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關錦已經回來兩個多月了,眼見到了年底,還有一個多月過春節。
對於傳統的新年,關錦的印象只停留在唐人街的大紅燈和舞龍舞獅上,而且他本來對節日就無感,哪怕是聖誕節他也怎麼在乎過。老頭活着的時候還會送他禮物,老頭走後託尼每年聖誕都會扛一棵聖誕樹回來,上面掛很多雜七雜八的飾物,關錦覺得除了收拾的時候費時費力,沒有任何意義。
冬天裡連案子都少了很多,他們一幫人成了備用,哪裡需要就往哪裡去幫忙。關錦被溫靖寒給了個任務,整理之前的案卷,做一下犯罪分類研究。
於是乎,關錦依然每天上班下班,吃飯遛狗,偶爾跟託尼通個電話,抑或被閔言騷擾一下,過着無比規律和平淡的生活。至於他每天坐在辦公室裡面前攤着一堆堆的卷宗,到底有沒有在研究,就很難講了。
這個週末,初雪。
早晨起來從陽臺望出去,地面和樹上都積了薄薄的一層雪白。阿瓜看到了少見激動地叫了幾聲。於是關錦慢悠悠領着自家已經很威武的鬆獅下樓去溜達。
阿瓜的小爪子在雪面上留下了一個一個小梅花,它自己東嗅嗅西嗅嗅,開心地到處轉。關錦心情也特別好,破天荒地跟樓下天天遛鳥的大爺打了個招呼,驚得大爺差點把鳥籠子弄翻了。
順道在便利店吃了早飯,關錦帶着阿瓜往回走。小區裡其他的狗在外面玩兒,關錦看到一隻棕色鬆獅,突發奇想道:“阿瓜,你看那個小妞好不好看?給你娶了當媳婦吧?”
阿瓜沒回答,事實上它也聽不懂。關錦鍥而不捨地想要它的回答,轉頭回去,卻發現身後那裡還有阿瓜的影子。
關錦皺皺眉,阿瓜很認主,從來不會跟着逗它的人或者其它小狗跑掉。如果說是有人想偷它,估計後果也會很慘烈,而且自己確定沒人可以接近地那麼悄無聲息,瞞過自己。他低頭看着地上的小爪印,沿着那彎彎曲曲的線路尋過去。
自己樓下的長椅上坐着一個人,阿瓜正在那人的手心裡拱來拱去,膩歪得緊。
關錦怒其不爭,噌噌走過去,嚴肅道:“阿瓜,誰讓你自己跑的?知不知道這是什麼行爲!這是陽奉陰違,忘恩負義,通敵叛國!”
阿瓜縮在那人腿後面,莫名地看着對它怒目而視的主人,心裡不知道哪裡犯了錯。
“喂喂,有那麼嚴重嗎?通敵叛國?阿瓜又不會跟陌生人走,這麼久了它還記得我呢。”陸雲揚摸摸阿瓜,擡頭滿含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關錦。
“哼哼,是啊,也就是狗還記得你。”
“……”陸雲揚笑在臉上僵了一下,繼續微笑着道,“那我就知足了,至少這樣狗主人還能想起我。”
關錦白了他一眼,伸手招呼阿瓜過來,領着它往樓裡走。自從醫院那次就再也沒見過,身後那人消瘦了一些,臉色也有些蒼白。但是還有力氣招貓逗狗,估計也好得差不多了。
上樓的時候,陸雲揚就那麼默默跟在關錦身後,關錦也沒阻止。阿瓜邁幾階臺階,還回頭看看他,小尾巴興奮地翹着搖來搖去。
打開門,關錦沒有給他吃閉門羹,陸雲揚鬆了口氣,迅速地跟着閃進門,生怕關錦變卦。
關錦拿了兩個空杯子,自己倒了杯熱水,捧在手裡喝了幾口。陸雲揚等了等,見他沒有再倒另一杯的意思,只能訕訕地自己去倒了杯。
眼前的水汽輕輕升騰着,關錦盯着出了會兒神,突然問道:“醫院好玩嗎?住院是不是比住七星級酒店還爽,看看你拼命往裡鑽。”
陸雲揚苦澀地搖搖頭:“一點兒也不好玩,吃不好喝不好,傷口疼,心也疼。”
“你的心不是逃過一劫,擋子彈的不是肺嗎?怎麼,那個肺還能喘氣兒?”關錦覺得這話說出來都很爽。
“……修修補補湊合能用。”
“沒留後遺症?”關錦眼中帶着期待。
陸雲揚哭笑不得,但也不敢再跟他玩文字遊戲,老老實實道:“恢復得還不錯,子彈擦到了肋骨,天氣潮溼的時候有點難受,現在偶爾咳嗽這裡面會有點兒疼,醫生說還要再修養一段時間。”
關錦掃了眼他的胸口:“藥吃多了腦子也傻了嗎?大冬天的你不會接杯熱水喝。”
陸雲揚看看手裡的水杯,才意識到自己接的是冷水,他臉上難掩驚喜,滿眼深情地望着關錦,“小錦,你果然還是關心——”
可惜人家大概什麼也沒看見,留給他一個無情的背影,自己進了廚房端了盤水果出來,坐下來,吃得不亦樂乎:“你重傷未愈,飲食要控制,我就不招呼你了。”
“……跟我不用客氣了……”
“我說,你是來當狗保姆的嗎?沒什麼事兒我就不招呼了,我忙着呢。”關錦掃光了一盤水果才搭理一直坐在對面逗狗的陸雲揚。
陸雲揚擡起頭,誠懇道:“我想你了,一出院我第一件事就是來看你。我還欠你一個鄭重的道歉和一個解釋。對不起,小錦,我——”
“哎哎,道歉就算了,不值錢。解釋我到可以聽聽,被人矇在鼓裡當傻子我可不想有第二回。”關錦打斷他。
陸雲揚醞釀好的滿腹深情和一腔誠意被硬生生堵了回來,堵得他肺疼。
“好,我都講給你聽。從哪兒說起呢?”
“從你成爲我的仇人開始。”
“……好。今年年初的時候,諸神接了別人的委託,打探那位公爵大人的某些隱私。可是下面人沒留神露了馬腳,公爵極度不爽,直接讓人聯繫了那個有名的殺手組織,開天價買我的命。”
關錦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組織的老大果然是個要錢不要命的白癡。
“諸神是做消息買賣的,很少用暴力解決問題,這也不是我們的強項。但是別人找上門我也不能坐以待斃,於是讓手下的人找到奉命來殺我的殺手,除掉他給背後的人一個警告。”陸雲揚說道這裡偷偷看了看關錦的表情。
關錦沒有表情。
“我沒想到黑梟的老大那麼鍥而不捨,死不悔改地派了新的殺手,就是蜘蛛。其實,我除了特別狀況很少出面,在外面一直是雲馳代替我,除了極少心腹,諸神的人都以爲雲馳纔是赫爾墨斯。雲馳一向做事高調,也沒有耐心,代替我不過是嫌生活太平淡,找點刺激而已。所以他從來不做重要決策也不對棘手問題下命令,都是他代爲轉達我的意思而已。雲馳故意放出風聲,說赫爾墨斯來了s市,引蜘蛛過來。只是這個蜘蛛也很擅長隱藏行蹤,秦笑還跟着消息想先一步找到蜘蛛的搭檔,結果撲了個空,還在酒吧裡遇見了你。其實蜘蛛的搭檔根本沒入境,是他放的煙幕彈。”
“鑑於他這麼狡猾,我們決定虛虛實實地誤導他。我的人放出風去說赫爾墨斯會參加遊輪之旅,然後又放出風去說他改變了行程。本來是想牽着他的鼻子跑,誰知道他居然化裝成方陌,直接接觸了方森,而且把他當成了最直接的消息來源。雲馳放棄上船的消息本來就是假消息,我們根本沒有通知方森,赫爾墨斯要改變行程蜘蛛根本就不知道。於是鬧了個大烏龍,我們還在船上狹路相逢了。”
“哼,自作聰明。”
“是啊,我們有點兒兒戲了。不過,雲馳在開船前兩天真的打算放棄了,他想留下對付蜘蛛。不過這傢伙從來都沒定性,腦袋一熱,當天又跑來了。所以我告訴你我沒想到他會帶着家裡人來的事情是真的。”陸雲揚強調。
關錦冷笑了一聲。
“……到了船上,我才發覺氣氛怪異,警惕了很多但是並沒確定蜘蛛跟了來。直到……你告訴我你的目的,我們才確認蜘蛛真的跟上了船。”
“你的情報網不是一流的嗎?”
“這次大意了。我的大多數得力干將都在頂在了一件很難纏的委託上,我也沒對蜘蛛太上心。”陸雲揚苦笑,“不過,好在船上我們有四個人,很快就鎖定了蜘蛛的身份,於是雲馳故意露出馬腳給他,引他上鉤。”
“不是爲了引我上鉤?”
“……我只是不想讓你誤傷他人,但是又不能直接告訴你我的身份。再後來,就是你知道的了,我辨認出了閔言和艾琳娜是你所描述的人,說服了他們來幫我。”陸雲揚說完,靜靜等待審判。
“那坎特伯雷爲什麼上船?”關錦疑問很多,“或者說你爲什麼上船。我不認爲你無聊地來參加這種派對。”
“爲了和氣生財。我不想真的跟公爵變成敵人,這是兩敗俱傷。是我出面約他上船的,當然他之所以願意來,多半是我用跟溫靖寒的二人世界什麼的來引誘他的。”
“玩兒弄人心的高手啊。”關錦“誇獎”道。
“……”陸雲揚識相地沒接話。
“那秦笑跟慕千鶴……”
“千鶴確實是我的表妹,她是接替上一任的夢神,作爲組織的聯絡人,一直跟着我。秦笑,他是火神,負責的是諸神的部分消息的蒐集——最新的學術和科研成果,他在這方面是專家。忘了告訴你,他跟你一樣,記憶力超羣,雖然不是過目不忘,但也很了不起了。”
關錦想起秦笑偷偷進老師辦公室,這才恍然大悟:“你們還偷竊別人的成果?”
“我們從來不販賣學術科研成果,我本來就是個老師,怎麼會做這樣讓自己不齒的事情?只不過,我們需要掌握最多的信息,控制主動權。”
關錦撇撇嘴:“你算老師?在背後控制着這麼大的一個黑道組織,有空搞研究嗎?”
“確實慚愧,我的確學藝不精。但是我喜歡這份工作,不是隻用了當幌子的。”
“你們陸家不是世代經商嗎?”
“是。但是,我的曾曾外祖母,是歐洲有名的黑道家族的女兒,諸神的前身就來自她的手下,一代代傳下來到我這一代。我本來無意經商,小時候跟着媽媽去歐洲的親戚家玩兒,認識了前一任赫爾墨斯,我的一個表哥,我們一見投緣。慢慢了解諸神之後,我覺得很有趣,他也有意培養我做接班人,於是就成了現在的狀況。所以,我們幾兄弟纔會有混血血統,只是在雲馳身上很明顯,我跟大哥卻一點都沒表現出來。”陸雲揚恨不能把家底都倒出來。
關錦挑眉看着他:“什麼都說了不怕我出去到處宣傳?”
“不怕。再說,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會那麼做。小錦,我現在在你面前沒有任何秘密,以後也沒有。”
“別表心跡,以後我不感興趣。”
“那……我能知道你對我的判決結果是什麼嗎?”
“你猜?”
“不是死刑吧?”
關錦沒說話。
陸雲揚鬆了口氣。
“只要不是死刑,我還有認真服刑,好好改造,爭取減免刑期提前釋放的機會,對嗎?”陸雲揚的眼睛亮了。
“恩哼,我這裡適用英美法系,數罪併罰,判你個幾百年,你慢慢爭取減刑吧,看看是不是老死的前一天有可能被釋放。”關錦幸災樂禍地站起來,“我該做午飯了,可惜只有一人份兒,我就不送了。”
陸雲揚迅速站起來,熟門熟路跑進廚房,繫上圍裙。
“你幹什麼?”
“從今天開始就勞動改造,爭取寬大。”
不知道自己寫了些什麼……orz
上次競猜,大家雖沒明確表示參與,不過都有認真推理喲~ 恭喜薰夕妹子猜對了除了公爵和蜘蛛以外其他人的身份(暈暈的,記得好像是這樣),送分分嘍~
謝謝丟地雷和手榴彈的妹子們,我就不一一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