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纔對嘛,冷長熙帶着笑意看着一副認真模樣的秦玉暖,似乎很滿意秦玉暖和他較真的樣子:“你既然知道趙回謹害你其實最終目的是報復我,你自然也就知道原因了。”
秦玉暖一怔,冷長熙和她的思維側重點貌似全然不在一條直線上啊,一想到“心愛之人”那四個字,秦玉暖的臉就不由自主地紅了,由淺淺的緋紅變成水蜜桃紅,又由水蜜桃紅變作柿子紅,秦玉暖終究忍不住偏過了頭,含糊道:“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對於這個問題,冷長熙顯得很倔強,而語氣也是變得無比的溫柔,“既然你知道,你就該預料到,其實你找我來要任何東西,只要我有,我就會給你,我沒有的,也會搶別人的來給你。”
冷長熙說罷,卻還不等秦玉暖做出反應,便恍然大悟一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自言自語道:“哦,怪不得你來了。”
秦玉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那顆已經開始狂跳的心似乎已經不聽使喚,她低着嗓音,保持着平緩的語調:“我與冷將軍不過才見過幾次面。”話語裡,似乎還帶着些試探的情緒。
冷長熙忽而輕聲一笑,寬闊飄逸的袖口隨着動作的幅度瀟灑地揚起,冷長熙的語氣似乎又添了幾分致命的魅惑:“民間不是有一種說法叫一見鍾情嗎?”
一見鍾情?秦玉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居然是從一個素來不喜女色,外傳冷酷至極的冷麪將軍口中說出來的。
此時的冷長熙略略偏着頭,像一個孩童般等着秦玉暖的回答,他的眼神堅定,語氣卻帶着點霸道,就連那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的姿勢似乎都在宣告,眼前這個女人是我的,你們誰也別跟我搶。
秦玉暖低着頭,聲音小小的:“冷將軍說笑了。”
她,這是害羞了?冷長熙默默思忖,心裡頭竟然萌生出絲絲暖意,他很享受這樣的相處方式,他對她是不一樣的,她對他亦不同於對待常人,常年的軍營生活造就了他直來直往的性子,故而連對女孩子家說些柔情話也會顯得有些霸道直白,他以爲她會生氣,或者用妙語連珠全數還回來,可是她沒有,不錯,冷長熙笑了笑,他很滿意。
既然滿意了……
“待會你跟着元媽媽去取天山雪蓮吧,她是府裡的老人了,不用擔心。”
聽了冷長熙這句話,秦玉暖心裡頓時輕鬆了不少,卻聽到冷長熙輕飄飄地下一句話:“不過是有條件的。”
就知道沒這麼簡單。“什麼條件?”秦玉暖擡起頭道。
冷長熙轉身,幾步便走到了案几前,重新拾起書卷:“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秦玉暖回到福熙院的時候,已經是月明星稀快到子時了。
“按照方子,替滿兒煎好藥讓她服下去。”秦玉暖將錦盒中的雪蓮和從李萋萋那記來的方子交給了銅兒,又去寶川房裡看了看已經睡熟到了寶川。
“二少爺近個是愈發用功了,”廖媽媽見晚間天涼了,細心地拾了件薄衫子跟在後頭,替秦玉暖披在肩頭,“族學裡的老先生一個個都誇二少爺有天分,也肯努力呢。”
秦玉暖偏偏頭:“這都是寶川和你說的吧。”
廖媽媽有些啞然,還是點了點頭。
“竇青娥掌家這麼久,族學裡多半也是竇家的同僚和舊識,竇青娥人雖然沒有在秦家,可是她的手,伸得可遠着呢。”想到秦雲妝每日都會用書信給竇青娥報告府裡的情況,秦玉暖心便知曉,替寶川鋪平這條康莊大道,還長着呢。
秦玉暖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寶川,替秦寶川捏了捏被角,案几上鋪滿的各種書卷,油燈裡也沒剩多少豆油了。
出了秦寶川的屋子,秦玉暖獨自站在院子裡吹風,想着方纔廖媽媽說的另一個消息。
“三姑娘,五月你就滿十五了,如今大姑娘是準備參選六月的皇子選妃,二姑娘的婚事因爲上官公子的意外取消,短期內也不能說親,如今,看老爺的意思,是將你的婚事提上議程了,聽說袁尚書家的庶子十分滿意姑娘,三姑娘,可要早做準備。”
袁尚書家的庶子?秦玉暖聽都沒有聽說過這個人,更別提見面和了解了,世家間的婚姻往往就是這樣,只要不是歪瓜裂棗,於家族有利就喜結連理。
前世秦玉暖沒有任何感情經歷,嫁人也是迷迷糊糊被推上了花轎,而今生,保護寶川是她的第一任務也是唯一想做的事情,自己的婚事,來得有些突然。
莫名地,秦玉暖又想到了在冷長熙書房裡時,冷長熙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即使沒有那張冷酷深邃的面龐在眼前,只要想起,秦玉暖的心似乎還會加速跳起來。
不知道在外頭呆了多久,直到廖媽媽過來勸,秦玉暖纔回屋子歇下。
第二天清早,秦玉暖才起身用花茶漱了口,就聽到遠遠地傳來一陣吵鬧。
“像是從採芝院裡傳來的。”銅兒出門看了一眼,回來道,“好像是大姑娘在鬧呢。”
昨日被那般駁了面子,出了洋相,要是不鬧的話倒也不合她的脾氣了。
而當秦玉暖準備去順昌院問安的時候,路過採芝院時,不知是不是因爲自己的出現,院子裡的秦雲妝吵鬧的聲音愈發大了起來。
“父親呢,我要見父親,他怎麼能這樣做,母親被他送到了寺廟裡,大哥被他軟禁,如今他當真是要絕情斷義,爲什麼不准我去參選?爲什麼?謝管家,你把父親喊來,我要和父親對峙。”
秦玉暖頓住步子,又聽到謝管家略帶冰冷的聲音:“大姑娘,老爺現在沒時間見你,這就是老爺的意思。”
秦雲妝還準備大聲嚷嚷,見到不知什麼時候慢慢最近,直到靠在門邊的秦玉暖,聲音一哽,沒有繼續喊出聲,只是眼神裡依舊流露着不甘和怨念。
而一直陪在秦雲妝身邊安慰着她的秦臨風倒是主動趕起秦玉暖來了,他闊步向前,眼睛瞪得紅紅的:“你來做什麼?雲妝的院子也是你說來就來的地方嗎?不知尊卑的傢伙。”
秦玉暖倒是不急,微微側了側頭:“貌似大哥還在父親規定的禁足期間,不在自己的院子裡好好呆着,卻違背父親的意思跑到大姐姐院子裡來了,到底是誰不知道尊卑?”
“你,”秦臨風指着秦玉暖的手一頓,猛地收回,怒目道,“不管怎麼說,你是不過是個庶女,連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的庶女,你覺得,父親心裡頭會偏向我還是會偏向你?”
謝管家還在場,秦臨風卻敢問出這樣的問題,縱然秦質心裡頭嫡出和庶出都是分得十分清楚的,可面子上總歸是要做出公平公正的樣子。
“父親從來都是偏向聽話的人,不惹事的人,懂的分寸的人。”秦玉暖笑笑,又一次諷刺了秦臨風不知好歹的火爆性子。
秦雲妝上前,臉上依稀還帶着些淚痕,她拉過秦臨風,似自嘲有似戲謔一般地朝着秦玉暖道:“如今你真是長本事了,反正你早晚也會知道,我就告訴你,父親今早派人來通知,說六月的皇子選妃我不必去了,因爲,他已經有了更好的人選,秦家大房裡不過就四個女兒,我不能去,二妹妹玉晚婚事被毀,短期內連人都不能見,四妹妹玉昭根本就是個傻子,秦玉暖,你下得一手好棋,我原本以爲你眼界短,不過是想在秦家求個生存,卻沒想到,你早就打算起了入皇室,成爲人上人,秦玉暖,我恭喜你,皇子選妃,我去不了,可是自然也有人替我對付你。”
讓秦玉暖代替秦雲妝參選?這是秦玉暖自己都沒有料到的事,更別提精心謀劃,她冷冷地看着有些憔悴的秦雲妝,看着她頭上流蘇蓮花金步搖微微顫抖,就像寒風中一朵被摧殘的嬌花,而秦臨風此刻高大得像一棵參天大樹,護在秦雲妝的身旁。
秦玉暖微微一笑:“僅僅在秦家存活下來?這確實太容易了,我根本不屑一提,可是你說的參選皇子選妃的事情,我同樣沒興趣,秦雲妝,你不要自我感覺太良好了,自己當做珍寶的東西就認爲別人也求之不得,日日窺視着,你也不要將你的一切痛苦都怪罪在我的身上,因爲很多東西,真的就是你自找的。”
說罷,秦玉暖就頭也不回地出了採芝院,到了秦質的順昌院,秦質剛下朝回來,秦玉暖按例問完安,又聽秦質旁敲側擊地說了想要秦玉暖代替秦雲妝參加皇子選妃的事情。
若不是出了昨日那樣的紕漏,秦質萬般也不願意將秦雲妝替換下來,在他的眼裡,雖然秦雲妝的性子隨了竇青娥,近個也生了許多事端,可是秦雲妝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更是頂着大齊第一美人的稱號,參加選妃,一定能成爲正妃,不過近日來,秦玉暖也出落得愈發標誌,言行之間從未逾矩,在皇室裡頭生存,這一點也很重要。
退而求其次,秦質始終都是將大局擺在第一。
“對了,”就在秦玉暖準備起身告退的時候,秦質突然開口道,“昨夜,李萋萋在牢裡畏罪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