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皓言在鳳儀山,還任憑那嶽展顏驅使?”江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想過種種可能,畢竟,自己和韓昶未晉階武法前,江皓言是名副其實的大陸第一人。本想着有江皓言出馬,要拿下鳳儀山搶回寶物還不是易如反掌?卻再沒有想到,不光韓家人,便是江泓和江皓言等人也再無消息。
之前猜想,畢竟是底蘊深厚的鳳儀山,那風家老祖風鶴儀,當年也是不世出的巾幗英豪,真是留下什麼保命的家底也不一定,江皓言等人既一直未歸,九成九已然不在人世。
誰承想江皓言不但活着,竟還歸附了鳳儀山!
思量片刻,眼睛卻忽然一亮,難道說——
身爲江家家主,江晟自然對當初三大先祖殄滅賊寮之事最爲清楚不過——當初的龍楚大陸何等興盛,不獨武法,便是武天也大有人在,哪裡如今日這般出個武法級強者就是不得了的?
只是那些武天級強者的下場卻太過可怖,便是江晟心裡,既渴望如那些高人般俯瞰天下,又絕不願神智盡失後蛻變爲野獸一般的殺人狂魔——
成爲天下至強者,乃是爲了傳說中的永生,享盡世間榮寵,若然渾渾噩噩,又有什麼滋味?
更不要說甫一晉階武法,便察覺到那套好不容易勉強補全的功法莫大的弊端——
若非靠了強行奪走蘭明慧體內的勁氣壓制,江晟明白,自己定然會變得和韓家家主韓昶一般,簡直和骷髏沒什麼兩樣了。
兩人倒是也參詳過,隱隱覺得,許是他們強行開啓各自祖地大陣放出的戾氣本就是萬年前屍骨中怨毒死氣,又經過上萬年的掩埋發酵,纔會即便被強制轉化爲勁氣卻依舊死氣難除,逐漸堆積之下,和肉體中的生機相對抗,兩相消耗,肉體終於不堪重負,纔會使得身體出現腐爛。
此種情形若然不加以解決,委實疼痛難熬不說,說不好以後即便晉階武天,也不是以天下至尊強者的身份存在,而變成至尊骷髏了。也因此,韓昶和江晟纔會一拍即合,氣勢洶洶趕往鳳儀山——無論是強者之心,抑或九轉紫金鼎,全是上古寶物,自己兩人的一線生機,說不好就要着落在這兩件物事之上。
至於路上會遇到前來投奔的各國精英,則更是一個意外的驚喜——兩人對兩件寶物勢在必得,卻也明白,既然已經撕破嘴臉,以鳳儀山家主風伊柯的愚蠢固執,說不好會全力相拼,一個風伊柯,自然不用放在眼裡,只鳳儀山畢竟是風家先祖風鶴儀故地,卻是無法預料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爲了一擊必中,自然要做好充足的準備。
而這各國精英的出現,則是給兩人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自發現身體腐爛,兩人都不敢再繼續強行吸取戾氣,因而修爲便停在武法初階。自然,兩人深信,即便如此,想要對付風家,卻也依舊有六成勝算。只是兩人人老成精,年齡大了便越發惜命,六成勝算又怎麼夠?
想要短時間內提升修爲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是要麼藉助戾氣要麼利用陣法強行掠奪人體內勁氣。說句不好聽的,之所以帶領這麼多家族後輩前往,最根本的原因就在於後一點——
兩人心裡也有家族,可自練了功法後,更多的時候卻是考慮的自己,若然兩相沖突之下,自然好要以自己爲重。卻不料還有意外之喜,竟是半路上遇到了前來投奔的世俗強者,可不正讓他們代替了家族後輩的作用——
這些人修爲雖是低劣,可耐不住人多,真是全部奪了來,威勢之大當真不可想象。
到時候,想要拿下鳳儀山還不是易如反掌。
至於說蘭明慧提到過的龍楚人裡面的嶽開雲,江晟根本就沒看在眼裡——
偌大年紀的一個武王,家族裡隨便派出個小輩,都能讓他死的不能再死了,根本就是屁大點兒事。卻哪裡料到,會因爲那麼一個老廢物,鬧出這麼多事來,更引出了江皓言——
江皓言這個武法,竟不是自己料想的那般或死或被擒,而是被嶽展顏收服。這嶽展顏的身份自己還記得,可不既是鳳儀山獸魂的傳承者,手裡更有兩件寶物?
而已然被煉化爲傀儡的江皓言會被收服,自然意味着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已然恢復了少許神智!
記得不錯的話,當初江泓也曾稟告自己,說是江皓言心儀嶽展顏,之前曾長時間和嶽展顏形影不離,而這定然也就是江皓言即便同樣吸收大量戾氣並晉階武法,身體卻絲毫沒有腐爛的最終原因。
想通了其中關節,江泓頓時興奮莫名,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明日一大早,攻取攻鳳儀山——”
鳳儀山,天剛拂曉。
“咦?江家人和韓家人這是要擺陣——”說話的是曾經擺出一座風雲大陣並靠了展顏的力量大敗墨玉帝國,一時在華元風光無兩的容怡海。
聽說兩家來攻,鳳儀山自然也立時做出了防禦的姿態,容怡海等人雖然遠道而來,身體乏累,卻也不敢依展顏所說,就在山上休息——
一則雖然來者大多識得展顏,可以展顏這會兒鳳儀山家主的身份,包括楚珩在內,卻是沒有一個人敢擺故交長輩的譜。
二則既然投奔了鳳儀山,這會兒命運自然已是和風家人休慼相關,若然鳳儀山真的被江家人和韓家人佔了,自己等人怕不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倒不是後悔了投奔之舉,實在是鳳儀山眼下委實太慘了些——
再沒有料到,鳳儀山的定海神針、老家主風伊柯竟是已然不在人世。若然有風伊柯撐着,說不好還能有同江晟並韓昶一戰之力,再看眼下的鳳儀山,卻是老的老小的小,除了精神頭倒還能過得去,實在再也找不到什麼能讓人心安的地方了。
同仇敵愾之下,竟是沒有一個人願意休息,甚至嶽開雲也提了把大刀威風凜凜的站在展顏身旁。
展顏明顯聽到了容怡海的話,往這邊瞧了一眼也認出了說話的人:
“容叔叔瞧出了什麼嗎?”
饒是容怡海生就的目無下塵的高傲性子,這會兒也不由被展顏一聲“容叔叔”嚇了一跳,忙低頭道:
“家主客氣,叫我名字即可——”
見展顏依舊含笑瞧着自己,才定了定神指向那遙遙相對的兩處所在:
“怡海不才,陣法上還算熟識,對方現在正自佈陣已是毋庸置疑,可奇怪的是,怎麼所有人站立的位置,全是,死門?”
既然擺陣,要坑也是坑鳳儀山啊,這兩家怎麼把追隨他們的各國武者全給一股腦扔到死地了?倒好像風家不是他們的仇人,這些前來投奔的各國武者纔是。而且既是兩軍對壘,江韓兩家子弟也未免站的太遠了些。
看出不對的自然並非容怡海一人,墨玉帝國那裡,南宮賀雖是已死,他堂兄南宮謙也是精通陣法之人,發現自家處境,登時覺得不妙,忙悄悄告訴了兄長、墨玉皇上南宮耀,奈何南宮耀根本不信不說,還疾言厲色的警告南宮謙不許胡言亂語——
墨玉帝國的後臺本就是江家,既然江家選擇和鳳儀山翻臉,墨玉帝國就絕沒有第二條路好走,除此之外,國家裡的亂象根本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若然江家不伸出援手,墨玉帝國很快就會被那些沒了神智的強者屠戮淨盡也不一定。無論從哪一點說,墨玉帝國都只能任由韓家驅使。
南宮謙無法,只得腳下輕輕動了動,好歹在這死地裡幫自己找了個生門所在。剛站好,忽覺身體變得凝滯,舉手投足間竟似是有千斤重相仿。南宮謙只覺眼前似是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下意識的擡頭,卻是一個身穿黑袍還戴了頂黑色軟帽的人正出現在衆人上方。
明明對方不過一個人罷了,下方的所有人卻止不住心裡一哆嗦,竟是油然升出一種無比恐怖的感覺。
南宮耀臉白了下,下一刻卻是轉憂爲喜——雖是從未見過上面這人,氣勢卻是尚熟悉,分明就是之前江家家主江晟給自己的感覺。竟是瞪了一眼旁邊臉色愈發蒼白的南宮謙:
“老家主都親自來此,以後莫要自作主張想東想西——”
嘴裡說着,自己卻也有些安心,畢竟,方纔始終不見韓江兩家子弟上前,自己心裡也有些打鼓,唯恐被迫着當了炮灰,這會兒既然老家主都和自家等人一起,自然絕不會出現那樣的事。
又想到這次大戰之後,說不好,墨玉就能更進一步,成爲取代龍楚的宗主國也不一定……
正自胡思亂想,一陣清嘯忽然在前面響起,隨着那清越嘯聲臨近,本是籠罩在頭頂上空的白茫茫霧氣忽然散去,一輪火紅色的太陽一下從地平線上一躍而出。
南宮耀怔了一下——應該是錯覺吧?那太陽也就罷了,怎麼覺得頭頂上空的霧氣仿若被嘯聲控制一般?而且更詭異的怎麼整座鳳儀山都籠罩在那般濃郁的金色華光之下?
韓昶和江晟卻是臉色齊齊一僵。雖然昨日聽聞下人稟報了當時奇景,兩人心裡卻只當是手下人嚇破了膽,纔會誤認爲嶽展顏是武法級強者,畢竟這都上萬年了,就沒聽說一個通過正途修煉至武法級的。那般情景,定是強者之心的緣故。卻在這會兒瞧見金色毫光後瞬間明白,嶽展顏,竟是真的晉階武法了——
鳳儀山之上的燦金光華,分明是啓動了聚靈大陣所致。世人哪個不知,若想啓動聚靈陣法,則務必要有至少武法級的修爲!
當然,自己這個武法級的強者卻是不行的——那聚靈陣法可是先祖設了用來剋制戾氣的,最是和自己修煉的功法是天然敵人。
好在自己早有準備。這般想着,看簇擁在自己下方的各國強者早如同死物一般。
竟是催動丹田,勁氣鼓盪着朝着四面八方噴涌而出。
“好強大的氣勢——”南宮耀只瞧得目眩神移,回頭對身邊人道,“有老家主出面,鳳儀山今日在劫難——啊——”
卻是身子忽然被捆縛住一般。
南宮耀大駭,下意識的往空中瞧去,可不正是從江晟身上涌出的勁氣,只是方纔還不顯,這會兒才發現,這些勁氣中竟是黑色裡摻雜着濃郁的紅色戾氣——可不正同家族中那些發狂的武者體內勁氣一般無二?
臉色頓時蒼白無比,拼命的想要往後退,哪知不掙動還好,這一掙扎,體內勁氣竟是更快的流逝出去!
取而代之的卻是體內紅色的戾氣翻江倒海的涌動起來。
鳳儀山上的展顏衆人這會兒自然也看出來了江晟的意圖,頓時又驚又怒,尤其是楚珩等人,更是後怕至極——這兩個神秘的黑衣人是什麼人?瞧這模樣,分明是再邪惡不過的功法,下面這些人的模樣,已是明顯陷入瘋狂的境地。若然自己等人不是機緣巧合碰上展顏,這會兒可不也正是下面人羣中的一個?
說什麼鳳儀山人是邪魔外道,分明江韓兩家纔是。卻是對這種情形束手無策,竟是紛紛看向展顏。
“家主——”風伊寧也是臉色發寒,實在是江晟和韓昶所爲說是倒行逆施也不爲過——
竟不止是要抽取這些人修爲,還利用戾氣讓這些人陷入心魔糾纏之中,怕是過不得多久,這數千名武者就會處於自爆的邊緣。怪不得江韓兩家子弟都距離的那麼遠,怕是早得了囑咐!
這可是數千名武者,真是自爆,作爲防守的鳳儀大陣定然扛不住!
下面那些武者也不是傻的,到了這會兒方纔醒悟,什麼鳳儀山爲惡天下,分明是江韓兩家瘋魔了!又想到但凡那些被心魔所累發了瘋的,可不正是各個家族中最是親近這兩家得的賞賜也最多的人家?
卻原來,早就着了人家的道。虧自己等人還巴巴的跑過來尋求庇護,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一時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又有貪生怕死的,則一味衝着鳳儀山上不住哀求,山下頓時亂成一團,一霎間變成了人間地獄相仿,甚至天上的陽光都無法驅除那陣陣肆虐的死氣。
不但鳳儀山衆人,便是遠遠瞧着的江韓兩家子弟也看的心驚肉跳,更是隱隱意識到,若非有這些人頂槓,這會兒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是不是就變成了自己?
展顏也沒有想到堂堂江韓兩家家主竟是如此喪心病狂之徒,又想到風伊柯當初所言——這般視人命如草芥,江晟也好韓昶也罷,兩人怕是距徹底瘋狂也不遠了!
“這是哪裡來的兩個邪物,家主看——”風伊寧眼中閃過不忍之色。
“什麼邪物,分明是江韓兩家家主!”展顏啐了一口,還以爲既然貴爲江韓兩家家主,當是和風家老家主一般仙風道骨的人物,卻不料根本就是兩個老禍害!怪不得那兩家近年來行事越來越張狂沒有法度!
“想要這般拿捏我鳳儀山,哪有這般容易——”
衆人只覺眼前虛影一晃,再擡頭時,就見三個青年男女已然身在聚靈大陣的金光之上,可不正是展顏並皓言、韓卓三人?
江韓兩家後輩雖是站的遠,卻也同樣瞧見了三人,微愣一下——中間那美麗如畫的女子雖是不識,她兩邊的可不正是韓卓和江皓言?又想到之前傳聞,當即明白,那女人定然就是嶽展顏了!一時紛紛喝罵:
“那可是家主!江皓言,你竟然要爲了一個妖女背叛家族不成?”
“韓卓,還不快殺了那妖女,說不好,家主還能饒你一條性命!”
一時對“妖女”的喝罵聲不絕於耳。
展顏完全沒有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成了妖女這樣一個角色,眼睛掠過叫囂着的人羣,雖是距離尚遠,卻也使得那些人聲音不自覺低了下來。下一刻更是愕然睜大雙眼——卻是三人背後同時出現三頭碩大的靈獸虛影——
正是威風凜凜的火紅獅子王、飛天白虎、九尾天狐!只是和之前龍楚時三者的黯淡相比,這會兒竟是凝實如實體一般!
“吞噬——”隨着展顏一聲輕喝,三頭靈獸竟是分別從天上地下,朝着韓昶並江晟站立的方向急撲而來。
江晟和韓昶卻是絲毫不懼,竟是擡手割破手指,手中鮮血朝着迎面撲來的三獸虛影撒去——
若是強者之心也就罷了,這般出動三家神獸,可不是找死嗎——須知,三頭靈獸體內均有先祖血液,絕不會傷害各家族子弟。
只是下一刻,兩人臉上的笑意瞬間冷卻——
卻是三頭靈獸根本沒受絲毫影響,反而瞬間來至兩人身前,竟是兜頭一爪子就摁了下來。
兩人畢竟是武法級強者,大驚之下,身形一矮,然後幾乎是和土地平行般朝着後方疾掠而去,饒是如此,罩在外面的黑色斗篷還是被一下扯落。
直到飛出幾十丈遠,兩人才站穩身形,卻不防剛直起身子,周圍頓時驚呼聲一片,甚而江韓兩家人都目瞪口呆——
卻是眼前哪裡是昔日令人崇敬、慈眉善目的家主,分明是兩個陰間厲鬼——
方纔利用陣法,兩人都強行掠奪了大量戾氣,這般一下被扯落遮蓋的斗篷,兩人的真實模樣一下暴露在陽光之下——江晟臉上的肌肉正大面積腐爛,甚而顴骨都露了出來;至於韓昶則更慘,本來應該是眼睛的地方,卻是白森森的兩個眼眶,再配上裡面黑洞洞陰森森的兩個渾濁眼珠,當真是剛從泥土裡爬出來的殭屍一般。
——兩人自發現身體異象,根本就是深居簡出,即便不得已出來,也都是把整個身體都遮起來,除了特別親近的人外,其他家族子弟根本就對家主的情形一無所知。陡然看到這般情景,驚駭之下,更多的是恐懼和噁心。
“嘔——”卻是韓家一個武聖級的強者,忽然捂着嘴嘔吐了起來。
韓昶倏地回頭,那人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
“家主恕——”
卻不料一句話爲出口,韓昶已經一掌拍了過來,那人竟是哼都沒有哼一聲就腦漿迸裂而死。
方纔還不停叫囂的兩家人瞬時一片死寂。
韓昶卻是隨手把濺到手上的一點腦漿往衣服上一擦,擡頭往前方看去,臉色卻是愈加難看——
方纔自己施法引出的磅礴戾氣竟是完全被三大獸魂給吞噬!更詭異的是那三大獸魂並不各自迴歸本主體內,反而一轉身齊齊朝着展顏而去,竟是同時沒入展顏體內。
不好!
韓昶和江晟一滯,卻又旋即冷笑:
“嶽展顏,你莫高興的太早了!”
沒了那些強者,可還有身後的各家族子弟!
哪料到剛做此想,忽覺身後好似有些不對勁,忙回頭瞧去,一下目瞪口呆——
卻是方纔還肅立在身後的家族子弟正沒命的往遠處狂奔而去。
“混賬東西,找死!”韓昶和江晟眼中頓時紅光大盛——方纔吸取的大量戾氣突然被三大獸魂給打斷,竟是未經轉化,齊齊沒入丹田之中,和兩人勁氣相呼應之下,終於引出蟄伏已久的心魔來。
竟是提劍就追了上去,不過幾個起伏,兩家子弟就死傷大半。
那些人踉蹌着,呼號着,乞求着,卻依舊沒有辦法阻止兩人的殺戮之心。
正自絕望,一道黑色的罡風忽然橫空出世,正好把兩家剩餘的子弟包裹起來。同一時間,展顏手一揚,卻是兩道足有水桶般粗細的閃電從天而落,朝着韓昶並江晟當頭劈下。
兩人已經完全陷入了瘋狂之中,根本沒想過躲閃,一下被劈了個正着,頭上正洶涌而起的紅色戾氣頓時淡了些,江晟怔了下,茫然的伸出手,赫然發現,那道閃電的焦痕之下,正自脫落的皮肉竟是停止了腐爛。
韓昶那邊也是如此,兩個瘋狂的人竟是同時陷入了呆滯之中,等回過神來時,卻早已一動不能動——
卻是展顏正單手託着一個紫金小鼎,而這會兒,正有三頭獸魂虛影從掌心中鼎裡一躍而出——這麼片刻功夫,方纔吞噬的戾氣竟是已然被紫金鼎淨化殆盡。
韓昶並江晟渾濁的眼睛同時齊齊投向紫金鼎,甚至身體也拼命的掙扎起來,竟是想要去搶奪的樣子,無奈三頭靈獸控制之下,卻根本動不了分毫,竟是隻能眼睜睜的瞧着那無比詭異的兩道閃電一次次從空中落下……
不知過了多久,展顏終於擡手,收回了強者之心,便是三頭靈獸虛影也各自退回三人體內。
韓昶和江晟終於再次出現在衆人眼前——兩人早已是渾身焦黑,全身上下早沒有一塊兒好肉了。
“他們還活着——”忽然有人驚叫一聲。卻是兩人正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雖則動作緩慢,卻明顯並沒有性命之憂。
“殺死他們——”忽然有人發一聲喊,卻是一個斷了雙腿的韓姓子弟,正一手摟着一個明顯已經死去的年輕人,另一手拾起地上一塊兒石頭朝着韓昶就砸了過去。
那塊兒石頭好巧不巧,正砸在韓昶白森森的顴骨之上。韓昶機械擡頭,眼睛正對上那人仇恨的眼睛,竟是受了驚嚇般不自覺挪開眼睛,正瞧見不遠處一顆韓家武皇級高手的頭顱,身子猛地晃了下,嘴裡喃喃道:
“這些人,這些人,是怎麼回事?誰那麼大膽,竟敢,虐殺我靈虛山子弟?”
聲音卻是越來越小,腦子中隨之閃過一個又一個畫面,鮮血飛濺,斷肢紛飛,修羅場……
而所有的場景中,都有一個瘋狂的身影,宛若厲鬼般到處收割着人命……
韓昶一踉蹌,若非拄着手中寶劍,就要跌坐地上,哪知一低頭間,正好看見映在滿地血泊中那個魔鬼似的露出森森白骨的自己……
展顏嘆了口氣,瞧了眼同樣失魂落魄的江晟——
這兩人既爲一代大宗師,當年也定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卻不料一念之差,竟是走到了這一步,時至今日,也不知他們心中可也會後悔……
剛想開口詢問韓卓並風伊寧等人該如何處置,卻聽得“噗”的一聲鈍響,卻是韓昶並江晟竟是各自以劍刺入丹田之內,隨手一攪,兩團雞蛋大的承襲自老祖的金黃色元神之力同時飛出,朝着皓言並韓卓飛去。
展顏怔了一下,心裡頓時痠痛難言——當初承襲獸魂時,自己之所以能一舉晉階武法,可不全是賴了那團突兀而至的金黃色元神之力?卻原來竟是老家主風伊柯用這種痛苦的方式賦予自己的嗎?
來不思細思,忙推了一下韓卓和皓言:
“快吸取到丹田之內。”
再擡眼瞧向韓昶江晟時,那兩人臉上已是遍佈死氣,卻依舊堅持着走到各自家族子弟面前,強撐着道:
“今日起,家主之位由江皓言(韓卓)接掌。”
一句話甫畢,竟是齊齊身子一軟,背對着着各自家族所在,跪了下來——
自己這般家族罪人,便是死後,也無顏見地下列祖列宗了,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一陣風吹來,幾隻烏鴉盤旋着飛了過來,卻在發現場中肅穆的衆人後嚇得呱呱叫了幾聲,留下幾根鳥毛又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