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方景笑了笑:“我以爲你爲你父親的事。”

範傑搖搖頭:“我爸說得對,我以前根本就沒想過他。報應。”他前世從未想過自己的身世問題,還以爲那就是他的命呢。他爸要怨恨他,他也認了。

是他太軟弱,怨不得爸爸氣他,不想見他,若團團日後和他前世一樣,他肯定也不想見團團,沒出息。

他也明白過來,他能重生完全是那隻叫白火的狼,也許當他還在爸爸肚子裡時,白火就知道他是個沒種的人。也許他爸就希望他像個普通人一樣過日子,白火自然不會違背爸爸的意願,也許白火當年下的咒就是如果他憋屈的死了,重生之後仍舊那麼憋屈,他們這一族的血脈就這麼斷了也好。

方景說:“要不要給白火立個石碑?”

範傑搖搖頭:“我總覺着家裡老人走了才裝個孝子的人根本就不是孝順,要真心對人好,人活着的時候好好孝敬人家。人走了擺完酒,燒完紙,連老人名字都忘了算什麼?對人好不是做做樣子說幾句就成的。就算我不給白火立個石碑裝樣子,心裡念着它的好,它也能知道。它本來就不是凡物,給它立個碑就放在我爸旁邊,有心的人看了怎麼說?說我家有錢了顯擺?我爸是意外身亡,何必再讓有心人說他愛狼如命,死也要和狼死在一起,不顧及父母。它要知道,肯定恨我敗壞了爸爸的名聲。我叔給它立了長生牌位,咱們每天給它拜拜,心裡記得就好。而且我叔叔不是還在嗎?我爸爸肯定希望我好好照顧叔叔,我們孝敬叔叔也是一樣的。”

對爸爸和白火的感恩之心就是好好的活着,不需要他去做些光面堂皇的事。

方景點了點頭:“你考慮清楚就好。”

範傑咧了咧嘴,看着方景說:“有件事咱們回家好好說道說道。”

方景愣了會,後背發癢。

範傑一直很在意一件事,以方景的條件找什麼樣的人都可以,平白無故的看上了他?他不是王八,方景也不是綠豆眼,兩個人到底怎麼看對了眼?

範傑如今並不覺得自己配不上方景,只是覺着他們的相遇太奇怪,而且方景一直在幫他,這中間到底有什麼秘密?

方景老老實實跟着範傑回了家,範國起正和團團在院子裡與小白狼玩呢,團團騎着小白狼那是威風八面,當然要刻意的無視團團沒牙的嘴以及嘴邊的口水。

小白狼瞟了一眼範傑和方景,馱着團團端着方步走得慢悠悠地。

範傑對小白狼日發的好了,好吃好喝的,只要小白狼喜歡的誰它弄,進了空間也不管小白狼攆得公雞到處跑了,他估摸着小白狼和白火應該有什麼聯繫,也許是白火同族的血脈也說不定,不然怎麼會知道那麼多。

這小白狼也越發得寵起來,好在它自小被範傑養大,性子溫順,也不會提過多的要求,頂多是要挨着團團罷了。連範傑都覺着奇怪,說這小白狼怎麼喜新厭舊啊,先是老的,再是小的,對他這個中間怎麼就不多黏糊黏糊。

小白狼早就開了心智,心說你個凡人,你知道什麼,爺疼團團因爲他年紀小乾乾淨淨,身上香噴噴的。爺守着叔,那是因爲你叔啊,哈哈——是個老處……身上沒異味。你跟着姓方的,味道不好聞,你讓爺怎麼和你親近啊。我白火老祖宗當初也很久不理你爹,比爺更小心眼呢,你有本事罵它去。

範國起見人回來了,連忙說:“排骨湯好了,洗了手在吃。”

範傑應了聲,拉着方景進了自己屋子,關上門問:“方景,你當時爲啥要來這裡?”

方景苦笑着,看來不說實話不行。

他說那一年他跟家裡出櫃,被趕了出來,周凱和他一起去了火車站,買車票時兩個人也沒個主意,大多數的路線都客滿,連站票都沒。正好車站裡有個熟人說有人退了兩張臥鋪票,他們就來到範傑的老家。

第一眼看到飯飯的時候,方景就覺着飯飯長得不錯,他喜歡男人,自然對合眼緣的小男生多看兩眼,後來遇上範強,知道了範傑的處境是又氣又恨,怒其不爭,卻又可憐對方。

待飯飯考到b市之後,他覺着飯飯這人還是挺不錯的,至少不是個軟蛋,心裡就起了其他的心思。可他也有不想管飯飯的時候,那次要是飯飯不和他一起去買蟲草,也許他們就完了。

他幫着飯飯是想看飯飯能走到哪一步,但那種顧前顧後的飯飯怎麼可能和他在一起?他哥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了,更別提他家老頭,估計還沒動手,飯飯就嚇背氣了。

但飯飯的表現令他很高興,對飯飯的喜愛越發深厚起來,這飯飯性子軟,天生膽小,但不是個輕易服軟怕事的人。方景也知道自己這樣考驗飯飯不地道,可他那個家,飯飯要真是膽小如鼠,意志不堅定,即便自己再怎麼喜歡這人,他也不會出手。

他承認自己沒那個能力完全保護範傑,他能全身而退,範傑就說不定了。範傑身世可憐,他自己沒把握,何必去害範傑。再說……世界上兩條腿男人不少,無須讓心裡揹負什麼負擔。

範傑聽了恨不得將方景拖出去喂狼,不過也只是說說而已。方景那家世若是前世的自己,肯定就如同方景說的扭頭就跑,別說方老爺子,就是方程看一眼,前世的他都會嚇得半天回了不神,還說什麼在一起。

這樣想來方景也算是個好人,起碼不招惹不該找的人,和某人完全不同。

方景不無得意的摸着下巴說:“我們老方家都是有品位的!”和沒品位的唐家完全不同。

範傑:“啥品位啊?明明是我有品位。”不然怎麼能看上了方景呢?他唯一比他爸強的就是看對了人,眼神好。

方景搖了搖頭有些嘆息的說:“我們老方家啊,有個老毛病,好色呢……”

範傑:“滾!”他哪來的色!

範國起有些不願意賣掉舊房子,可見這附近已經沒了往年的面貌,據說附近要修建加工廠,那林子估計也保不住了,範國起尋了個好地方,給家裡老人?大哥遷墳,這次範國起將狼骨頭放進了範國希的墓地裡,生死在一起,也不枉白火的一番心意。

方景在遷完了墳後回b市上班,順便聯繫了電視臺的人,他起先不想讓範傑拋頭露面的,但覺着範傑說的對,這事要多宣傳宣傳,就算改變不了結局,也盡力了。

不多時,電視臺的人過來了,他們本來就是尋訪各地美食,邀請各家知名酒店大廚上欄目,如今得到風頭正勁的‘範家藥膳’的同意,自然不會放過機會,加上他們欄目被人投資了,這次過去投資方出路費,免費旅遊有何不可。

範傑是在自家和瘦子一起接待電視臺的人,瘦子見了投資方皮笑肉不笑的,老熟人——周凱那花花大少。

周凱這人除了對女人隨便點,沒其他不好的,但瘦子未婚妻李紅英不太喜歡周凱,不過是老闆的好朋友,他們也沒什麼閒話說。而且周凱也不招惹良家婦女,不禍害清白小丫頭,這點李紅英還是很贊同的,本來那事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周凱有錢,又年輕,長相不錯,就算周凱不想花心,多得是人巴上來。

再說周凱對範傑很夠意思,兩人關係好,也沒做過壞事,有沒有架子,當朋友還是很好的人選。

周凱當然不知道自己在瘦子兩口子心裡就是那蒼蠅,對着李紅英笑眯眯的說:“英子要結婚啊,哎喲,這就上門了?哎呀呀,怎麼都得爲難下啊。”

李紅英紅着一張臉,扭頭找她未來婆婆去了。男人交朋友她不管,反正只要瘦子不是周凱那樣三心二意就好。

瘦子在一邊咬牙:“周先生您還單着呢,我看您都快成八爪魚了。”踩了多少條船啊,腿夠不夠啊,也不怕淹死。

周凱一揚脖子:“你小子嫉妒我。”

瘦子:“那啥,我剛琢磨了補氣的菜,要試試麼?”

周凱立即收了驕傲的面孔,猥瑣地搭在瘦子肩膀上:“好兄弟,好兄弟,哥我現在有點虧啊,那啥,女的都是妖精。”

瘦子抖抖肩膀:“女的都妖精,你離遠點啊。”

周凱搖了搖頭:“不成,我得爲世界人口可持續發展做貢獻。”

瘦子翻着白眼:“你……滾。”

瘦子這人一般不愛和旁人貧嘴,周凱是老熟人了,常人進不了的廚房,周凱就可以進,總找瘦子聊聊。就算未來老婆不太喜歡周凱也沒什麼,只要喜歡他就成啊,周凱這種男人,用不着他老婆喜歡。

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商量了下,原本他們希望在‘範家藥膳’或者‘北一居’氣派的大廳裡拍的,不過這邊看着也不錯。

導演說就在院子裡,收拾收拾原汁原味的。反正這次資金充足他們也不會因爲錢而湊合。

這次拍攝電視臺的人可是下足了功夫,一組人還在b市,拿到許可去店裡拍了不少的畫面,來範傑這邊的則跟着範傑上山下田的,直呼吃一餐飯真不容易。

範傑拉着瘦子一起上節目,瘦子起先不同意,他不會說話,而且會不好意思。瘦子爹媽到沒意見。

瘦子抓着周凱的胳膊說:“要不,你也上,你是投資人啊。”

周凱搖搖頭說:“我就是那綠葉,我是你們這些鮮花的養分,我不去。”他每天上花邊新聞都上煩了。

瘦子哼哼唧唧說:“鮮花的養分啊,凱哥,你知道鮮花的養分是什麼嗎?糞,你知道糞怎麼來的嗎……”

周凱連忙掐着瘦子的脖子,差點把瘦子頭上的廚師帽子給晃悠下來,“給老子閉嘴!”

範傑和瘦子一共做了三道菜,一個湯,材料都很樸實市面上買得到,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麼華麗,可菜一出鍋,在場的人嘴裡就溼潤了起來。

一道天麻燉母雞,湯汁奶白,母雞的黃油都被小心的去掉,整隻雞燉的形狀未散,肉質鮮美。範傑說這道菜在家裡也可以做,對頭暈有療效。

水晶山藥也是非常簡單的,範傑和瘦子的本意是,太複雜的菜還是去酒店吃吧,有些東西在家裡根本處理不好,浪費錢不說,還容易吃出毛病來,做些家常的東西也很實用。

導演拍完了一段,拿着湯匙端着碗說:“我還是頭一次不想修後期呢。”

一邊的人也說,修了也許效果更不好。範傑這才明白,其實電視上看的一些廚藝節目,是要後期加工的啊。

導演想了想說:“範老闆,我們電視臺這邊正好有個廚藝爭霸的節目,來了不少知名酒店的廚師,我看你們這手藝拿個年度獎也不錯,這欄目是要放在對外臺上播的,你們不是在海外做果醬嗎?”他意思是給點贊助,露個臉也算是做了廣告。

瘦子有些蠢蠢欲動,做廚師和外人的交流很少,但總指望休假去充電也不太實際,他期盼地看了範傑一眼,範傑心知肚明連忙答應了。

範傑不怕自己店裡的人出名,若真出名了要跳槽,他也歡送,人家要走自然自己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人都往上走,他不攔着。

瘦子也沒走的心思,他還是店裡的小股東呢,家裡雖也沒意思讓他自己創業,瘦子沒心思去學管理,他只要做好菜,客人吃的滿意就滿足了。他只是想去試試,和各地名廚交流下。

範國起到底還是賣了老院子,就算他不想賣也不行,哪裡要修高速公路,旁邊就是工廠,住不了人。

方程聽說範傑老家沒房子了,也問了下在b市附近風景秀麗的地方有沒有農家小院,正好把範傑他們的戶口也遷過來,總是住在店裡也不方便。

瘦子如今自己在b市買了房,老家的房子賣了,父母願意就在這邊住一段時間,住膩味了就回老家去大兒子家裡,在不高興了,他們還有賣房子的錢自己買一套住。

三子家如今也算可以,給換了新房,雖然一家老小擠在新房子裡,到底還是有個容身之處。三子自己也不願意再渾渾噩噩的,在範傑的介紹下去了一家小酒店打工,從洗菜做起。

不管怎麼說範家灣子拆了,但地名仍舊被保留了下來。至少在範傑這一輩的後代裡,還有人會記得自己的老家叫範家灣子。

等節目播出時,範傑和叔叔已經回了b市,自從上了電視,‘範家藥膳’和‘北一居’生意火爆,慕名前來的遊客,本地有名的老饕也雲集在藥膳店裡,每天換着菜色,評論一番。美食家也寫了不少評論,雖然也有批評的,但也不都是無理取鬧。

一色菜式,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同,有喜歡的捧場,不喜歡的提點意見,都能接受。

可這樣的盛況維持不久,等到關於螺絲內含寄生蟲致病的消息一傳出來,不僅僅是b市的餐飲業受到打擊,基本上全國都陷入不景氣的低迷狀態。

這時纔有人記起來,那美食節目上‘範家藥膳’的小老闆說過,有些東西一定要弄的乾淨了,燒透了才能吃,不能只顧着美味,忘記了病從口入的道理。

而這時傳染病從南邊過來,一時間人心惶惶,可新聞裡播出了b市裡幾位領導仍舊去了‘範家藥膳’進餐的畫面,鼓勵大家去衛生乾淨的店面進餐,雖然畫面隱去了店名,但那裝修和廚師的臉,大家都認得。

就因爲這條新聞,本來準備放假休息的三家店面,不得不取消了放假決定,就連醫院旁邊的店,訂單爆滿,根本忙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