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雪滿山
許年趁着林凡睡着,去村裡找了大夫,拉住人匆匆就往回趕。老大夫手腳凍得直哆嗦,一個勁地埋怨許年:“年娃子,你家怎麼好好冒出個親戚,這大雪天的讓老頭子我趕着去。”
攙扶着老郎中的胳膊,許年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沒法子,實在是病的厲害。這診金我會出兩倍的,您就多擔待些。”一腳深一腳淺,總算到了家裡。老大夫診了診脈,又摸了摸林凡的額頭,拈了拈下巴上的鬍子:“寒氣入體,加上受了刺激,氣血不穩,這才高燒不退啊。”
“那大夫,您給開些藥吧!這麼燒下去可不行啊。”許年在一旁有些着急。
老頭捋了捋鬍子,從藥箱裡掏幾袋包好的藥,遞給許年:“你急什麼?我這不是帶了藥來嗎。記着,這藥一天一次,將三碗水熬成一碗水,藥渣不要,連喝個幾天也就下去了。”接過草藥,許年連聲道謝,多塞了幾錢銀子給了老郎中,親自將人送了出門。
“林凡,醒醒,起來喝藥了。”許年搖了搖熟睡的林凡,見他好一會才睜開眼,便伸手幫着他坐起來,順手將枕頭靠在他背後。林凡還是昏昏沉沉的,順從地將藥喝到嘴裡,又腥又苦的味道讓林凡立刻吐了出來,眼睛鼻子都皺成一團,再不肯咽。許年見他不配合,哄小孩似的低聲道:“這藥不苦就不能去病,苦一苦就過去了。”
半強迫地將藥給喂完,許年見林凡在那直犯嘔,又倒了杯清水餵了下去。雖說嘴裡還是一股子怪味,林凡的精神倒是好了些。林凡見自己頭上身上都是汗,不禁皺了皺眉。許年見他嫌棄地聞着衣服,有些好笑地道:“大夫說這幾日不能洗澡,你就忍忍吧!待會我再拿件乾淨的裡衣給你。”
林凡點點頭,見許年忙前忙後,大冬天的滿頭都是汗,心裡一動,輕輕說了聲謝謝。許年擺擺手,將林凡落下的被子蓋上,開門出去了。
房間裡再次變得安靜,林凡無神地瞧着窗外,黑乎乎一片,風吹着光禿的枝椏,影子印在窗紙上,隱隱綽綽。白天睡得太多,現在反而不困了,不過林凡還是將眼睛閉了起來。
他不願再想其他的,只想這麼睡下去。
之後,林凡便在許年家住了下來
。餵了兩日苦藥後,林凡的病也好了大半,不過許年倒沒有讓他多做什麼事,只是讓他在屋子走走。常常吃完飯後,許年會來給林凡送衣物和其他小東西,那時候林凡都會站在窗口,站上好久,不知道在看什麼。許年從來沒有問,沒有問他爲什麼會昏倒在自己家門前,爲什麼這麼久都沒有人來找過他。
許年私心地想,或許他不問,小秀才就不會走了。
在家照顧了林凡幾天,許年起了個早,去鎮子裡買些補身子的,順便給林凡買幾件衣服,自己的實在太大了。交代好林凡後,許年趕着車去了鎮子裡。因爲最近雪化得差不多了,街上的行人也多起來。沒有心思瞧那些把式雜耍,許年直接去了成衣鋪,買了兩套裡衣。又去買了些枸杞,當歸,想着回去殺只雞一起燉着吃。
零零散散的又買了些油鹽,許年路過家糖衣鋪子,想着林凡總喊着嘴裡苦,便進了鋪子,想買些糖人帶回去。包了些冬米糖,還稱了些糖豆,許年滿意地準備走,卻聽見店裡幾個夥計正在聊着天。
“誒喲,你瞧瞧那林家,平日多大的架子,一夜之間說敗就敗啊。”
“可不是,要不是那林老爺子惹了人家大官,哪會落下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就是可惜了林家的孫子,鄉試可是考了頭一名呢?這下好,都不知道被趕到哪裡去了。”
“好了,別可憐人家了,咱們這小夥計操什麼閒心,幹活去吧!”
握緊了手裡的紙袋,許年半天都沒有回過神。難怪他會那麼難過,似錦的前程就這麼毀掉了,任誰都受不住。
許年沒有了買東西的心思,架着車趕回了牛頭村。他有些焦躁,一直抽着鞭子,恨不得這牛車能變成馬車。他要趕緊回去,他要將小秀才藏起來,這是他撿的,就是他的。
急匆匆地趕回了家,走進門的時候,許年的步子反而慢了下來。將手裡的東西都放到桌上,許年進了房間裡,卻沒有看見林凡。四下又找了找,還是沒有看見。許年重重坐到椅子上,心裡被失落感塞得滿滿的。小秀才走了,他不願再呆在自己這兒了。
許年不禁又苦笑一番,自己還想永遠留住他,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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