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唐柳是位大家閨秀,唐家又是書香門第,自然不會做出不合身份的舉動,再說滿桌都是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她斷然不會對範傑做些什麼,只是挑高了眉,冷眼當對方是空氣罷了。

範強心裡窩火,不過轉念一想,對方就是個廚子,給他端茶送飯的,只不過以前是免費,現在要收錢而已。

兩位小情侶敬了酒不等其他人說話坐了下來,自顧的說着悄悄話。

周凱一把拉過範傑,介紹着身邊的哥們:“這小子姓高,那個姓張,其他就是等等等。”

“誰他媽是等等啊,你丫的,喲,大師傅吧,手藝沒說的!”一堆人在哪裡起鬨着,室內熱鬧不已。

範傑端着水杯說了些客氣話,又讓人送了果盤上來,衝着方景遞了眼色,成吧少爺,今天長臉了麼?

方景今天喝多了點,臉色紅潤,眼睛水汪汪地看着範傑,範傑下意思的想起小白狼,心想着這人怎麼像只狼,沒吃飽麼?

公子哥們吃的盡興,女孩子們也吃得萬分滿意,酒足飯飽後,大家趁着醒酒撤了桌子,讓範傑擺了牌桌。

範傑端了些茶點以及乾果送過來,範傑看得出那幾位其實想走但不知爲什麼非要留,這可有意思,明明和方景不是太熱絡,偏偏要留下來。

周凱上廁所放完了水,腦子也清醒了些,包廂的對面是大廳,裡面坐着五六位散客,便搖了搖頭,生意冷清啊,即便手藝不錯,不過地段不是很好。

方景晃晃悠悠地出來,坐在池塘邊,冬天的院子裡格外寒冷,後面改造的廚房冒出的白煙,給灰冷的院落增添幾分溫暖的氣息。

範傑在大廳裡陪着客人們說了幾句,介紹菜的特色,也問了下口感之類的,每桌送了一瓶果醬,哼着歌兒出來便見方景一個人坐在那裡。

轉身拿了件外套走過去搭在那人身上,這人總是在最熱鬧時置身事外,就如同感染了孤獨的病毒,不經意間周身散發出地氣息將自己隔絕在人羣之外。

方景睜開了眼,拉拉身上的外套,淡笑:“怎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範傑:“你能不能把人想好點?”

方景點了點頭:“那你是關心我?”

範傑想點頭卻總覺着這人說話有些怪,那雙眼睛裡有些其他的意思。

範傑扶着方景回房休息,剛掩好門,範強過來了。

範強今天心裡不快活,喝的滿面通紅,在座的那幾位是他巴結不上的公子哥,各個都要恭維,可公子哥又怎麼樣,他可是名牌大學生,如今也算是在衙門內做事,只要和唐柳的事定了,將來還指不定誰巴結誰呢。

他心裡的算盤扒拉個不停,擡頭就看見範傑站在門口,粗聲粗氣地問:“見人不知道叫啊?”

範傑:“叫你你應麼?”

範強:“有你這麼跟哥哥說話的嗎?你也不想想,誰把你拉扯大的,白眼狼!”要是沒有範傑,給範傑吃的用的都是他的,他至少也能多些零花,今年要是去唐柳家上門,好煙好酒的不能少,可是他那點工資真不夠。

準女婿上門怎麼都得穿的體面啊,可他一身寒酸,總用唐柳的吧,他也覺着大老爺們用女人的錢,心裡不舒服。

範傑:“喝多了就去醒醒酒,要不要給你弄點醋?”

範傑不想和範強糾纏不清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誰知道這真是拉蛤蟆跳腳面上,不咬人膈應死人。

範強哼着,看了一眼包廂的房門掩上了,瞪眼:“咱們今天好好算算賬,你說你從小吃我們家多少?說翻臉就翻臉,你良心呢?你是人嗎?”

範傑深呼出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說:“範強,你啥意思?”

“跟你算算賬,從小到大,我們家拉扯你……”

範傑點了點頭,伸手抓着範強的胳膊,範強嚷嚷着,“幹什麼?要打人啊?你個狼崽子,放手放手別跟我拉拉扯扯的。”

範傑拖着範強往前走,“你想跟我算賬,可以,沒問題,咱們找個公證人來算清楚,免得你以爲是抓住我的把柄時不時來訛我。”

“鬆手,讓你鬆手,給我鬆手……”範強漲紅了臉,他從小就知道讀書,沒做過體力活,長得細胳膊細腿的,比範傑還單薄。

此時範強的胳膊生疼,酒也醒了,他不過是想在範傑面前找找存在感,誰知道這小子比以前橫多了。這麼拉扯着被人看到了,他都覺着丟臉呢。

範傑鬆開了手,拍了拍範強的衣服,“範強,咱們無怨無仇,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成麼?我做我的生意,我不眼熱你當官發財,你也別再打這店的主意。想訛錢你直接說,別跟我說什麼養我,該報的恩我會報。”

範強臉色灰白,扭過頭推開了範傑,“了不起啊,你以爲你找到了靠山就了不起了嗎?方景他是個什麼人物也是你能巴結的?你以爲他能罩你一輩子,別以爲他現在對你好,你就可以一手遮天了,這世上還沒說理的地方了?”

範傑翻了個白眼:“成,你覺着沒地方說理了啊,好,明兒咱們去找你覺着能說理的地方好好說道說道。”

範強頓時萎了,他不過是想找點存在感罷了,就沒想到範傑竟然敢頂嘴,可他也不願意被人看見,不知道範傑會亂說些什麼,畢竟李秀珍打範傑那事他也知道,若被唐柳知道這件事,他苦心經營的一切都毀了。

範傑說什麼其他人都不會信,但方景就不同了,就連周凱隨便叨叨幾句就夠他受的,範強的氣撒不出去,反倒吸了個飽只覺得心裡越發難受。

唐柳出門透氣,她不喜歡這樣的聚會,但不得不來,都是熟悉的人,而且她的弟弟和方景周凱也走得近,她不得不過來看着點。

方景家的事外面傳的風風雨雨的,唐旭跟着這樣一位大哥令人擔心,尤其是家裡因爲她談的對象也鬧的令人頭疼。

唐柳挑高了修得纖細的眉毛,走了過去:“範強你在做什麼?”

範強笑着:“沒什麼,你沒穿外套就出來,小心感冒,我去拿外套,要走了麼?”

唐柳點了點頭:“裡面太悶了,空氣也不好,不是煙就是酒味,真難聞,店裡也不裝個換氣扇,太悶了。”

範傑嘆了口氣,富貴小姐就這麼矯情!房間裡裝了暖氣和空調,都開着呢,還裝個什麼換氣扇?推開窗熱氣都散了,其他人會凍死的。

唐柳見範強走了,轉過身只是看了看範傑,不想和這人說話。

範強家的事她沒道理插手,也不想和這種人說話,好在不用做親戚,她算是鬆了口氣,只是不明白方景那麼精明的一個人,竟然會和這樣的人混在一起,哎——公子哥。

方景只是頭有點發蒙,剛想躺下就聽外面範傑和範強兩個對上了,現在聽聲音似乎連唐柳都加入,他起身推開門,便見範傑和唐柳站在一起。

唐柳見了方景只是點點頭,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景,交朋友的時候還是多看看人品。你媽媽上次來我家的時候提起你,你有空回家看看。”

方景皺着眉,只是冷漠地看着唐柳,唐家一對姐弟從小和他們一起玩,大院裡的女孩子中,只有唐柳最好看,周凱那小子從小就跟着唐柳屁股後面轉,討好着唐旭,可如今長大之後,所有的人都變了。

唐柳仍舊漂亮,只是有些不太實際,就彷彿她過人的容貌給她增加了不可一世的許可,高高在在,自詡成爲拯救所有人的天使,可卻連男朋友是個什麼樣的貨色都看不清,不知道是可笑還是太天真。

唐柳見方景不想說話,道了聲再見,接過範強的衣服,和範強一起離去。

方景晃了晃脖子:“飯飯,他們欺負你了?”

範傑:“我長得就像受氣包?怎麼可能,那個女的是範強女朋友,長得挺漂亮的。”

周凱不知從哪裡蹦出來冷笑着:“胸大無腦,長得好看的,腦子有問題。”

範傑樂:“好酸!”

周凱哼了一聲,手裡抓着瓜子磕着:“飯飯,你別是看上她了吧。”

方景眼色一暗,範傑是個直的,他知道。

範傑連連搖頭:“她?瓜子臉是好看,但是太乾癟了,我叔叔收屁股大的好生養,看她就覺着不好伺候呢。”以後有範強受的,就是不知道唐柳看到了李秀珍還能下嫁嗎?

反正那是範強要操心的事,和他無關,他也沒興趣,搓搓手,範傑眼神閃爍:“那啥哈,我說你們幾個是不是青梅竹馬演什麼多角戀啊?那啥我就說說,凱哥,你這麼帥,英明神武的,何必吊死在一顆歪脖子柳樹上呢?咱換棵樹吊吊?”

周凱伸腿要踹,嘴裡罵罵咧咧地:“你小子,竟然敢咒我啊!小景你給我躲開,誒誒,不準攔着,別耍賴。”

範傑躲在方景身後,探頭:“我是爲你好,凱哥。”

方景伸手將範傑拖了過來,揉揉他的頭髮:“好了,凱子,跟他鬧什麼,他說的也對,唐柳沒她長得那麼聰明,爲人尖酸刻薄,看得出生不出兒子來,你們老周家千畝地裡一根獨苗,何必呢?”

周凱頓時臉皮一紅,小時候的人變了,那種感覺早已在唐柳高貴的舉止中消散,尤其是他就不明白唐柳到底看上範強什麼?若是唐柳看上範傑了,他心裡會更舒坦點。

不過要是唐柳看上範傑,周凱縮了縮脖子,天知道方景會做出什麼事來。

範國起帶着吃飽了的小白狼出來溜溜,便見三個毛頭小夥子在哪裡鬧,不由也笑着,只是笑了沒一會兒,收了笑容,盯着方景的臉看了半天。

小白狼舔了舔範國起的手指,範國起連忙拍着小白狼的頭,讓它自己去玩。遇上方景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範國起自從那天開始就一直在觀察着方景和範傑兩人,至少他可以感覺出一點,方景並不是個可以隨意拔刀相助的人,方景城府深,不愛誇誇其談地炫耀自己的身份,更是對家裡的是緘口不言。

範國起是欣賞方景這類人的,比起那些咋咋呼呼的年輕人,眼前的方景若不是總拿色咪咪的眼看着範傑,在他心裡方景無疑是個好青年。

可他就覺着彆扭,範傑是沒開竅傻楞子一個,整日裡跟人稱兄道弟的,也沒覺察到方景時不時的身體接觸,更不會自己提出要分房睡。

中間院子裡還空着好幾個房間,只要略加收拾就可以住人,可方景偏偏就要和範傑擠在一張牀上。

範國起不敢想,卻不能不想,老範家的秘密總令他眼皮直跳,每夜都會驚醒。

他一開始覺着範傑要來b市要麼是爲了擺脫李秀珍一家,要麼就是想要尋找自己的親生母親,可有些事他真的無法說出口。

範傑身上的那點小秘密他實在說不出口。只希望範傑不要走上範國希的老路纔好,範家的男人,不應該說是從他母親那邊帶來的厄運,不要再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