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輕聲的敲門,俄頃,一個穿着上下兩件粉色睡衣的關萍來給王勃開門。
“勃兒,這麼晚纔回來呀?”關萍一邊給王勃開門,一邊問。
“和表姐的幾個朋友呆了會兒。”王勃解釋了一句,進屋,忽然發現關萍身上的睡衣十分的豔麗,不由多打量了兩眼。
關萍發現了王勃的打量,小聲的說:“晚上和李翠她們去夜市買的。”
“好看!”王勃笑着道。
聽王勃這麼一說,關萍就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了一個月牙兒。
“對了,芯姐回來了麼?”
“沒有。晚上的時候從成市打電話回來,說是事情沒辦完,還要一天。今晚就住在成市了,明天回來。”關萍道。
“哦——!留電話了嗎?”王勃又問。
“留了。寫在電話機旁的便籤薄上,你要給芯姐打電話嗎?”關萍說。
“嗯!”王勃點了點頭,“我問問她的情況。萍姐,晚上在外面吃了夜宵,就不吃荷包蛋了。你早點睡吧,明早還要早起。”
“嗯!那,晚安,勃兒。”關萍向王勃說了聲晚安,回臥室了。
王勃來到客廳的電話機旁,按照便籤薄上的號碼回撥。先接通的是總機,出現一個女程序員的聲音,叫直接撥房間號。於是王勃又按了房間號,只響了兩聲,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傳入耳中:
“喂?”
“芯姐,是我。”王勃手握話筒,輕聲的說。
“這麼晚了還不睡!明天你不讀書嗎?”聽筒中傳來一個“責備”的聲音。
想象着電話線那頭田芯嬌嗔責怪的俏模樣,王勃勾嘴一笑,一個調皮的念頭蹦了出來。“想你,睡不着!”王勃輕輕的,又略帶深情的說了一句。
“……”
電話那頭一時沒了聲音,王勃一驚,以爲田芯生氣了,“芯姐,你在聽嗎?”
王勃打電話過來的時候田芯已經關燈躺在了牀上,但一時半會兒卻又哪裡睡得着?一來當然是因爲在四方的時候田芯就跟衆人一起,習慣了晚睡早起的緣故,但最主要的卻是“獨在異鄉爲異客”,陌生感和孤獨感讓田芯有些輾轉反側,短時間內難以入眠。
而且,隱隱的,還有一個估計連她自己也不會承認的原因,那就是在她的內心深處,她其實在期待中某個人問候的電話。
但是她從九點半一直等到十一點,期待中的響鈴仍然沒有響起。田芯有些失望,悻悻然的關燈睡覺。
但一時之間也睡不着,腦袋中被各種東西填滿,一會兒想着明天要辦的事,一會兒想着王勃現在回家沒有,回家後能發現家裡少了個人嗎?知道她留在省城後會給自己打個電話嗎?各種思緒來回穿梭,如同繁忙的街道,一時半會兒很難靜得下來。
直到牀頭櫃邊的電話機沒有任何徵兆的突然傳來一聲“鈴鈴鈴”的鈴聲。田芯骨碌一下爬起,拿起聽筒,將身體靠在牀頭,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纔開口。
……
“想你,睡不着!”聽筒內傳來了那個熟悉的男聲。
我也有點想你……田芯差點就脫口而出,但最終出口的話卻成了:
“你再這樣說話我就把電話掛了!”
說完後,田芯不由想起了一個月前和王勃一起去成市出差時也是因爲事情沒辦完而不得不在省城住店打尖。那時候,兩人孤男寡女,同住一屋,爲了消遣時間玩“真心話大冒險”。然後自己便知道了他有一個喜歡的人,是他們年級上的一個女孩兒,名字叫樑婭,身材又高又漂亮。但輪到他的時候那傢伙卻問自己的初潮在發生在幾年級。這種事情,怎麼讓一個女生開口?自己肯定不願說,然後,自己的胸口就被那傢伙捏了一下。不痛,只是很……
真是個流氓!
王勃擔心田芯真掛他的電話,不敢造次了,於是變得正經,開始問田芯今天干了些什麼事,事情進展到哪一步了,有沒有什麼難題需要他幫忙解決。
“桌椅找廠家訂了,一共六套。遮陽傘也買了,四方形的,紫色。傘簾上的標誌和文字找上次的廣告公司溝通了一下,可以印,不過收費我覺得有點貴,跟他們的經理磨了一下價格,講下來不少。vip卡也能做,並且出了樣,挺精美的,看起來就很有檔次。原本今天就可以回來,但是經理說如果我實在要得急的話他就催催印刷廠,爭取讓他們明天就做出來。我想了想,一天時間也不長,就決定在成市住一晚上,明天拿到卡就回來。不然,等他們製作好然後在寄過來,不曉得要多少天了。”田芯在電話中全面而又簡潔的向王勃彙報了今天一天的工作。
“芯姐,你……辛苦了。”王勃柔聲道。他能夠想象一個女生在一個陌生的城市擠着公交車,東跑西跑,跟人討價還價,分文必爭。爲了讓他早一點看到他搞出來的vip卡,寧可在陌生的城市住上一夜。莫名的,王勃心頭便涌出一股柔情。
王勃聲音中的那股柔情,儘管隔着長長的電話線,但還是被田芯感受到了,田芯心頭一暖,嘴裡卻道:“有啥好辛苦嘛?我就是動動嘴,付錢。到時候回來報賬的時候你別心痛就是了。”田芯開了一個玩笑道。
“不心痛!”王勃說,“對了,芯姐,你住的是什麼賓館?”王勃有些擔心田芯爲了節約錢去住那種不安全的小旅館。
“嘻嘻,你猜猜看?”田芯忽然起了童心,嘻嘻一笑。
王勃心中一動,想到了上次兩人住的“頤園賓館”:“頤園?”
“嗯!”田芯點頭,隨後就感好奇,“關萍告訴你的?”
“萍姐還沒睡,我可以把她叫過來讓你對質。”王勃說。
“那你是怎麼猜到的?”王勃這麼一說,田芯的心頭更爲高興,覺得兩人有種默契。
“心有靈犀嘛!”
“誰跟你心有靈犀?”田芯的臉頰一紅,“到時候你別嫌貴!”
“別人我還真覺得有點貴。你不貴,我只覺得便宜!下次直接住五星!”
“我記住你的話了。”
“別記住,拿出行動來嘛!”
“……”
時間緩慢而又迅捷的流淌。王勃和田芯,一個在仰躺在沙發上,一個背靠在牀頭,懷裡卻都抱着電話機,你一句我一句的輕聲交談。兩人一開始的談話還算集中在正事上,但說着說着,便陷入了生活的瑣碎和閒聊。兩人似乎也不嫌煩。
直到田芯偶然一瞟牆上的掛鐘,見上面的指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掃過了十二點,田芯這才驚醒,覺得自己應該掛電話了。
“好了,我要睡了,你也早點睡吧。”田芯說。
“嗯。”王勃“嗯”了一聲,忽然想起一事,“你去檢查一下房間的保險栓拴上沒。”
“拴了啦!進來的時候就拴了。”田芯說。
“乖,聽話,再去看一次!你就當是幫我看,我沒親眼看到我不放心。”王勃催促。
田芯心中甜蜜,嘴上卻嫌“麻煩”,“都說了拴了的嘛,你還不信。好吧,你等着,我再去看一下。”
“又讓人家白跑一趟。”十幾秒後,田芯回到牀上,重新拾起話筒,小聲的“抱怨”。
“出門在外,小心沒大錯!”王勃“教訓”道。
“知道了。事多!那我掛了?”
“嗯!掛吧——奧,還有個事,坐公交不方便的話,就打車,知道不?別太節約,別捨不得花錢!想吃啥買啥,要是等你明天回來我發現你廋了,我肯定會打你屁股!我肯定會!”
若在平時,王勃敢這麼放肆的話,田芯說不定揭了頭頂的帽子就朝他砸去了,此情此景,田芯只感到鼻頭髮酸,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在這遠離家鄉,遠離親人,舉目無親的大省城,她孤零零一個人留在旅館,雖然和那傢伙遠隔百里,但在這過去的兩個多月中,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和那傢伙的心是捱得如此的近!如此的相印和相知!
田芯甚至想,如果現在那傢伙還像上次那樣向她求婚,要她嫁給他,她還會像上次那樣那麼殘忍的搖頭拒絕嗎?
“太晚了,我睡了。你也早點休息,明早還要讀書呢!”田芯柔聲的說了一句,然後便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