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傍晚的時候顧碩醒來了,他的精神看起來很好,悟空大師仔細給顧碩做了檢查,發現這幾天的昏睡並沒有對顧碩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而且他的脈象反而平穩了許多。
“咦。”這位平日裡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和尚,這一刻終於露出了吃驚的表情。“餘施主,看來,老衲的學識還是太淺了,這世上竟有這樣的奇藥。”
“什麼?”餘喬也長大了嘴,這麼說這藥還真有效啊。那她早上跑去那麼一鬧不是把人都給得罪了。
“不過經過老衲的觀察,這藥雖奇,可也不能根治顧施主的病,不過要是能經常服用,應該能穩定住顧施主的病情,使之不再惡化。”
“那這能維持多久?”餘喬着急的問道。
“我想,餘施主應該去問這製藥之人,他應該比老衲更清楚。”悟空大師重新又變回了不驕不躁的樣子。
“這……”餘喬咬了咬牙,這下子可算好了,現在還不知道得跟人家說多少好話才能行呢。不過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這藥還真有效。原本她都已經失望了,以爲這半年是白等了,沒想竟然讓她等到了。等等,剛纔悟空大師說要長期服用,可是那張興不是說這藥沒剩多少了嗎,如果她要去問他要,先不說他能不能給她,就算是他給了,那又能給多少?這事還不能這麼簡單的辦。她得好好想想,這件事可是不能馬虎了。
餘喬並沒有去找張興,她轉到了問柳哪裡,找到正忙着埋頭在試驗裡問柳。
“問柳,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你還跟我客氣什麼。”問柳對餘喬笑笑。“有事你就說,只要我能辦到的,你定幫你辦。”
“你跟那個張興是不是也認識?”
問柳點點頭。“是認識。”
“那你幫我去問問他,他給顧碩的藥,藥效有多久,還得要再吃多少藥。總之你就問的仔細些,只要是跟那藥有關的,你都問問,不過你問的時候可不要提起我,就說是你想知道的。隨便你編個什麼理由,你只要給我問出消息就行了。”餘喬呵呵笑着。這時候她心裡已經轉過了很多個主意,從買到騙,最不濟直接去偷也就是了。爲了顧碩的命她就算是做一回賊也值了。不過不管她再怎麼想,也得把這藥的情況摸熟了,不然再好的藥要是服用不當那也就成了毒藥了。
“你這是想要做什麼?”問柳感到有些奇怪。“你想要知道直接去問他不就行了。”
“這個……”餘喬搖了搖頭。“之前我跟她之間鬧得有點不愉快。所以我也不好直接去問他。怎麼你不想幫我。”
“不,不。”問柳急忙說道。“我怎麼會不幫你呢,你等等我這就去問。”
“等等,你就這樣去啊。還不回屋去換身衣服。”餘喬呲的笑了出來。這問柳一身黑乎乎的藥汁,身上還散發出怪異的味道。這樣子怎麼出去見人啊。
問柳看了看自己一身狼狽的樣子也跟着笑了起來。經過玉龍山那一次生死考驗,他也開看了許多,想想連那麼個女孩子在那種時刻都能如此堅強不屈,他這麼多年一直糾結於過去,還真是沒出息。現在的他已經知道怎麼去笑,怎麼去生活了。
囑咐完餘喬讓她晚上再過來,問柳換了衣服就往張興住的地方去了。這些日子他跟張興接觸的不多,如今貿然來訪也只能找個最恰當的理由了。
“張兄弟。在屋裡嗎?”問柳敲敲房門。
“在,進來吧。”張興的聲音透着幾分醉意。
問柳心中一喜,這個張興好酒,可是酒量卻不怎麼樣。他原本還想邀他出去喝一杯呢,沒想他自己倒是喝上了。
“張兄弟,這怎麼自個喝上了。”問柳這次也是下了勁了,連話也比平時多了起來。
“是你啊。”張興擡頭看了看,又低頭抿了一口酒。
“怎麼張兄弟看起來心情不好?”
“不瞞你,我是心情不好。”
“不知爲了什麼?”問柳在他對面坐下。
“還能是爲了什麼,你也是行醫的吧,你應該知道,被人罵庸醫是什麼滋味。”張興打開了話匣子。“我能不能治那個病,你也是知道的吧。這些年我走南闖北的,就是因爲我年紀輕,多少人都不相信我,給我白眼。我做了什麼了我。”
“我當然知道,我也是個年輕的郎中,你說的我都瞭解。”問柳附和道。“不過這是誰罵你庸醫了?”
“你們那個二當家啊。”張興拍了拍桌子。“我還能不知道我那藥的療效嗎,她憑什麼懷疑我。”
問柳心道,我這還沒問呢,你就直接開始說了。“張兄,我也很想知道你這藥究竟能把那人治好嗎,那人的病我也看過,挺重的。”
“要是能按我說的將藥吃完,好也好不到哪裡去了。不過起碼還能讓他再活四十年。”
聽到張興的這些話,就連問柳也吃了一驚,顧碩的病他是看在眼裡的,在他看來那是無藥可醫了,雖然他早就知道張興對這類病有些手段,可他絕想不到,他竟然能讓一個將死之人延壽四十年,這真的可能嗎?“張兄,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這四十年確實……”
“你也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我。”張興用力拍了拍桌子,震得酒杯都跳了幾跳。
“張兄,你能跟我說說,這藥到底要怎麼用,怎麼才能讓他多活四十年嗎?”
“我跟你說啊,這第一次服藥之後,一週後再服一粒,這之後一年內發病後再服用一粒,要是不發病,就等第二年春夏交接時再服用一粒,這之後年末再服用一粒,連服五年,之後再留兩顆藥丸在手裡備用,發病後再服用,如果不發病就不用服用。”
“就這樣?可是你怎麼知道他就能再活四十年?這也最多隻能保證五年呀。”就算這張興早年救治的病人還都活着,那也不過多活了五六年而已,這跟四十年也靠不了邊。
“你不懂,到那時候他的病情就穩定了,只要平時注意不要發病,那自然能多活許多年。”張興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其實四十年也就是我隨口說的,也許他們能活得更久。”
“張兄弟,那要是發病了呢?”
“有藥吃就能救過來,要是沒藥了,那誰也救不了。”張興睜着迷濛的雙眼,看了看問柳。“你不會是替你們二當家來問的吧。”
“不是,怎麼會呢。”被說中了心事的問柳,面色有些發紅。不過那張興卻很快垂下頭去。他並沒有看到問柳的臉色變化。
“不是就好。他就是來求我,我也不再給他藥了。”張興叫嚷道。
“張兄,醫者父母心,既然有病人在我們面前,我們又怎麼能見死不救呢?”問柳勸道。
“你以爲我不知道嗎。”張興蹭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可是這一路上我看到這樣的病人有多少,我這藥總共也就所剩無幾,我就是那裡救助窮苦的人,我也不救那樣養尊處優的公子哥。”
“這話是怎麼說的,我們二當家可不是什麼公子哥。”
“我不是說他,我說的是那個有病的。瞧他那細皮嫩肉的樣子,不是公子哥是什麼。那些有錢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張興紛紛的說道。
問柳不知道他問什麼會這樣嫉恨仇人,不過他想勸卻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這話也不是這樣說的,有錢人也不都是壞人。”
這時,張興的雙眼忽然清醒了一些。“看他身邊的人就知道了,一個個殺氣騰騰的,不知道手中有了多少人命了。”
“這,說道殺氣騰騰,咱們山寨裡的人,哪個不是殺氣騰騰的。”問柳說道。
“那些人不一樣。”張興搖了搖頭。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那些人不一樣,那不是寨子里人應該有的感覺。寨子裡的人就算身上的血腥氣再重那也還帶着一兩分快意恩仇的正氣。“算了,不說這些喪氣的了,來,咱們喝酒。”
“好。”問柳只能附和着陪他又喝了幾杯,等到他睡熟了,這才關了房門慢慢走出來。通過張興的話,他已經明白了餘辰的意思,她想要救她那個朋友就需要張興手裡的藥。可是她又跟對方起了衝突。看來餘辰這次的事情難辦了,她罵了他庸醫這件事先不提,要只是這樣的小事,找人說和說和也就是了。
只是那個病人顧碩,偏偏還是張興所厭惡的富貴人家出身。這事情不知道文生出面能不能解決。現在寨子上下的人都爲了運木材糧食賺錢的事情而感激餘辰,文生也是極爲看重餘辰的。希望這事情能有一個兩全的結果吧。
四十年,若是真有那麼長的時間……。餘辰她那麼重視那個少年。要是那個少年能活下來,餘辰一定會高興的。這事情他一定會幫忙到底的。