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月的心猛地漏了半拍,一驚。
他站立在燭光處,也不見什麼動作,他的身影已經倏然到了秦時月的身邊,他伸出一隻素白的手來,那骨節分明的手指撫上她的下頜。
那指尖微涼,隱隱還能聞見淡淡的藥香。
秦時月的臉色一凜,卻不動,身體僵硬地坐在那裡,臉色平淡無常。
男人的手指輕輕地在她的下頜處遊動,跳躍過她的皮膚,動作緩慢而且優雅,秦時月卻感到漫長的煎熬。
他就像是在殺戮之前醞釀情緒,像一隻危險的豹子,舔着自己鋒利的爪子,然後伸出去,逗弄着自己的獵物。
秦時月便是這個獵物,她能清楚地瞧見男人眼裡的覬覦,毫無遮掩。
他笑容邪魅輕浮:“都說秦家嫡女秦時月,惡名昭彰滿天下,依本樓主看來,小月兒的容顏,也當冠絕天下,如此美人兒,應收入我帳中。”
男人的聲音明明朗朗,散入秦時月的心中,帶起一些的漣漪來。
這個人,當有天下之野心。
“樓主帳中美人萬千,我秦時月又怎敢比之一二。”她挑眉冷淡地斜睨了他一眼,遂眉目彎起,聲如銀珠,擲地有聲:“況且,我秦時月不習慣和別人分享一個男人,此等男人,爲我所不齒。”
閻修彷彿怔了一怔,但是馬上又笑得飛揚。
“我竟不知小月兒有如此不凡的心思,果真是奇女子也!!”
“樓主謬讚。”
他的手指在她的下頜處遊離,有些漫不經心,卻處處透出森冷神秘的氣息,“只是這九皇叔夜寂,名盛天下,小月兒覺得,他三千弱水,只取卿一瓢?”
閻修看着她的笑容裡,有一些的幸災樂禍,有一些的意味深長,更多的是,孤傲的高冷,如此篤定。
秦時月微微地眯起眼睛來,一雙勾魂奪魄的鳳眼半開半閉,直直地看着閻修,“九皇叔有皇權滔天,我要的,僅此而已。”
閻修細長的眸子快速地收縮,掠過一陣的鋒芒,危險的意味深重。
他緩緩地方開她的下頜,收回手來,語氣竟然有一些的失落地說:“果然,這權勢,對女人來說,還是最有誘惑的。”
他往後退了一步,那豔紅色的袍角滑過軟榻,錦袍上紋理細膩的白蒼花刺繡,若隱若現,精緻奢華。
“重利而輕情,果真是王道。”閻修背對着秦時月,這聲音聽起來,竟然非常的陰鬱。
秦時月默不作聲。
這閻修又怎能明白,她需要這權勢,是用來做什麼的?她不需要名揚天下萬人敬仰,她只想要,殺盡天下負她之人。
閻修似乎是舊疾復發,掩脣重重地咳了兩聲,從秦時月的這個角度看過去,男人削瘦的身子裹在豔紅的袍子裡,弱不禁風。
他半側過身來,一隻素白的手纖細,拂過蒼白的面容。
秦時月靜靜地看着,他這病來得洶涌,來勢洶洶的,剛纔還很有生命力的一個人,轉眼已經臉色蒼白無力。
果真是癮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