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隔壁門外傳來店小二碰碰的敲門聲。“大爺,您的洗臉水來了。”
餘喬幾個激靈從牀上跳了起來,瞧瞧窗外的天色,太陽纔剛剛露頭,這麼早那些人就起來了?
餘喬趕緊將耳朵貼在牆上偷聽。牆那邊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吱呀一聲,門開了,小兒輕快的腳步聲夾雜了進去。“大爺,您的洗臉水。”
“放那,出去吧。”清脆的聲音帶着絲絲倦意,有種黃鶯出谷的曼妙,很有種讓人想要一探究竟的衝動。餘喬暗暗覺得可惜,這聲音要是再有點女聲的柔美的那該多麼迷人啊,可惜是個男聲,那就給人一種太過軟弱的感覺了。
一陣腳步聲過後,門被碰的關了起來。隨後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哥哥,今天又要這麼早就出去啊。”這個聲音細細軟軟的明顯是個孩子的聲音。
“小優,你在這裡乖一點,不要隨便出門,聽到了沒有。飯,我會讓小兒送到房間裡來。”那聲音接着說道。
餘喬幾步衝到門邊,將門打開了一條縫,正好可以看到門邊的走道。不一會兒,餘喬聽到隔壁的開門聲,然後一個腳步聲往這邊走了過來,餘喬趴在門上看過去,結果卻讓她很是失望,聲音美則美矣,可惜長的卻是極醜,滿臉的麻子和紅疙瘩,一閃而過的瞬間差點將餘喬給嚇了一跳。這張臉要是晚上看見,那還以爲是遇到鬼了呢。餘喬正猶豫着要不要跟下去,其他兩個房間的人還都沒有起,跟着這個人會不會跟錯了呢,那就沒辦法監視這裡的人了。
隔壁忽然又傳來一陣門響。餘喬看到一個面若桃花,精緻的讓人移不開視線的漂亮女娃從那邊跑了過來,她一時沒控制住,就脫口而出。“哇,好漂亮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原本已經跑遠了,可不知爲什麼又轉身跑了回來。小臉上滿是怒氣。她使勁推了推餘喬的房門。“開門。”
餘喬後退兩步,打開房門,故作迷茫的問。“小姑娘,你有什麼事嗎?”
“不許叫我小姑娘。”那孩子氣鼓鼓的雙頰說不出的可愛。
“不叫你小姑娘,那要叫你什麼?”這下餘喬真的有些奇怪了,現在的小孩都這麼在乎別人的稱呼嗎?
那孩子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看清楚,我是男的,我是男的。”
餘喬打眼又瞧了瞧,還是沒看出來這孩子有哪一點像男的。不過這時候的男孩子也留長髮,要是長得漂亮一點的確是很難分辨的。
“對不起,是我看錯了。那我跟你道歉。”餘喬從懷裡摸出一個用兔毛綴邊的粉底的香包,香包上繡了一個卡通版的兔子,看起來非常可愛。“這個送給你,算是賠禮。”
那孩子看了看餘喬手裡的香包,很是喜歡的樣子。“真的,給我?”
“我騙你做什麼?”餘喬將香包塞進那孩子手裡。“我是很真心的跟你道歉的,你可一定要接受啊。”
“謝謝。”那孩子很有禮貌的將香包收了起來。“姐姐你是個好人。”
餘喬呲的笑了一聲。“我這就是好人了,你還真是容易相信人,萬一我是壞人,把你給騙了那怎麼辦?”
那孩子搖搖頭。“姐姐就是好人,壞人才不會爲了看錯我是女的就跟我道歉。”
餘喬笑着搖了搖頭,不管這個孩子跟那些濟淵州人有什麼關係,孩子本身就是無辜的,餘喬也絕對不會對他做什麼。“對了,還有一個東西給你。”餘喬回屋拿了她昨天戴着的紗帽。“給,出門的時候記得帶上。”這樣的孩子自己上街,那不是引人犯罪嗎。
那孩子拿着紗帽愣了一會兒,忽然甜甜的對餘喬一笑。“謝謝姐姐。”
“不用客氣,回來記得還給我就行了。”餘喬衝他擺擺手。“你去忙你的吧。姐姐下樓去吃飯。”
那孩子帶上紗帽,轉身對餘喬揮了揮手,三兩步就跑下了樓,也不知道要去幹什麼。
餘喬下了樓,坐在正對着欄杆的位置,在這裡只要天字一號二號房有人推門出來,她都能看見。這頓飯餘喬整整吃了一個時辰,差不多將那兩個房間裡的人給認全了,只是這些人吃完早飯就都回房間去了,這大白天的她也不好上房去偷聽,只能裝作無意的在那間房門前轉了轉,耳邊偶爾飄過的隻言片語也都是有關收購數額的,並沒有提到接貨人的任何情況。
中午的時候,餘喬正坐在門邊喝茶,現在袁振他們收購的茶山已經開始將大量的散茶銷往全國各地,如今就連着小地方也能喝到這正經的綠茶了,雖然他們進的茶葉品質並不好,不過總算勉強能入口了。
剛剛過了未時的時候,那滿臉麻子疙瘩的男子,帶着一個大包裹進了店門,然後吩咐店小二往樓上送一壺茶,就急匆匆的往樓上去了。餘喬也趕緊放下茶杯,回到房間關上門。她將臉盆架搬到門邊,然後趴在牆上,從一個小洞往對面看去。這洞可是她上午偷偷挖的,這裡的木頭原本就是一個遭蟲蛀的幹疤,餘喬和容易就把這兩面牆給挖通了。餘喬還悄悄潛到隔壁看了,這個洞正好隱在置物架後面的陰影裡,極不容易被發現。
那男子進了門將包袱往地上一放,撩起臉盆裡的水洗了手。在椅子上坐着歇了一會兒,然後往牀邊去了。“小優,醒醒。”
“小優,該起來了。”男子撩起紗帳,可牀上空無一人。
他惱怒的一錘牀棱,低聲咒罵一句。然後就直往門外去了。餘喬又在門縫裡觀望,她覺得這一次她一定得跟上去。不過那男人出了門卻沒有往樓下去,聽腳步聲反而往天字二號房去了。緊接着就聽見碰的一聲巨響,餘喬估計那天字二號房的房門估計報廢了。
她將臉盆架放回原位,然後出門直奔天字二號房去了,這麼大的動靜不出來看看,那纔有問題呢。還沒走到門口,餘喬就聽見那麻子臉男人大吼道。“你們把我弟弟弄到哪裡了。”
緊接着就一陣打鬥的聲音,等餘喬走到那已經破爛的房門口,就看到一個人直向外撲了出來。餘喬趕緊閃身躲開。這撲出來的人正是方纔衝擊去那個麻子臉。瞧瞧這滿臉是血的,裡面的人下手可是不輕啊,這還是一夥人嗎,怎麼看着不像呢?
“姓宏的,給你幾分臉色,你還當真了。不知好歹的東西。”屋裡走出一個方臉大漢,瞧那咯嘣作響的拳頭,確實有一把子力氣。
“還,我弟弟……”麻子臉說話含糊不清的,可還是用力往前趴着抓住那人的褲腳。
“滾開。”那人用力踹了一腳。
這時圍觀的人已經多了起來。天字一號房的房門也打開了,一個鬚髮銀白的老先生面沉似水的走了過來。“鬧什麼,都給我回房裡去。”
“是,蘇先生。”方纔還凶神惡煞的男子立刻如老鼠見了貓一樣,變得低眉順眼的。
蘇先生上前扶起麻子臉。“一山,別衝動,二他不敢動你弟弟,我早囑咐過他了。”
“蘇先生,小優,小優不見了。”麻子臉一山彷彿見到了救命稻草。“您一定要幫我找到小優。”
“你放心吧。”蘇先生這邊話音剛落。
就聽人羣外面一陣驚呼。“哥哥。”一個小身影從人羣外擠了進來。“你這是怎麼了?”
這一擠一蹭,小優頭上的紗帽掉在了地上,周圍霎時一靜。
“小優。”一山焦急的呼喚。“你到哪裡去了?”
“哥哥,我……”小優看到滿臉是血的大哥,頓時焦急的落下淚來。
人羣中更是傳來一陣抽氣聲。餘喬一陣無語,這些人也太沒有見過世面了,小優這樣漂亮是漂亮可也沒到哪傾國傾城的程度吧。想想當時傾城那張臉,那才叫迷人啊,可惜那張臉剛紅了沒幾天,就只能被迫銷聲匿跡了。
餘喬撿起地上的紗帽,走到近前,給小優扣在頭上。人羣頓時沸騰了片刻,餘喬聽到不少人偷偷的說她多管閒事。
“行了,都散了吧,沒什麼好看的。”蘇先生的聲音頗具威嚴,人們悻悻的都離開了。餘喬也混在人羣裡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又開始趴在那小洞裡往對面看。那蘇先生和小優扶着一山也回了房間。
“小優,給你大哥清洗一下上點藥。”蘇先生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
小優拿了手巾沾了水,細細的給他大哥擦臉。
那蘇先生在牀邊坐下。“一山啊,你就是太沖動了。”
“蘇先生,如果不是你,我真不想在哪裡呆了,他們做的那都是什麼事啊,我就想帶着我弟弟隱姓埋名找個地方自己生活。我能養活我弟弟。”
蘇先生嘆了口氣。“一山啊,你說的簡單,難道你要你弟弟和你一樣,永遠也不用真面目示人嗎?那種苦你自己吃過,你難道還不明白?”
“那我要怎麼辦?”一山低聲吼着。
“只要我們有了足夠的權勢,那還有誰能奈何你弟弟。這個道理一應該明白。”蘇先生說道這裡又頓了頓。“只要我們能爲王爺好好做事,你想過什麼樣的日子過不了啊。就連你的仇也不是不能報。”
餘喬心中一突,這怎麼就扯上了一個王爺,這裡面有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