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準備嘛,杜家可是石門糧界大商,這婚禮可不能馬虎了。”徐夢歸掰着手指,說道:“你看吶,這車只是杜家自己的肯定不夠,這傢俱,酒席,衣服,都要定,採購的買辦得挑忠厚老實的吧,石門現在還是人佔着的,讓老頭子親自出面託松本採購一些限制品,松本總得給點面子吧,這事要是辦砸了,他也怕在老頭子跟前不好說話吧,對了,讓李杜在松本跟前再扇扇風,嘿還有,鴿子是何家的人,這何家可是大戶,這何家可不能給鴿子丟人,親戚要去石門轉轉啦,住宿啦…”
“等等等等”
褚秀才雙手擺得如荷葉一般,“你不就是何家少爺嗎?到時候你是去喝喜酒,還是打鬼子?”
“何家少爺掌大權啦,忙啊。”
徐夢歸看着褚秀才,猛然說道:“所以啊,何家少爺派了褚大管家全權代表了,反正咱現在人多,你個文職跑戰場上也沒多大用,好歹何平曾經是何大少爺的貼身下人,這陣勢可不能小了,你就把咱們團機靈點的,喝酒三罈子喝不倒的,對,標準就以周大哥爲準,去上個二三十口子,這些人還得能吹會道臉皮厚,和鴿子關係不是一般的鐵,就是不鐵,那也得看上去像是拉關係,一人和松本聊上一分鐘,那也得半拉鐘頭,出去吃飯跟着松本,採購也拉着松本。記住,傢俱要松木的,酒席上的鴨子要山東德州的,酒要喝山西的汾酒,何家的臉面可就是杜家的臉面,你怎麼拖拉就怎麼辦,只要把松本給我拖住了,就是勝利。”
周猛聽這話,馬上說道:“這錢……”
徐夢歸長嘆道:”鴿子爲杜家賺了多少錢?我們連人都倒貼進去了,你們杜家還折不下這點本?“褚秀才佩服死了徐夢歸,他不是佩服徐夢歸的點子,而是佩服他的損招夠不要臉,做他的兄弟被算計到這個份上,真是“鴿子的幸福啊,至少他現在不是八路軍的戰士,結婚不用受折磨。”
“誰說的?”
徐夢歸一臉理所當然地回道:“不是同志,還是兄弟嘛!就憑咱們結婚這小子當了‘叛徒’,我記這小子一輩子,整,給我狠狠地整,只要進洞房的不是別人,至於怎麼進去的,我可管不着。”
褚秀才臉上嘿嘿一樂,周猛一哆嗦,連個政委都這德行,這跟着團長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第三天一早,徐夢歸接到鴿子送回來的一張便條,上邊寫到‘你要是敢整我,我就一年不給你送紅酒’。鴿子在那邊已經宣佈結婚的消息了,徐夢歸臉上一樂,馬上將褚秀才挑出來的‘酒仙’們送走,因褚秀才和徐夢歸上過同一張照片,褚秀才也稍作打扮,天下長的像的人多了,有杜家打掩護,也不怕松本懷疑。
徐夢歸和馮啓龍還有布萊希特在新三團演了一齣戲,將布萊希特要去牛金參觀的消息公佈了出去,那些被馮啓龍以水清則無魚的理由,徐夢歸沒有下手的小魚小蝦們自然耐不住性子,宣佈後不到半個小時,團通訊室就截獲了足足四個不同頻段的電波信號,密電碼雖然新三團破譯不了,但這內容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
事情很順利,說出的話就要做出來,不然怎能讓鬼子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不錯,這一切的確都是真的,布萊希特真的在徐夢歸帶領的一個營護衛下,沿途經安子溝。老牛峪等幾處重兵把守的位置,煞有介事地去了牛金。
十營營長孫大勝大驚失色,看見白頭髮藍眼睛的布萊希特還以爲見了鬼,好在是白天沒丟醜,在知道還是自己師父的老師時,更是不知說啥好,嘴裡差點喊出師爺來,何正魁倒是沒這麼大反應,因爲他去過石門西方人的教堂宰過鬼子,見過紅毛綠眼的西洋人可比布萊希特醜的多了(在他們眼裡,只要是老外,就沒有漂亮的)。
幾人在牛金山上說說笑笑,徐夢歸親自帶着布萊希特參觀牛金的外圍防禦體系,雖然是隨便看看,但布萊希特驚異地看到,他無意中竟然真說對了,牛金的防體體系簡直就是馬其諾防線的微縮版。
給了鬼子這麼長的準備時間,徐夢歸放出的消息恐怕連山下集結的僞軍都知道了,可左等右等等了大半天時間,拍下山監視山下的鬼子的戰士彙報,山下一點動靜都沒有,別說發動大規模進攻,就連最基本的部署都沒有,聽到這些彙報,徐夢歸和馮啓龍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連布萊希特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回報的戰士換班出去休息,布萊希特悶問道:“徐,是不是咱們演的太過了?人不相信?”
徐夢歸也苦悶道:“不會吧,就是知道咱們是演戲,可您這位將軍可是貨真價實的,我說過,就憑着您手裡的那些情報,要是我,拿出五千人換您一個,那也值了。”
布萊希特看看徐夢歸和馮啓龍想了想說道:“那就是出現內奸了,知道你們做好部署準備因他們上鉤,明知是敗,這試探自然也就不會出現了。咱們現在想下,知道這計劃的都有什麼人?”
徐夢歸說道:“應該不會,四團和七十一團信得過,新三團曾經也經過幾次清查,該露出來的都露出來了,就是那些沒被清理掉的,也都被我暗地監控起來。”
布萊希特問道:“那會不會還有沒被查出來的?”
徐夢歸想了下,回道:“應該不會,我以前的警衛連連長現在就在石門,如果真有沒被清查出來的,這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團裡很多戰士都是見過他的,不可能不被出來,所以,問題應該不是出現我們這邊。難道是…”
徐夢歸看向馮啓龍,馮啓龍急忙說道:“大哥,你什麼意思,難道我這邊有問題?我這邊知道情況的也是隻有幾個人,這些弟兄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五六年的,我拿命擔保,他們絕不會出現問題。”
“真的嗎?”
布萊希特不相信道:“任何利益都可能改變一個人,比如說你在諸山說過的那位陳副官,雖然他是你的副官,但不代表他一定就是你的人,所…”
“不會是他。”
雖然徐夢歸併不清楚陳賀到底是什麼人,但是一個讓自己保證不當賣國賊的中國人能是叛徒?想都未想,徐夢歸就和和馮啓龍齊聲回道,馮啓龍奇怪地看向徐夢歸問道:“大哥,我的副官你怎麼這麼肯定?”
徐夢歸謊話說多了,現在臉色連邊都不用變,直接說道:“你大哥一般看人很準的,陳副官不是那種見利忘義的人。”
馮啓龍點頭說道:“我相信大哥的眼光。”說吧,馮啓龍看向布萊希特說道:“我也能保證陳副官絕不是這種人,我親眼見過他殺鬼子的那種狠勁,如果不是有有深仇大恨,是不會殺到手裡的馬刀砍成鐵條還全然不知的狀態的。”
“我只不過打個比方,你們不必這麼激動。”布萊希特改口道:“既然不是出現了內奸,那會是什麼情況?”
徐夢歸和馮啓龍也不得要領,一個個蔫在十營營部,但事情馬上就有了轉機,孫大勝突然走進營部,先向山洞裡三人各敬了個禮,徐夢歸問道:“慌慌張張的,什麼事?”
孫大勝報告道:“團長,山下有戰士彙報,有十四個身穿晉綏軍軍服的士兵在打聽上山的路,還不知道口令,咱們的戰士怕是馮團長帶來的人,不知道怎麼處理,我是過來問問馮團長,這些人是不是您帶來的。”
馮啓龍悶道:“沒有啊,會不會是跟着美國人來的那個騎兵連的人?”
“不對。”
徐夢歸說道:“騎兵連的人讓我全部困在了諸山,跑出一兩個還有可能,這一下跑出來十四個,不回去打咱們的小報告,還跑來牛金,除非他們全是傻子。”
馮啓龍疑道:“那是不是咱們放出消息,上邊知道了,來帶布萊希特老師回去的?”
布萊希特倒是說道:“那也不對啊,咱們是昨天發佈的消息,今天中午過來的,你們長官就是速度再快,幾個小時的時間就能趕到這裡是不是…”
“太快了!”
徐夢歸臉上突然欣喜道:“鬼子不是沒動手,而是已經動手了。這是他們的小分隊要上山吶。”
布萊希特奇道:“徐,你是說咱們在演戲,山下的人也在演戲?”
“對,至少我認爲是這樣,不過爲了保險起見,咱們還是把他們放上來,是上邊來人還是人的小分隊,咱們試一試不就知道了?”說罷,徐夢歸轉頭對孫大勝說道:“大勝,真要的鬼子的小分隊,他們可就算碰到槍口上了,和咱們玩特種作戰,哼!”
“咱們是他祖宗!”
孫大勝接口道:“我這就把他們放上來,不過布萊希特將軍…”
徐夢歸笑道:“我自由安排,你吧他們放上來後,馬上給我準備幾個光線充足的山洞,全部收拾好,對這羣人就說是布萊希特將軍的休息室,安全工作全部一樣,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才能讓他們放心進來動手。”
“是!”
孫大勝轉身離去,徐夢歸則對布萊希特和馮啓龍說道:“咱們現在就去找個好點的山洞繼續咱們的話題吧,啓龍,看樣子你暫時是不能回新四炮團了,但願這羣人不要叫咱們失望纔好。”
……這羣八路哪有水木說的那名聰明,帶着兩個中隊的士兵竟然在山下守了一年多還沒攻下這座地道僅僅是泥土爲支撐的破山,這就是帝事學院的高材生?扮成一名普通士兵的小林走在陰暗狹窄的地道里,在心底開始鄙視水木。
“幾位,你們就在這裡先休息休息,將軍正和我們團長參觀山裡的防禦構造,畢竟這裡是我們八路軍的防區,還請你們配合迴避一下,不要再外邊過多的走動,別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領隊連連點頭道:“知道,知道,貴軍治軍一向嚴謹,這個我明白,不過您能不能告訴我將軍會在哪裡休息,我們這次是奉命前來保護將軍閣下的,如果不讓我們見到將軍,我們回去也無法交差啊。”
“放心,你們會見到將軍的。”
豆子嘴角一翹,露出可愛的虎牙說道:“我出去了,你們可要記住,別亂跑啊。”
“我們明白。”
看到豆子出去將門關好,領隊將門開出一條縫,見豆子真的信步離開了,門外一人沒有,轉頭竟對小林用德語說道:“小林君,您實在太冒險了,幸虧這個支那人沒有和您說話,不然非得看出破綻不可。”
小林不以爲然地說道:“我大可以裝成啞巴,我若是不來,你們誰能認出來這裡的是不是布萊希特,若是他們找個歐洲人,你們能認得出來嗎?”說着,小林從身上掏出一張相片說道:“這照片是在太失真,任何一個歐洲人戴上軍帽都是這個樣子,機會只有一次,這險我不冒不行啊。”
門口響起敲門聲。
“誰?”
領隊問道。
“給你們送開水的。”
豆子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接着推門而入,笑道:”讓你們久等了,如果有什麼事請,可以直接在門口叫一聲就可以了。”
“哦,謝謝。”
……
豆子對徐夢歸說道:“我出了山洞之後,那帶隊還在洞門裡盯着我走後,才把山洞門關好,我是折返回去鑽在洞頂的地道才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而且很小心,但我聽不懂他們說什麼,所以我可以肯定,不是日語……”
馮啓龍很納悶地說道:“黃種人,但是卻不說漢語和日語,難道說的是…”
“英語”
布萊希特奇道。
豆子搖搖頭回道:“不像,我聽馮團長和林姐說過英語,舌頭從沒打過卷,那兩個人說話舌頭都伸不直,說起話來直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