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爺,說好了,早點來京城,那裡的舊貨都等着你呢。”
“行吧,我動身前給你打電話!”
“好!”
中午顧猛與劉長山商量好了事情,從院子裡出來,轉身又去了王婭家拜年。
門開了,依然是嬉皮笑臉的林大龍。
“大龍哥,過年好啊!”
“過年好!”
林大龍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拜年禮,有些嫌棄,“顧猛,聽說你跟小婭在談朋友,你拜年就只拿了兩瓶酒?”
他接過來一看,“喲呵~,還是我們丘山酒廠的豐登酒,兩塊一瓶,你也拿得出手?”
“大龍,閉嘴!”
林鳳芝拉着顧猛進門,嚴肅地批評林大龍,“小猛跟你一樣,都是自己人,哪用帶禮?就算說帶禮,小猛來了還帶了兩瓶酒,你呢,你帶了啥?你有臉說小猛?”
林大龍聳了聳肩,“我跟我阿爸阿媽又沒分家,我來拜年阿姐你敢收嗎?”
“你倒是給我送禮啊,你看我敢不敢收?”林鳳芝笑罵道。
“行啊!”林大龍纔不怕,“待會兒我就給阿媽打電話,叫她和阿爸來給你拜年。”
“啪!”
林鳳芝不說了,直接改動手,打得林大龍慘叫連連。
顧猛笑了笑,看到王歐小朋友在沙發上看電視,他拿手在小傢伙眼睛前晃了晃。
王歐小朋友回頭看了他一眼,歪着頭想了一下:“顧猛哥哥?”
“哈哈,小歐還記得我呢,真乖!”
他從衣袋裡拿出一個發條青蛙,小傢伙驚喜地接了過去:“謝謝顧猛哥哥!”
“顧猛”
王婭閒適地披散着頭髮,穿着棉拖子,居家的打扮,嬌弱的像是一朵花兒,她手中端着簸箕在剝花生,倒有一點賢惠的感覺。
看着小丫頭,顧猛忽然笑了,其實趙佳說的不對,自己還是喜歡王婭的,她不是芭比娃娃,而是掌上明珠。
有一位散文家說過,男人一生不管有多麼放縱,一定會始終如一地愛着兩個女人,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女兒,愛母親的包容與無私,愛女兒的任性與索取,男人就像一個容器,不停地從母親那裡得到,又不停地向女兒付出。母親與女兒,需要與被需要,她們像是天使的翅膀,形成一個愛的循環。
難道自己找到了這樣兩個女人?
“顧猛,你笑什麼?”王婭被他瞅着有些臉紅。
顧猛打量了幾下丫頭,微微一笑,“王婭,咱們這是一別兩寬吶!”
“什麼?”王婭眨着眼睛,懵懂的有些可愛。
顧猛拿手比劃了兩人的體型,“過年一別,咱兩都寬了。”
王婭怔了一下,忽然驚叫起來,捂着臉跑到林鳳芝面前,“媽媽,我胖了嗎?”
林鳳芝捏了下女兒的臉蛋,寵溺地笑了笑,“沒有啊,剛剛好呢!”
“媽媽,我肯定胖了,你一直叫我多吃,要我把半年沒吃的東西全都吃了個遍,我肯定胖了。”
王婭嘀咕着,有點小埋怨。
王婭確實胖了一點點,臉上有了點撒嬌肉,更加可愛了,這都是林鳳芝精心照料的結果,當媽的自豪着呢!
顧猛笑了笑,連忙改口,不然會被林阿姨列爲不受歡迎的人。
等林阿姨忙去了,顧猛與林大龍商議起了小家電的生意。
去年林大龍做小家電,到他這裡拉投資,要他好歹投一點,顧猛熬不過投了兩千,幫忙裝修了門面,進了一次貨,中間聯繫了幾次,聽說還不錯,也不知現在是個什麼狀況,虧了還是賠了?
“顧猛,有個朋友想用兩千五買了你那兩成股份,幹不幹?”
顧猛皺了下眉頭,又瞬間展開,無所謂地笑了笑。
“行啊,半年時間賺了五百,這可比放在銀行裡賺錢,只要你答應,我可以轉讓。”
“你傻啊?!”
忽然林大龍說道:“你知道這半年咱們小家電淨利潤賺了多少?”
顧猛一愣,“多少?”
“三千!”林大龍比了三根指頭,“你兩成股份,半年可以分到六百,你幹嘛要賣?”
顧猛有點糊塗了,林大龍口中的有個朋友,難道不是他想收回股份嗎?要是真的收回,顧猛一點也不介意,他的重點不在這邊,賣了更乾淨,現在林大龍又不叫賣,令人費解。
“大龍哥,不是你朋友要買嗎?”
“我那些狐朋狗友的,一點幫助都沒有,我纔不要跟他們做生意呢!”
好吧,自己誤會了。
林大龍大大咧咧地說,“顧猛,今年的盈利我打算用來擴大經營,以前只做彩電和收音機,我打算進十臺雙缸洗衣機回來賣,一臺三百五,你覺得咋樣?”
“你看着辦吧!”
這種合作模式完全靠雙方的信任,任由林大龍折騰吧,能賺多少是多少。
“顧猛小舅,吃飯了!”
“來了!”
“爸爸吃飯了!”
王昌明就是家裡的大老爺,等到飯菜端上桌王婭叫喚了兩三遍,他才磨蹭地從樓上下來,又惹得林鳳芝一頓埋怨,說他在家裡當老爺,把她們娘倆當丫頭使喚。
王昌明大囧,瞅着林大龍和顧猛在偷笑,臉色更不好看了。
於是一邊吃菜,一邊教訓顧猛,叫他在學校裡專心學習,不要胡搞亂搞,不要談情說愛,男人嘛,當以事業爲重,晚點找對象,一天到晚只知道跟女孩子混的男孩子,是沒有出息的。
顧猛唯唯!
王婭輕哼一聲,淡淡地說,老爸老媽,你們好像是十八歲結的婚吧?
咳咳!
王昌明大囧,差點沒被那盤炒紅薯粉嗆死。
林鳳芝樂得呵呵直笑,勸三人不要鬥嘴,好好吃飯。
王昌明這個縣太爺閉嘴了,酒桌上的氣氛頓時變得和諧起來。
酒至半酣,在大家不解的眼神中,顧猛又打開了自己帶來的兩瓶酒。
“王叔叔,可以請你品嚐一下咱們本地的酒嗎?”
王昌明平時不愛喝酒,喝酒也喝好酒,本地酒基本不碰,可他知道顧猛不是一個亂來的人,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行啊,家裡人喝家鄉酒,妥當!”
顧猛笑了笑,只倒了兩杯,“王叔叔,我敬你一杯”。
兩人都喝了。
顧猛又從旁邊的酒瓶中到了兩杯。
兩人又喝了。
“王叔叔,喝了同樣的豐登酒,你有什麼感覺?”
王昌明皺着眉頭回味一下,“第二種好像更苦一些,有些扎口,氣味有點刺鼻,明明是一樣的酒,一樣的包裝,咋會有這麼大的差別?”
“是啊王叔叔,這兩瓶酒都是我在供銷社裡買的,一樣的價格,可王叔叔你看看!”
顧猛提着兩瓶酒放在一起對比,兩瓶酒一模一樣,無論從商標、包裝、瓶蓋、瓶身上,全都一樣,不開瓶嚐嚐,根本看不出來。
“難道這一瓶是假的?”王昌明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王叔叔英明!”
其中一瓶確實是假酒。
前世到了九十年代,會有一大批企業倒閉,丘山縣的酒廠連90年都沒到就倒閉了。
究其原因,病根子還在當下。
當下國家商品價格實行雙軌制,市場規定是一個價,按照供求關係,商品到了市場上又會是另一個價,有人通過關係從廠子裡搞到了低價酒,轉手一賣賺一大筆。
這麼低進高出沒什麼大問題,可暴利使人眼紅。
縣裡的酒窖只有兩個,每年出產的原漿有限,不到四十噸。
有人急功近利,藉着丘山‘豐登酒’這個牌子賣勾兌的假酒。
更令人驚訝的是,兩種酒從包裝到銷售渠道都一樣,在縣供銷社居然都能買到假酒。
假酒的量不少,也有人舉報,可此事一直沒有爆發。
說明酒廠內部出現了問題,甚至政府內部出現了問題。
如果現在不查,長此以往,肯定要出大事。
記得後年縣上出現了一次羣體酒精中毒的事件,一次婚宴上死了四個人,其中一個是新郎,喝的就是豐登酒。
這事引起了軒然大波,被省報曝光了,本來豐登酒有希望爭取一下西川名酒,出了這事後,豐登酒徹底砸牌子了,很快廠子倒閉了,工人下崗了,縣裡兩根經濟支柱斷了一根。
當政的人也捱了批,前世他不認識王昌明,也不知道有沒有波及到他的身上。
顧猛本以爲這事現在還沒出現,可剛在劉長山那裡喝酒時,忽然聽劉長山感嘆豐登酒變味了,纔想起這事,來之前順便買了兩瓶酒,請一把手嚐嚐變了味的豐登酒。
提個醒,盡了一個丘山人本分。
王昌明坐不住了,拿着外套朝外跑。
“吃飯呢,你幹什麼去?”林鳳芝責怪道。
“這事必須儘早處理,晚一步就會有更多人喝假酒,要是喝死了人,我怕是要吃牢飯嘍。”
王昌明打電話叫了司機,匆匆離開了大院。
王婭氣惱地瞪着顧猛,吃完飯再說不行嗎?你是不是在報復老爸?
顧猛摸着頭,憨憨一笑。
“顧猛啊,你又送了一份大禮,你果然是咱家的送財童子。”林大龍拍着他的肩膀說道。
顧猛斜了他一眼,“你剛不是還嫌棄我送禮輕了嗎?”
“...”
.....
傍晚,縣衙大院裡,顧猛和王婭手拉着手散步。
過了許久,王婭忽然開口了,她的聲音有些遲疑,“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一下。”
“什麼事?”
“...爸爸打算送我去留學,可能就在下半年。”
顧猛愣了一下,“今年就去嗎?”
“是啊,本來計劃是明年的,可爸爸說今年有機會,讓我早一年出去,你覺得好不好?”
王婭盯着他的臉,擔心他會說出反對的話,那不就被爸爸說中啦?
顧猛想了想,“去留學也挺好的,新聞學是從國外移植的,在國內還沒有設博士點,有機會出國深造幾年,也可以見見世面,挺好的。”
王婭微微鬆了口氣,“可是...可是出了國就見不到你了...”
“哈哈,多大的事,大不了有機會我出國陪你留學就是了。”
“你也準備留學?”王婭驚喜。
“有可能吧!”
顧猛還想着帶哥哥和母親出去看病呢,留學算是一個好的藉口,他笑了笑,“未來我可是要成爲大學教授的人,怎麼能沒有留學的經歷呢?”
王婭高興了,“要不跟爸爸說說,我再等一兩年,我們一起出去,最好在一個學校?”
王婭望着色彩斑斕的晚霞,輕輕地吐了口氣,她幻想着兩人在國外校園裡牽着手,如同此刻一樣在夕陽下慢慢地踱步,那樣的場景太美妙了,她激動地紅了臉頰。
顧猛輕輕地挽起她腮邊的秀髮,“親愛的,留學的日子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妙,可能需要洗盤子端碗,遭人歧視,被人視作二等公民,你做好吃苦的準備了嗎?”
“有你在,我就不怕!”王婭挽着他的手,笑得神采飛揚。
“哈哈哈,丫頭放心,不管走到哪,我都罩着你。”
“嗯!”
.....
初六,顧猛告別了一衆親人,獨自一人出發了,他要去做黑熊精。
坐上了火車,他突然想起了本個月的採訪練習還沒做,怎麼辦呢?採訪什麼好呢?不能瞎糊弄,開學了要交給王濤的。
嗯?
楊導不是一個合適的採訪對象嗎?
哈哈,那就採訪一下楊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