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夢歸差點沒讓張主任嚇死,原來師長要出門,軍服卻被警衛員洗了,無奈之下就把張主任的穿上了,可人家張主任也是清貧,配發的新軍裝都送給那些打仗磨給補丁的戰士們了,軍服就這麼一身,雖說是夏天,總不能讓人家光着膀子到處跑吧,結果就鬧出了這麼一嗓子。
徐夢歸從師部回來,越想越想笑,師長沒事,歷史也沒有改變,不過這個張主任倒也是,不能因爲他曾經帶師長傳過帶走自己戰士的命令,就總是看人不對眼不是,人家也是位體貼戰士的好首長,一身破衣服,補丁都打得看不出來原來什麼色兒了,被師長穿上,他自己就得光膀子了。
剛剛回到連部,徐夢歸就發現陸乾已經等在了屋裡,正在和褚秀才說話,兩人見徐夢歸回來,陸乾急忙起身說道:”徐連長,那羣鬼子已經闖出了咱們的防線,咱們隊伍沒來得及阻止,不過聽他們說,沒有發現有帶很特別的槍的鬼子。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徐夢歸走到桌子前,倒了一碗水,一口氣喝了下去,說道:“沒發現纔是我最擔心的!”褚秀才急問道:“到底什麼事,你倒是說清楚點!”
徐夢歸示意大家都坐下來,說道:“這羣鬼子騎兵來的時候咱們就懷疑過他們的動機,按陸團長所說的情況,還是咱們在蛤蟆溝遇到的情況,現在可以斷定這羣騎兵絕對是訓練有素的鬼子。而他們只派出不足百人來咱們根據地搗亂,這根本不符合邏輯,直到我見到了這杆狙擊步槍,我纔想到一個可能!”
“什麼可能?”褚秀才和陸乾同時問道。
“騎兵是個幌子,只是爲了迷惑咱們眼睛的幌子。”徐夢歸從身上卸下98k放到桌子上,繼續說道:“他們真正的目的是爲了掩護狙擊手進入咱們的根據地,你們想想,以一羣訓練有素的鬼子騎兵爲代價,送進來的這個狙擊手,能是個庸才嗎?”
褚秀才不解地問道:“現在那個狙擊手的槍都在你手上了,就是進來還有什麼用?”
徐夢歸嘆道:“你懂什麼,這杆槍包的這麼嚴實,連用還沒用過,卻被擦的油光錚亮的,最多也就是杆備用槍。現在咱們的同志在逃跑的鬼子騎兵那麼沒有發現狙擊手,那就說明,這個狙擊手已經進入到了咱們根據地內部,掩護他進來的這羣鬼子騎兵,燒殺搶掠就是爲了轉移咱們的注意力,如果不是因爲發現了這把槍,咱們到現在恐怕還被矇在鼓裡呢!哎~”說完,徐夢歸愁得頭都擡不起來,下巴墊在了放在桌子上的胳膊上。
陸乾聽的雲山霧繞的,這是纔想起問道:“徐連長,什麼是狙擊手?”
“就是神槍手!”
“什麼?”陸乾一撲棱坐了起來,驚道:“照你這麼說,師裡的首長豈不是有危險!”
“恐怕是這樣!”徐夢歸悶聲回道:”不過你出去別亂說,師長怕引起恐慌,讓知道這件事的人嘴巴緊點。”說着,徐夢歸擡起頭左右瞅了瞅,問道:“指導員,三個丫頭和其他人呢?怎麼沒見?”
褚秀才回道:“哦,最近前邊和鬼子打得厲害,傷員不少。咱不在的這幾天,她們一直在野戰醫院幫忙,尚文尚武兄弟倆,找那三個丫頭去了,其他人都跟着起鬨,跟着去了…對了,聽說有兩個重傷員是在師駐地受的傷,你看是不是和你說的那麼狙擊手有關?”
“不是有關,是肯定!師長已經把這件任務給了咱們中隊!”徐夢歸欲要再說什麼,看到陸乾又止住了聲,說道:“陸團長,你先回去休息吧,馬的事我已經和師長說過了,等六連回來,你直接去師部去領就可以了!”
陸乾見徐夢歸這是下了逐客令,心中明白這事不是自己這個光桿團長能夠摻和得了的,當即站起身,回道:“那好,你們忙着,我這就是師部問師長要馬去!”徐夢歸點點頭,起身把陸乾送到門口,陸乾走不慣特勤中隊的院子這點路,差點撂倒。
送走了陸乾,徐夢歸回到屋裡把門關好,這才和褚秀才說道:”咱們部隊軍服上沒有軍銜標誌,首長穿着和普通戰士沒什麼區別,穿上軍服灰不溜秋的都差不多,大家吃的又都是大鍋飯,鬼子這個狙擊手現在搞不清咱們這裡的情況,抓不到目標,只抓着體型和師長相像的人開槍,所以纔開槍傷了兩個人。不過這也說明這個鬼子,還是知道一些首長的體貌特徵的。”徐夢歸上下瞅了瞅褚秀才,突然笑道:“指導員,我想你最好也小心點,你這文質彬彬地不像打仗的樣,別讓鬼子把你當首長給嘣了,夏雪找我要人,我可沒法交代!!呵呵”
“都什麼時候你還開得出玩笑!鬼子要嘣也先嘣你這樣的,別忘了,你現在就是死了,都比我值錢!”褚秀才反駁後,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徐夢歸在屋裡來回跺着腳,最後根據受傷那兩位同志被槍擊地地方,看了看牆上根據地的地圖,說道:“我打算讓石川去對付這個鬼子,他是正規關東軍出身,槍法好,對鬼子那套東西熟悉,對付這樣的狙擊手,石川一個人足夠了!”
褚秀才皺眉說道:“你說着鬼子會不會搞聲東擊西的把戲?”
這麼一說,徐夢歸也躊躇了起來,思忖了半晌,說道:“這個我也搞不清,不過我想可能性不大,鬼子剛進根據地沒幾天,還是我剛纔說的,他還沒摸清情況,不會有那麼大膽量玩這些把戲!”話這麼說,徐夢歸心裡其實也沒底,不過至少他知道,至少師長和副師長不會被狙擊手發現,不然以後的歷史課上和報紙雜誌絕對會時不時地提上幾句,問題是其他人怎麼辦?有名的沒事,沒名的就能隨便死了嗎?那些人也是自己的手足同胞,就是師長不下令,他也不會讓這頭鬼子這麼猖狂下去。
第二天,徐夢歸吩咐了石川一些注意事項,把他派了出去。不過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人的意料,也算徐夢歸這丫的烏鴉嘴,人都說山東人說話辟邪,徐夢歸卻恰恰就是山東人,這邊石川剛派出去,褚秀才去師部宣傳隊找夏雪,還沒到人家宣傳隊的院子,褚秀才就感到腹部彷彿被錘頭撞擊一般,倒在了地上,成爲了在師駐地第三位被鬼子狙擊手當成首長命中的八路軍戰士,被送進了野戰醫院。徐夢歸得到消息,嚇得不成人樣,急忙和戰士們一起直奔到野戰醫院,剛到醫院門口,就聽到院子裡傳出“疼死我了,槍咋走的火啊,我不行了!快把夏雪叫來,我要寫遺囑…”什麼的,徐夢歸這才放下一口氣,這個褚秀才還能喊出話來,就證明他沒事,不過這戲演的也太假了些,師長只是說不能把狙擊手進了根據地的消息說出去,他倒好,連槍走火都編出來了,難道人家野戰醫院的大夫都是傻子不成,連子彈口徑都看不出來?(特勤中隊現在用的槍是從鬼子手裡繳獲6.5mm口徑的三八大蓋,而98K狙擊步槍用的子彈是7.92mm)再說了,槍都是背在身上的,走火也走不到肚子上!還要喊人家夏雪,沒看見夏雪正站在醫院門口,嚇得臉色發青嗎?
徐夢歸進了醫院,對着褚秀才好一頓訓斥,“你以前不是這樣啊!文質彬彬的像個文人,咋現在變得比楊二狗子還無賴了呢?”聽得楊二狗子直翻白眼,褚秀才卻看着左右無人笑道:“這不跟你學的嘛!我不喊出來,誰知道我的傷怎麼來的!我這就跟師裡打報告,要求家屬陪護,反正介紹信已經批下來了。你也別來煩我,我現在是重傷員,需要休息!”說着就把衣服往臉上一蓋,呼呼大睡去了。醫院裡的醫生進屋一看那麼多人,也是急忙喝道:“病人剛做完手術,需要休息!出去,都出去!!”
不過褚秀才的幸福生活只持續了一天。第二天,石川就進來陪他住在了同一間病房。原來石川得知褚秀才被鬼子狙擊手命中,知道了對方大概位置,在追蹤了一天一夜之後,鬼子狙擊手在逃跑過程中,沒做絲毫停頓,突然轉身一槍,二百多米的距離,直接命中胸口心臟的位置,不過天該石川命大不死,這小子的心臟和別人長的不一樣,是個老百姓嘴裡常說的那種偏心眼,心臟竟然往右平移了十四釐米,子彈只不過透胸而過,造成了氣胸,心臟愣是一點事沒有。石川中完槍,知道自己沒有機會在繼續追蹤,死憋着一口氣,撐到了有人的地方,被駐紮在附近的巡邏戰士發現,送到了野戰醫院。在石川也做完手術,送到病房的時候,給大夫找的理由竟然和褚秀才分毫不差槍走火了!搞得徐夢歸帶着戰士們再來看石川的時候,人家野戰醫院的大夫陰陽怪氣地提醒道:“徐連長,你們的槍是不是該好好檢查檢查了,這一天一個地往這送,不到半個月,你們全得來我這做客,前線的傷員往哪擱啊?”
石川的受傷提醒了徐夢歸,這個狙擊手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難對付。當石川醒過來的時候,斷斷續續地告訴徐夢歸,這個鬼子狙擊手很會僞裝,在自己尋找他的規程中,這個狙擊手渾身野草竟然就躲在自己腳下的野草堆里長達兩個多小時,竟然絲毫未動,連屁都沒放一個。如果不是自己離得遠了,這丫的試圖往後抽身逃走,還真看不出那有人。最後當這頭鬼子逃離有二百多米遠的距離,石川自認爲能射中對方的時候,鬼子竟然好像有所發覺,轉身擡槍就打,沒有絲毫停留,石川還沒來得及開槍,就被放倒。徐夢歸聽得冷汗連連,靜臥在一處兩個多小時,連屁都沒放?隔着二百多米自己被瞄準也能察覺的到,還後發先至,一槍命中追擊自己的人的心臟位置,如果不是石川長了個“偏心眼”,躺在自己眼前的這位恐怕早就是一具死屍。
徐夢歸深深地自責了起來,爲了保險起見,徐夢歸主動把優男送到了師部,名義上是讓師裡代養幾天,實際是要優男那雙靈敏的耳朵和鼻子發揮作用(眼睛是別想了,狗天生就是色盲,只能看見黑白色),給首長們的安全再加上一道保障。避開連裡的所有同志,他要親自對付這個狙擊手,他確信,現在時老爺子還沒出來,自己還不會死的那麼利索,既然石川是因爲自己判斷失誤而負的傷,這個責任自己就要擔當起來。
爲了保險起見,徐夢歸自己燒製石灰。準備匕首等一系列的準備,就在徐夢歸快準備好,往身上裝的時候,尚文突然闖了進來,看到徐夢歸一身的打扮,考口問道:”連長?你這是要上哪去?”
徐夢歸無奈道:“這個狙擊手太難纏,我不能再讓你們去冒這個險,這會我親自去會會他,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尚文一聽,一把拽下徐夢歸的揹包,背到自己身上說道:“我陪你去!”
“你去幹什麼?”徐夢歸想把揹包搶回去,尚文一側身,說道:“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再說,兩個人也有個照應不是!”
“你想過嗎?你有個三長兩短,那司徒姑娘怎麼辦?”徐夢歸急道。
尚文反問道:“你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林婷嫂子怎麼辦?你想過嗎?”
徐夢歸頓時語塞,他總不能告訴尚文,自己肯定出不了什麼危險,擰不過尚文,徐夢歸點頭同意了尚文的建議。兩人準備好需要用的東西,徐夢歸拆開那把嶄新的98k步槍,尚文帶上一支三八大蓋。兩人重新套上了久違的黑色夜行衣,臉上抹上草汁鍋灰,連夜跑到野戰醫院和褚秀才交代了一聲。趁着夜色,兩人匆匆消失在了石川最後受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