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菜餚都是極精緻的,光是看着都是一種享受,只是在座的各位小姐們都吃的極少,而且夾菜也只夾自己面前那一碟。害的餘喬都沒好意思起身去夾別的菜吃,只能委屈的吃了一肚子她不怎麼喜歡的白蘿蔔。沒辦法誰讓這個季節蔬菜少呢,就算是廚子的廚藝再高也不可能將白蘿蔔做出青菜味來。
等衆人用罷了飯食,一幫子大姑娘,小媳婦就在端王妃的帶領下,前去賞燈。這燈設在後院,這裡原是一片桃花林子,桃花開時,也是滿園的嫣紅。只是如今已經成了光禿禿的樹枝,不過用來掛花燈卻是再合適也不過了。
那桃樹上纏了彩色的布條,這些布條上錯落的綴着無數細小的明珠,在燈光的映襯下,更加顯得光彩奪目。餘喬微微一驚,這樣的奢華似乎有些過了頭,也極其不符合端王爺平素的爲人處事的方式。這要是傳到皇上耳朵裡,似乎是極爲不妥啊。這端王妃似乎並不是個蠢人啊。難道這事情還另有深意不成?仔細想想,端王妃屋裡的擺設,她似乎是個喜歡素淨的人,頭上連飾物都戴的很少。如今弄得這麼大的排場,莫不是要做給什麼人看嗎。這偌大一個京城,能讓堂堂一個王爺如此做戲,怕也只有上面那高高在上的那位了吧。可是他這樣做又有什麼好處呢,不過是敗壞了自己的名聲,一個迷戀享受、奢華的王爺難道要比一個勤懇、老實的王爺更好嗎?
餘喬想到這裡,似乎也有些明白了,確實,一個有諸多缺點併爲人所指的王爺,確實比一個勤懇懦弱的王爺卻行爲端正的王爺要好的多了。這端王妃看來是用心良苦啊,這樣的舉動看似突兀,卻也在情理之中,原本端王府的窮困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可是端王府漸漸發達也是放在明面上的,這每日裡運銀的車子進進出出若是有心,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這家裡放的銀子多了,也是會遭來猜忌的。倒不如裝作一副暴發戶的嘴臉,將銀子全都用度出去,這樣也能讓某些人放心。更別說讓人以爲他端王是個不成氣候的,剛有些銀子就開始顯擺了。這種兩全其美的事情要是餘喬也做得了。
等想通了一切,餘喬也放鬆心情,看起燈來。不過看了一會除了覺得一個貴重之外,確實是沒什麼新意,不過是些八寶燈,琉璃燈,走馬燈,除了樣子好看些,材料稀有些,還不如她自家做的燈好看。而且這還沒有到正月十五,也還沒有燈謎可猜,餘喬就更覺得無趣。她正想告辭離去。卻被一個小丫頭叫住了。這丫頭餘喬認識,正是王妃身前的二等丫頭,絳紫。
“姑娘且慢走,我家主子還要找姑娘說說話。”小丫頭今日爲了待客,也略施了脂粉,那小臉在燈光下顯得紅撲撲的,讓人有種想要伸手捏捏的衝動。
“娘娘要找我?”餘喬奇道。“娘娘不是和諸位夫人們一起聊天嗎,我去似乎不大合適。”
“夫人們年歲大了,都易乏,已經回去了。”絳紫低眉順目的樣子,可腳下卻是不慢。
“那姐姐可知道娘娘找我是爲了何事?”餘喬快走幾步跟上。
絳紫搖搖頭。“我哪裡知道娘娘的心思,左右只是一個跑腿的。姑娘也不必急這一時,等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餘喬覺得這絳紫的語氣裡有些憤懣不滿,也不知道是在哪裡受了氣,現在在她面前發作。餘喬只是笑笑,也不計較。這大宅院裡,就連個丫頭也是難做的,怨不得小秋出了府,卻對餘喬感激的很。少了這些勾心鬥角,也能活得開心些。
等餘喬得了通報進到內室,端王妃已經換了常服,頭髮也披散下來,看樣子是剛剛沐浴出來。
餘喬剛要跪下行禮,就被端王妃攔下了。“不用拜了。我也沒把你當外人,隨意些就好。來,坐下。”
“謝娘娘。”餘喬恭敬的在湘妃塌的下首坐下。
“不用這麼拘謹,你看我這裝扮,也就是見見你,旁人我還不見了。”這端王妃今日看來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是。那是您看的起民女,那是民女的福氣。”許是餘喬見不慣大人物,她對着這和藹可親的端王妃,總是覺得心裡發毛,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這些時日,你們做事也確實是辛苦。這眼看着就要過年了,我這個做主子的也不能沒有一點表示。”端王妃對着身後一揮手,就有兩個丫鬟分別抱了兩個紅木盒子來。
“這……”餘喬連忙站起身來,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多謝娘娘。民女真是受之有愧啊。”
“無妨,這是我陪嫁的一些首飾,只要我想給,別人還能說得什麼。你就放心收着。”端王妃笑着說。“我看你平素也是不喜花俏,這些首飾也是樣子素雅,配你正合適。”
“多謝娘娘賞賜。”餘喬連忙跪下謝恩。
“快起吧。”端王妃虛扶一下。餘喬也是就順勢起了。
“天色也晚了,我就不多留你了。改天到府上,咱好好聊。”
“是,娘娘,民女告退。”餘喬手上託着那兩個箱子,倒退着出了屋。
等到了院子裡,她這才鬆了口氣。還好天色晚了,不然這端王妃要是非拉着她說話,還不得讓她累死。在那屋裡她的神經可是繃得很緊的。
端王府的轎子倒是很盡職的將餘喬送到了家門口,只是她回來的太晚,大門已經落了鎖。她也不想半夜裡再去叫門。乾脆繞到側面的牆邊,飛身躍過的院牆。快落地的時候忽然覺得氣息一滯,腳下一個踉蹌,手中的盒子就飛了出去。
“哎呀。”餘喬輕叫一聲,她竟然忘了,住持說過,她暫時不能動武。在她看來那勿離對她來說就是天下至毒的毒藥,都過了這麼久了,對功力還是有影響。她覺得真的很鬱悶。
可是那兩個飛出去的盒子卻沒有落到泥地裡的命運。它們被薔薇端端正正的託在手裡。“小姐,你沒事吧。”
“薔薇啊。”餘喬點點頭。“我以爲你會從偏門進來。”餘喬猜道薔薇一定會跟着她,可沒想到都到了家了,她也會跟着自己一起翻牆。
“我可是要貼身保護小姐的。在家裡小姐可以管着我,不過出了院子就不一樣了。”薔薇說的理直氣壯。
“好,你說的對,薔薇姐姐。”餘喬嘆了口氣。“夜深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屋歇了。”
“那我送小姐回房。”薔薇笑吟吟的說道。
“好,回房,回房。”餘喬沒好氣的說道。
等送走了薔薇,餘喬關了房門,抱着兩個首飾盒子在燈下仔細的觀摩。瞧着木料,想來裡面的東西不會太廉價。等開了箱蓋,餘喬頓時被那一片明晃晃的金色晃花了眼。盒子上層全是金手鐲,少說也得有四對。下面幾層更是放滿了步搖,耳墜,簪花,看的餘喬兩眼放光。她有錢是有錢,可是她卻從來也沒有一套正經的首飾。一個是她看不上眼,嫌棄現在東西款式太過老舊,另外一個就是她平時很少用到首飾,她懶得爲自己置辦。
不管什麼時候,這些個真金白銀放在面前,都要比那些略顯遙遠的金錢數字來的吸引人。餘喬也不例外,她高興的抱着兩個盒子鑽進了被窩。這些東西都是她的,想想就讓人興奮啊。
這一夜,她註定要失眠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