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方程做事利落,一個電話便辦妥,讓人直接去‘範家藥膳’看病。方景也爽快主要是不想和方程待在一個屋裡,聯絡了孕婦那家人坐在一起仔細地商量,費盡口舌地擺了一大通道理這才讓對方同意和解,不打官司。

錢哥拿着協議書很滿意,畢竟上面寫的可是‘御園’盡了本分絕大部分責任在孕婦一家,雖然他出了點血,但好歹保住了名聲,這點小錢日後賺得回來。

劉醫生特地尋了個黃昏時分,去給範傑看病。他只是搭了搭脈就面露驚訝,雖然來前方程說是疑難雜症,有些難言之隱之類的,讓他只帶眼睛別帶嘴巴,他只想着也許是個早x之類的,畢竟方程就這病,瞧了好幾年也沒好,一直就沒個孩子。

可怎麼看這位小年輕就是——懷孕!

劉醫生藉着收拾東西揉了揉眼,仔細看着範傑,心說他沒老糊塗吧,這就是一男的啊!

不過長期行走在那些家庭的劉醫生當然知道有些話不能問,有些事不該知道,囑咐了兩句,便請方景出去詳談。

要說方景這孩子,劉醫生可是看着他長大的,這孩子性子硬,脾氣大又好個張揚,小時候就是一霸王,打遍大院無敵手,管他是誰,不順眼上去用拳頭招呼!慢慢長大了也懂事了,但性子就這麼擰起來,不跟人動手玩陰的。

他只是個醫生,也懂規矩,人家的少爺他管不了,但他可記得這孩子常常被人打了也不喊疼,一個人躲院子角落處,給自己上藥,看着可憐。

方家的女主人是個後媽,進門若一碗水端不平多少雙眼睛看着人,從小對方景說不上好不好,好吃好穿的,但總覺着並不怎麼管教方景,一門心思的巴結着大兒子方程。他做了這麼多年的私人醫生也明白富貴人家不是看上去那麼風光,裡面的事牽扯太多。

方景跟着劉醫生出了屋便被範國起請到自己屋裡說話。

劉醫生知道方景不喜歡別人叫他少爺,只說:“方先生,哪位病人是男人吧。”他沒看花眼,搭錯脈,弄出人命吧。

範國起連忙點頭問:“是男的,我侄子他是……”

劉醫生:“這事要不是我以前見過一次,不然真會被嚇死。你們好好照顧着,小的很精神,沒事多走動走動,藥膳之類的最好不要在用了。”

方景連忙都記着,又問了些注意的事項,道了謝給了診金就想送人走。

範傑在屋裡躺了會揉着肚子就鬱悶,他好好的看什麼病,難不成絕症,這肚子裡有瘤子?不像啊,這好日子纔剛開頭,他不該短命。

範傑躺不住了批了衣服去叔叔那裡就聽見‘小的很精神’,他還沒來得及琢磨就覺着自己似乎還聽到一句‘以前見過一次’。

劉醫生出來見範傑只披着長棉襖站在外面連忙說:“你要特別注意,不要着涼。方先生你多照顧下。”

方景連忙應着,腳底都發飄,這真是有了!他哥努力了這麼多年嫂子肚子都沒個果,他纔多久,自己真有能耐。

範傑臉皮快要滴出血來,看着方景那得意洋洋的模樣就有氣,低頭看着自己的肚子,他完全懵了。

範國起連忙要範傑進屋去,小白狼跑了過來,看着劉醫生搖搖尾巴。

劉醫生頓時覺着奇怪,剛剛沒看見這大狗啊,不過這白色長毛狗真眼熟,不由彎下腰仔細看着大狗半天才說:“這是白狼!這不可能吧。”

方景攙着劉醫生往外走,現在正在營業呢,雖然客人不會到後面來,但工作人員也進進出出的,難免人多眼雜地看到了。

劉醫生跟着方景從後面的門出去了,範傑回屋裡怎麼都覺着不自在,坐着嫌板凳硬,躺着嫌肚子疼,反正就是心裡彆扭。好嘛,他竟然真的要生孩子了,這簡直是刷新了他對物種起源的認知。

方景出去了很長一段時間纔回來,進屋後臉色有些不好,也不說話倒了杯水也沒喝,捏着玻璃杯在一邊生悶氣。

範傑見了連忙問:“咋了?我這肚子?”他急啊,他沒見過方景臉色陰沉的樣子。這人在眼前總是嬉皮笑臉沒臉沒皮的。

方景捏着杯子手指發抖,猛然將杯子砸在地面上,一地的碎片。小白狼正趴在一邊,碎片飛濺着,它連忙站起身上了牀蹲在範傑身邊。

範國起見了也問:“到底咋了?難不成那老醫生說了什麼話。”

方景平穩了情緒說:“飯飯,嚇着沒我手滑了下,你沒事吧。”

範傑披着衣裳坐起身問:“方景,你別糊弄我,到底怎麼了?”

方景:“飯飯這事以後再說,你現在不方便。”

範傑:“你不說我就方便了?你說實話。”這不說他更急,難不成真是他有病?這肚子裡是瘤子。

方景看了看範國起說:“叔,以後不要再找飯飯的親人了,這世上就只有我們纔是飯飯最親的人。”

範傑聽了直接倒在牀上,出了一身汗也鬆了口氣:“臥槽!方景你以後說話別大喘氣。”嚇死他了,他還以爲自己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方景走過去抓住小白狼,掐着對方的肚子費力的舉起來盯着小白狼眼睛說:“謝謝你家親戚!”

小白狼扭過頭,垂下的尾巴甩甩,爪子扒拉着想要給方景的臉上留下點紀念,方景連忙將小白狼放在一邊說:“以後有我呢,你毛太長,對小的不好,明白嗎?你要剃光了毛才能上牀。”

他方景的兒子那能長個兔脣呢,剛纔劉醫生可是跟他說的明白,這狼不能靠着太近。

小白狼頓時張嘴,那神情似乎再說:尼瑪過河拆橋也沒見過你這麼快的啊。

範國起在一邊坐着,想了半天也記起劉醫生的話,心裡也明瞭個大概,瞅着範傑沒心沒肺的模樣,不由嘆了口氣。

範傑放鬆了心情不由有些倦意,含含糊糊地說:“反正人沒事就好。”

側過身,範傑眼角發澀。心裡憋屈着,他要真是沒心沒肺到好了。如今自己有了孩子,身邊還陪着這麼多人,當年他爹到底過得什麼樣的日子,他沒有開口問方景,不是害怕知道了什麼,他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這輩子就是憑空撿來的,連小人命都整到肚子裡了,他沒什麼可怕的。

既然叔叔和方景覺着現在不是時候,他好歹也得配合下。

範傑說:“你們有話就在這談,我不介意聽聽。”

在範傑的再三催促下,方景這才說:“叔,您能當飯飯就是個沒孃的孩子嗎?報仇什麼的現在不是時候。”

範國起沉了臉,問:“真是他們唐家做的?”

方景嘆了口氣:“叔,我也不怕您笑話是我太窩囊,沒那個能力,叔您相信我,日後我會幫飯飯討回一個公道的。”

範國起沉思了半晌搖了搖頭:“小景,這事算了吧。不是叔窩囊,叔也想了很久,要是殺人不犯法叔真能拿刀子捅了他們一家!叔這幾天也回過味來,飯飯又是這麼個狀況,人家要抓小辮子一抓一大把。咱現在鬥不過他們,也不靠他們吃飯。人活一口氣,這口氣還在總有一天能看到報應的。”

方景閉了閉眼,胸腔劇烈起伏着,他有些猶豫,這事要不要和範國起說,可說了範國起會不會重新燃起報復的念頭,如今最重要的是範傑的身體,其他的可以緩一緩。

範國起:“你有啥話都說吧,一個人扛着憋屈。”

方景嘆了口氣,緩緩地說出當年的秘密。

劉醫生有一手祖傳的醫術,沒有考證也沒有認定,更沒有經過什麼大學培養,自然也進不了大醫院,但他那手絕活也不是普通醫生能比的,

劉醫生早年就是靠給人私下看病爲生,那年他在自家偶遇範國希,當時的範國希已經精神混亂,瘦弱不堪的模樣令劉醫生心下不忍。

範國希那時候已經懷了身孕四個月了,劉醫生頓時大驚,可耐不住範國希苦苦哀求,他也不敢聲張,只是每日裡會偷偷去範國希家裡給人看看身體狀況。

範國希養了一匹白狼,每日裡會跑出去偷些菜肉食回來,總是弄得一身的傷,一人一狼住在偏僻的破屋裡實在可憐。

劉醫生從範國希嘴裡也聽到過一些話,雖然那人說話時有些神神叨叨的,劉醫生也明白了個大概,這人相好的一去不回,因懷着身子,體弱也不好回家,丟了工作,沒有個進項整日裡就靠挖野菜和白狼偷的東西過日子。

範國希不離開b市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想要等那個人回來,他說那人只是回家看看,馬上就回來的。可一天天等下去,他沒能等到那人回來,卻等到了一羣人的謾罵與侮辱。

工作丟了,愛人沒了,就連個容身的地方都被人砸得稀爛。他不敢在原來的家裡住,可無論他搬到哪裡都會被那些人找到。

劉醫生心裡明白,是哪相好的家裡乾的。劉醫生有心勸範國希回家,但見範國希的身體情況實在不易長途旅行,他手裡也沒多少錢,送人回去他也放不下生意,只能給些草藥之類的,讓人好生休息。

那條白狼也開始每日裡往他家送東西,有時還會弄來一些上好的草藥,劉醫生轉手賣了將錢換了些藥和食物給人送過去,一來二往的,兩人也處的很好。

可惜的是等到範國希肚子到7個月的時候,範國希被人抓走了。白狼找過劉醫生兩次,領着劉醫生去了一家院子,但劉醫生哪敢進去要人,也不好拜託自己的老主顧去幫忙。

過了不到五天,範國希回來了,抱着一條快要死了的白狼獻血染了全身,一臉的灰白,神志竟然恢復了,他拿出不少錢給劉醫生,問自己這孩子保不保得住。

劉醫生至今都記得那情景,範國希跪在地上請求他現在就把孩子取出來,這孩子只怕保不住了,他對不起這孩子,可好歹是條命。

劉醫生檢查了一番覺着現在不拿出來,只怕會害一條生命,找了自己老伴在家裡給範國希催生,生下的孩子又小又瘦,哇哇的大哭着。

白狼一直撐着直到小娃娃出生後才嚥下氣。範國希抱着白狼和孩子堅持要走,說想回家看看,若日後身體好了再來b市報答劉醫生,又偷偷摸摸留下一個金鐲子。自此劉醫生再也沒見過範國希。

就是那個金鐲子給劉醫生帶來了牢獄之災。劉醫生樂善好施,診金收的便宜,只夠餬口,自家還有孩子要養,劉醫生拿着金鐲子去找人換了錢,誰知有人鬧上門來,將他送到了公安局,說他盜竊。

也就是那件事,劉醫生認識了方景的哥哥方程,方程當時還是位少年,正在到處找老中醫給他父親瞧病,從朋友嘴裡知道劉醫生有本事,便找到了劉醫生家裡,又聽了劉醫生老伴的哭訴,便找了一些門路,將劉醫生弄了出來。

範國起聽着老淚縱橫,他哥哥就是太溫和了,心軟看走了眼。而那位劉醫生真是‘懸壺濟世’,好人終究會有好報。

範傑吸了吸鼻子,轉過身看着叔叔和方景,說:“叔,咱們當不知道這件事咋樣。”

方景頓時就明白過來,都說範傑怕事,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報復。唐混球要的不過是個心安理得,範家只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唐混球自然得不到解脫,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實意的想要道歉,範傑就不給他這個機會。

範傑若和唐混球相認,那人能做什麼和唐家一刀兩斷,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頂多前腳賠些錢,後腳使判子拿回去,他們不就是這樣對範國希的嗎,做的太拿手了。

更何況範傑如今的場子開的這麼大,到時候範傑認回一個便宜爹,外加一羣畜生親戚!

再說唐家如今大不如以前,唐混球如今做生意再想走仕途那是不可能的,而唐家老大就是個沒用的傢伙,混着一個設計院院長的位置也沒什麼能耐,若要是不出錯,一輩子也就待在那裡了。

唐家的小輩更是不值得一提,各自窩裡鬥,瓜分着唐老爺子的那點老本。等範傑和他積累了能力,唐家根本毫無還擊之力,當然這要看那便宜爹怎麼做了。

範傑見兩人不說話,揉着肚子說:“那啥,唐家害死我爹,這仇我記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叔把身體好好養着,咱看着他們唐家還能不能繼續禍害人。”

方景也點點頭,思索了一會說:“飯飯,我打算去做公職。”

範傑聽了就從牀上蹦起來,嚇得範國起連忙起身扶着範傑,“飯飯你幹嘛啊,你注意下。”

範傑怒了,他前世雖然不是‘同’,但也明白,做公職那不是要和他分手的意思嗎?只要不做公職,誰管方景這位律師的事。

方景也有自己的考慮,他想做公職,他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夠更加強大起來。範傑在家鄉被人欺負,不就是家裡沒雙強有力的肩膀嗎?他不希望到了十年後他還是這麼副窩囊相。若不是認識了範傑,其實他早就會走上公職這條路,和自家大哥鬥個頭破血流。

範傑捂着肚子說:“尼瑪你要走仕途,你趁早給老子滾!老子如今也能養大孩子,不靠你。我告訴你方景,老子就算是這麼個樣子,也是個男人,也是個爺們!你信不信,你明天當官了,老子後天找個媳婦。”老子也要在上面,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在上面!

方景頓時無語,範國起好生安撫着,讓範傑躺回去,瞪了眼方景說:“我不知道當官的啥樣,但要真當了官,你覺着還能和飯飯在一起嗎?你想幫飯飯,可飯飯也是個男人,有事別一個人扛着。”

方景迫於壓力,只能點了點頭,這事就此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