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見過沙塵暴嗎?現在的天氣當然不是沙塵暴,不過也差不多了!說白了就是揚沙。呼呼的風颳起漫天的黃土,能見度最多也就二百多米,遠處大概百十米的地方隱隱約約的顯露出一條“長蛇”。
老洪一臉緊張,把槍栓猛地一拉,把子彈頂了上去。兩眼直盯着那條“長蛇”慢慢地向自己這個方向移動着。
“沒有連長命令,不許開槍。”
徐夢歸很緊張,儘管班長老洪寬慰了他那幾句,最多起個鬆弛一點點神經的作用,只見他左手握住槍身,右手食指放在扳機上,手心裡也冒出了本不該出現的汗漬,混上沙土,感覺黏黏的,很不舒服。
“長蛇”慢慢臨近,以徐夢歸上學不算認真的態度,倒沒把自己害成近視的雙眼,已經看到那些整齊得軍裝和步槍木頭部分上箍槍上白亮的鐵皮,右眼很自然的就貼到了準星上,槍口死死的瞄在一個騎着純黑高頭大馬貌似副官的身上,兩腿直打顫。
班長老洪轉過頭直盯着車連長的方向,都接近七十米了,老洪心裡也在嘀咕,怎麼還不打?正在大家都緊張的時候,前邊行進的軍隊中“澎”的一聲槍響,就見那騎着黑色高頭大馬的軍官一策馬頭,衝着那放槍的兵跑了過去(很顯然,走火了),手中的鞭子高高揚起。徐夢歸聽見槍響,一緊張,手指頭一時不聽使喚,右手食指“啪”的一下扣了下去。
“砰”
徐夢歸被槍的後座力猛地一頂,全身一晃。那騎着黑色高頭大馬的軍官身子一歪,直接就翻倒到地上了(十環?恩,應該差不多)。
全連的人都聽見車連長的狂吼。
“孃的,誰開的槍!打”
連長一聲令下,埋伏的同志們也不含糊,就聽着“呯呯啪啪”的槍聲接連不斷的響起,老洪趴在徐夢歸左邊也趕緊瞄準開了一槍,也不知道打沒打準,轉頭瞪了徐夢歸一眼,沒說什麼,頂上子彈開始射擊。徐夢歸傻了,這可是違反軍紀啊,心裡正嘀咕。
老洪大吼了一聲:“你個熊犢子,想啥子呢,打啊!!”
徐夢歸也不敢猶豫,頂上一發子彈,趕緊瞄準,這時,敵人已經反應過來,膽大的已經差不多衝到五十米左右的位置。徐夢歸瞄準了最前邊一個,腦子裡一股熟悉的感覺涌了上來,無意識的把槍口往敵人跑的方向前邊挪了挪,扣下了扳機。只見那被瞄準的敵人直接跪倒,倒在地上死了。
蒙的,一定是蒙的。徐夢歸一個勁嘀咕,不止他這麼想,就是旁邊的班長老洪也是這麼想的。徐夢歸不敢停下,趕緊拉下槍栓,再次頂上一發。老洪猛地一按徐夢歸的腦袋,直接把他的頭按在了地上。就聽“撲撲撲”幾聲,對面射來的幾發子彈掃在了他們前邊,徐夢歸右手邊的戰士腦袋一歪,犧牲了。
這是個小戰士,大概有十六七歲,但是長的可要比實際年齡蒼老的多,眼睛不大,笑得時候直接就變成了一條線,加上眼前本就有很多皺紋,根本就看不出看他有眼睛,牙很白,白的似乎都可以給電視上的牙膏做廣告了,黃土地水少,卻對牙齒很好(只說甜水井)。他是個老兵,但畢竟是個孩子,以前訓練的時候天天站在徐夢歸身邊,什麼土匪前,土匪後的,徐夢歸沒少打他的,但是他還是喜歡跟在徐夢歸身後,徐夢歸也不真捨得打他,因爲徐夢歸知道,這都是開玩笑,玩呢!就這個天天跟在徐夢歸身後的小娃子,竟然就這麼死在了徐夢歸眼前,那麼突然,一點也不轟轟烈烈,也沒見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臨別宣言,沒有炮火轟鳴,只有子彈飛過帶過來“嗖嗖”的聲音。
徐夢歸怒了,他忘記了什麼叫害怕,老洪看他發愣正要用腳踹他,卻驚異的發現,徐夢歸的眼裡佈滿的血絲。久經沙場的老紅明白,這是一個人要發狂的表現,現在惹他,他不會顧忌什麼上下級關係,什麼戰友,這樣的人就是真要死,也會把眼前的他認爲的敵人從咽喉上用牙撕下一塊肉。
徐夢歸用槍瞄着前方的敵人,那股熟悉的感覺又涌了上來,他所射擊的槍聲只給他帶來的是用嘴發出來的一個個數字。
“砰““一個……”“砰““兩個……”“砰““三個……”
重新裝填上子彈。
“砰““四個……”“砰……”
……中間夾雜着“撲撲”的子彈打土的聲音,也幸好徐夢歸的腦袋壓的夠低。
“砰““十三……”
沒子彈了!
徐夢歸隨手把槍扔在身後,老洪以爲他要衝上去,一把拽住他。
“滾!”
徐夢歸轉頭喝道,一把甩開老洪的手,拽下犧牲的小戰士到後邊,使勁扳下小戰士拿槍的雙手,拿起小戰士的槍,又從小戰士身上摸出兩排子彈,重新回到前沿繼續射擊。
老洪徹底的驚了,不是因爲徐夢歸的瘋狂行爲,而是他驚訝的發現,只要徐夢歸所瞄準的敵人,不論打死也好,打傷也罷,沒有一個是站着的。
這個小子真的是第一次上戰場?還是……老洪心裡產生量一股莫名的恐懼。
……敵人的進攻打退了,整個前沿散佈着沙土和漫天的硝煙,幾個戰士在清點剩下的彈藥和犧牲同志的遺體。老洪坐在黃土地上,兩眼直勾勾的盯着也坐在那裡發愣的徐夢歸,這到底是什麼人?
“老洪老洪~”
連長的通訊員找到洪班長。
老洪還是兩眼盯着徐夢歸。
“什麼事?”
通訊員瞅了瞅老洪盯着的徐夢歸,說道:“連長說,叫你準備下,敵人馬上就會進行第二次進攻。還有,他發現你們班的陣地上有一個槍法特別準的戰士,叫上他和違反軍紀開槍的那個去找他。”
老紅也沒起身,指了指徐夢歸,“他就是那打槍很準的。”
通訊員看了徐夢歸一眼,“哦,還有那個違反軍紀開槍的呢?”
這時候老洪站了起來,打了打後邊的黃土(打不打的都無所謂,這裡所有人都和兵馬俑差不了多少了),拿出根捲菸,轉身點上,背對着通訊員說道。“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