙戟朝着這領頭的面門砸過去,遠處傳來一陣嘈雜,是冷長熙帶着人趕到。
這處園子本是寧王府極爲荒僻的一處地方,如今卻是被三四十支火把照耀得猶如白晝,冷武和這幾個人正是膠着之際,眼看着便是要寡不敵衆,這領頭的刺客見着冷長熙來了更是急急下令。
“快,速戰速決,將這貼身侍衛擄走了再要挾那姓冷的。”
呵呵,好大一個局,秦玉暖一來便是看懂了這一切,對於冷長熙來說,身邊最重要的人除了這些刺客絕對無法輕易擄走的寧王和寧王妃,那便是隻有她和冷武二人,冷武對冷長熙來說不僅是一個貼身侍衛,也是患難與共的兄弟,只可惜,她日日都伴在冷長熙左右,這夥人怕是沒法下手,所以纔想了用冷武來要挾冷長熙。
冷武明顯寡不敵衆,可這羣人混戰在涼亭頂上,別人也不好支援,冷長熙本想讓冷武速速撤回,畢竟東秦刺客來無影去無蹤,詭計多端,難保這陷阱背後不是另一個陷阱,趙回謹是個難對付的主,冷長熙還想從長計議一鍋端。
可偏偏,冷武卻似一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模樣,連冷長熙的命令都不聽了。
“冷大哥,我在這裡。”
突然一聲尖細的驚呼聲轉移了冷武的注意力,這聲音聽着是十二分的熟悉,冷武心中泛起一絲波瀾,而就在這遲疑之際,冷武被對方一隻暗器重重地打落跌在地上,這刺客本還想乘勝追擊,誰料冷長熙已經拔出黑鐵長槍躍上了對面的房樑,這羣人連忙撤退,而人羣中,一個較弱單薄的身影匆匆地衝出了人羣,跪在半昏迷的冷武身邊,一聲聲地喊着。
“冷大哥?”
冷武已然是迷迷糊糊,不省人事,卻模糊見得眼前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身影:“你沒事?”
“我沒事,我一直都和夫人在一起呢,一點兒事都沒有。”滿兒前幾日回來本還想着自己定是要和冷武斷個乾乾淨淨的,可聽着丫鬟們說最近冷侍衛一直有些魂不守舍,茶飯不思的,她便是有些於心不忍了,今日聽冷霜說冷武以爲那些東秦刺客擄走的是自己,瘋了似地追了過來,她也是忍不住了。
“哥。”冷霜上前,熟稔地摸了摸冷武的胸膛,淡定地說道:“斷了三根肋骨。”
“啊。”
“從這麼高的地方直接摔下來,沒死就算他命大了。”冷霜拍了拍滿兒的肩頭,看似安慰地道,“沒事沒事,躺個一年半載的就能痊癒了。”
冷武聽着這話,似乎都感覺得到滿兒擔憂地嘆息聲,他方想起身來安慰滿兒幾句,卻是被冷霜硬生生地給摁了下去。
“我說哥,你都傷的這麼重了,就別費力氣了,要是這斷掉的骨頭扎進了肺裡,你可就沒命了。”冷武的確痛,可大部分的痛疼似乎都來自冷霜這充滿力道地一壓。
“當真,有這麼嚴重。”滿兒的聲音諾諾的,似乎有些害怕。
冷霜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若是滿兒你不介意,最近東秦的事太過繁忙,別人我也信不過,這照顧我哥哥的重擔,叫交到你的手上了,對了哥,你最近就好好養病,記得,一定要養好了才行,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