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級的孩子是差不多懂事的年紀,大多數學生都已經開始培養獨立自主的習慣。
一小的孩子大多是縣城本地的走讀生,家裡離學校不遠,所以放學也不用家長特意來接。
當然這個點大多數家長也都沒有下班,雙職工的年代縣城裡誰家孩子都是放養。
學校爲了減少放學後學生們出狀況,便啓用了路隊形式,由班主任來負責組織管理。
等每日的班會結束,大家便會在班主任的帶領下前往各自路隊排隊站好。
易甜今天被傅歌騎在頭上心情很糟糕,一看傅歌下來的時候連書包都沒背,意識到自己又找到了反擊的機會,狠狠取笑傅歌:
“怎麼,傅傅,考試考贏了我就這麼得意忘形嗎,書包都忘了背?你好好笑。”
傅歌本來在想着今後的安排規劃,聽到易甜的嘲諷忽然愣了一下,“啊?背書包做什麼?”
易甜被傅歌問懵了:“你、你回去都不寫作業嗎?張老師放學的時候佈置了那麼多作業。”
“啊,那些作業實在是太弱智了,我不想做。”
傅歌皺眉道,“你說,把幾個詞不停抄寫好幾遍,還有那個什麼,把詩默寫出來,這種作業到底有什麼意義,你覺得有什麼用嗎?”
“那、那個叫加深印象啊,叫鞏固學習……”易甜越說越小聲。
“你看,你自己都不確定,說話都結結巴巴的。其實這個叫做服從性測試,大人喜歡用這種方式來確立自己的權威,說白了就是PUA,試探你的底線,讓你聽話……”
今天的傅歌在言語氣勢上顯得格外咄咄逼人,甚至還帶着強烈的說教口吻。
簡直就像大人訓小孩那樣。
易甜很不開心。
他一直說着易甜從來沒有聽說過,但是總覺得很厲害知識很淵博的詞彙。
而易甜表面上裝作不在意,一邊在嘴硬,“哼,誰又不是不知道似的。”
但是易甜心裡又開始犯嘀咕——
啊啊啊,好氣啊!
易甜氣得在心裡直跺腳腳。
他還真把自己當我爸爸了!
易甜不服氣,所以繼續質疑:“那,你數學作業總要做吧,那些題目不做,以後遇到沒做過的題目,就、就——”
“如果我以後每次數學都能考一百分的話,作業寫不寫都無所謂吧?”
傅歌輕佻而目中無人的口吻讓易甜當場跺起腳腳,跺完腳易甜又對着傅歌叫嚷:
“傅傅,虛心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你這樣自滿自大,下次一定會吃癟的!到時候可別怪我嘲笑你!”
“哎呀,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叫你媽媽呢……”
傅歌打了個哈欠。
他以前可從來不這麼欠揍的!
但是易甜突然感覺自己心裡空落落的,心裡有點難過。
她好像丟了什麼東西。
那個只會跟在自己身後唯唯諾諾,自己說什麼就聽什麼的小跟班也許再也不回不來了。
但是,是不是就是因爲自己平時總是嘲笑他,所以才導致他現在開始大變樣。
我是不是,之前對他太差勁了……
自己的小同桌心裡想着什麼戲精附體的自我PUA,傅歌渾然不知。
他找到了應該是自己回家方向的西門路隊在後排站定。
雖然在小學生面前裝到逼很爽,但是重生者的搞錢本職工作還是要去準備進行着的。
與高三畢業的開局不同,
小學生的行爲會受到諸多限制,口才推銷也不是傅歌的特長,不然誰宅家裡寫網文呀?
今年也不是世界盃大年沒有足彩可買,比克幣傅歌雖然自己常寫但是實際操作也要研究一下。
買房買股票什麼的又沒有本金。
哇靠,難不成我只能回去寫小說?找點別的輕鬆點的活幹吧,不想碼字了。
比如打遊戲打金賺錢?好像還不錯。
不過不管是寫小說還是打遊戲,或者別的什麼事情,都要用到電腦才能方便做。
但家裡現在好像還沒有電腦吧……
這確實是個麻煩事。
這麼說,還得攢夠錢,多結交幾個富哥富婆投資我才行……
此時路隊長正高舉着【讓】字的路牌,臉上洋溢着身爲領頭羊一般,有如有勝閱兵的得意神情,時不時四處掃視巡查。
面對路隊成員時則擺出一副認真嚴肅的表情,儼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態。
而副路隊長則負責清點路隊人數,時不時和正在站隊的男生們閒聊幾句,然後被路隊長訓斥。
這些同學傅歌目前還不太對得上人和名字,不過網文寫手出身的傅歌擅長給人總結分類,多觀察幾下就能把人的特徵和名字對上。
比如現在站在眼前的眼鏡胖子傅歌記得是叫周誠,傅歌剛一走過來,他就向傅歌豎起了大拇指。
“傅、傅歌,你今天是這個,真、真牛逼。”
周誠說話有點小結巴。
“牛逼?怎麼牛逼了我。”
傅歌訝然。
“我、我們剛纔都看到了,那個母老虎易甜,都能被你氣得直跺腳,太了不起了。”
“這個、這個可以說是,班上幾乎是沒人能做到,張老師都得敬她三分。”
“啊,你說易易是母老虎?”
傅歌笑道,“她哪裡虎了?是長了虎牙嗎?不就是隻小貓咪,只會丟人。”
“哈哈哈,你、你好有趣啊……”
周誠大力拍着傅歌的肩膀,“我們以前總覺得你是個娘娘腔,覺得你總是在跟婆娘們一起玩。”
“現在就不這麼覺得了,你敢和母老虎對抗……兄弟,你是個真正的男人!”
接着,周誠一邊握着傅歌的手,一邊向傅歌發出了誠摯的邀請:
“這、這週末來我家玩吧!哥帶你們見識一下,兩百多塊的豪華四驅車跑道!”
“好耶!”
和一無所有的我不一樣,他是真的富哥!
就像《快樂星球》裡的那位胖哥一樣。
傅歌決定多和胖哥交流交流,看看是不是可以拉到投資,能拉一點是一點。
“我、我還有一臺紅色蜘蛛王,是電視裡都沒播過的車型,超酷的四驅車,跑得賊快,但最酷的你知道是什麼嗎?”
“是啥?”
周誠故作神秘地靠向傅歌:
“我的蜘蛛王,真的能產生空氣刀!牛逼吧!”
“啊?”
“你可別不信,我跑道上都有劃痕了我跟你說,我不是吹——我感覺它正在覺醒……”
臥槽,小學生是真能吹牛逼啊!
這麼會瞎扯,臉都不紅一下的嗎?
但傅歌表示理解,他波瀾不驚,出於禮貌迴應:“6。”
這樣,就莫名其妙地獲得了一波富哥的尊重啊……
並沒有因爲易甜長相甜美可愛自己和她走得近,就遭到其它男生的排擠。
在這個思維守舊的年代,小學男女生能接觸外面的世界機會不多。
大家的心思還比較幼稚,懵懂的感覺尚未發芽,只傾向於和同性別圈子裡的人玩。
所以,同性之間的性別認同感尤爲強烈,在站路隊時羣聚的氛圍就能看出來了,幾乎沒有男生在和女生搭訕。
而像傅歌這樣總是和易甜待在一起的男生反而就成爲了異類。
前世的自己膽小又內向,所以被男生們的朋友圈排斥在外。
說到底,他其實也就和易甜接觸多一些罷了。
前世她搬家之後,學校裡自己就真的都是一個人過了。
啊,這或許也是我小時候沒什麼朋友玩的原因?
都怪易甜。
傅歌瞥了一眼一旁的南門路隊隊列,看到了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易甜。
她和傅歌視線對上後,很快就扭過頭去,裝作和女生熱絡聊天的樣子。
好的,對本爸爸態度這麼不恭敬,明天找機會要讓她多叫幾聲。
放下個人素質,享受缺德人生。
每支路隊清點好人數後,經由路隊長向班主任報告情況,路隊即準備出發。
路隊沿着大街馬路主幹道前進,一開始還能保持路隊秩序,結成一條整整齊齊的長隊;
等離開了校園有一段距離,差不多一半學生離隊回家後,路隊就開始了擺爛。
西門路隊的隊員以頑皮的男生爲主,路隊長對能夠上校園電視的紅旗標兵路隊沒有任何執念。
不被當做反面典型,在每天早上的校園電視裡反覆處刑那就夠了。
在傅歌模糊的記憶中,這條放學歸家路很長很遠,但現在重新走一遍的時候,卻覺得輕鬆而悠閒。
傅歌一邊漫不經心地聽着周誠和自己吹牛逼,一邊望向遠處城鎮人家的自建房煙囪裡嫋嫋升起的炊煙。
破舊老土的舊房子都很矮,甚至擋不住西下的夕陽,任憑那夕陽將自己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黃昏的微風輕輕吹拂着傅歌的臉頰,夏日獨有的清涼感讓他感受到一陣舒適愜意。
直到這個時候,傅歌才終於有了一種穿越重生的實感。
呼……
真的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